明台和于曼丽是当晚离开军校的,王天风带言清云去送他们。
“这里的人和事,以后多少还会怀念吧?”四人在军校里漫步,王天风问明台。
“当然。”明台很认真地扳着指头数,“郭副官,陈医生,厨房烧水的刘大爷……哦!还有我那个还没毕业的笨蛋姐姐!”
“明台!”言清云不满地冲他喊了一声。
然后明台又很皮地回答了一句:“除了您。”
王天风一个眼神射过去,少了犀利,多了柔情:“能记得就好。”然后他摘下自己手腕上的表,用手帕擦拭了几下,又放到耳边听了听,听到指针的滴答声时,他笑了,把表递给明台:“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送给你。”
“不心疼?”明台没有接。
“不心疼。”王天风笑着摇摇头。
“老师,”明台凑到王天风耳边,“您还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送给宝贝儿吧!”
“这可不用你操心。”王天风心情不错,“拿着吧。”
“谢谢老师。”明台最终还是接过了手表。
“怎么?礼尚往来都不懂了?”王天风知道明台给自己买了一套西装。
“不给了,我留着自己穿。”明台很傲娇地回答。
“不给了?你穿的上吗?”
“那我就挂到墙上,等中年发福了再穿。”
王天风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悲凉:“我教给你们很多,绝处逢生,死地求生,说到底,就是一句话,舍得牺牲。出去了,就不要给我王天风丢人。走吧。”说完,他转身走回军校。
“老师!”明台在身后喊住他,“我们还会再见吗?”
王天风停下脚步,转过头:“再见,便是你死我活。”
“那就别再见了。”明台摆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王天风还没走几步,又听见明台在身后喊:“老师!再见!”
王天风猛然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干我们这行的,不需要告别!”说罢他毅然决然地向前走去。
他知道明台在他身后敬了一个军礼,但他这次没有回头。月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洒在他身上,像披了一层银辉。
“老师——后会有期——!”明台举在耳边的手迟迟未放下,眼里噙满泪水。
“姐,记得想我啊!”明台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但还是笑着对言清云打趣。
“肯定想你。”言清云含着泪对他说,然而又添上一句:“更想曼丽。”
“好啊言清云!我可是你弟弟!”明台的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
“你哪有曼丽稀罕!”言清云笑骂。
“切。”明台翻了个白眼。
“照顾好自己。过年记得回家!”言清云对两人说。
“知道了。”他们轮流拥抱了言清云。“清云,回去吧,天凉。”于曼丽抹掉眼泪。
“祝你们幸福。”言清云笑着说。
“也祝你们幸福。”于曼丽破涕为笑,对她调皮地眨眨眼睛。
夜里的风很凉,还飘起了毛毛雨。但王天风一个人在天台上立着,久久凝望军校大门的方向,像一尊石雕。
“老师……?”言清云轻轻叫了他一声。
“我在这里,送走了无数的学生,”王天风的声音有些喑哑,“他们一离开这里,就再也不可能有音讯。我甚至连他们的一缕毛发、一滴血都碰不到,就像一根鹅毛飘进了大海。谍海沉浮,只能靠他们自己。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清云!”他突然转过身来,“你不要毕业!千万不要毕业!答应我!”王天风像疯了一般抓着言清云的胳膊摇晃。
“老师?您,您怎么了?”言清云有些害怕。
王天风突然抱住她:“我不想失去你……不想……”
“老师,您怎么了?”言清云大大的黑眼睛里充满惊恐。
“我爱你!言清云!”王天风的手臂加大了力度,“你知道吗!我爱你!言清云我爱你!我不能让你受罪!我不能让你毕业!我要保护你!护你一辈子!”
“老师!你别这样!我,我害怕……”言清云带着哭腔。
“你为什么要害怕!”王天风盯着言清云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疯狂,“我可以保护你!永远保护你!永远!永远——!”
说着,他竟然单膝跪倒在言清云的面前:“嫁给我!嫁给我!等战争结束,我给你一个家!我——王天风——会给你一个家——”他嘶声力竭地嘶吼着,紧紧抓住言清云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