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九色神鹿3

刘茵突然跪倒在地上。

他泪流满面，额头狠狠磕在山石上前，一直戴着的大草帽瞬间被风吹走，一头长发散落下来 。

“若不是母妃病重，刘茵断不能厚颜相求……”

“请九色神鹿赐我半盏鹿血，救我母妃！”刘茵泪如雨下。

赵晔被这猛的一跪跪得有些愣怔，那努力磕头的明显是个女孩。

“你直接杀死它不就好了，那样就要什么有什么了。我看你将腰间这刀握了一路……”赵晔挠着眉毛说去。

“腰间的刀是用来防身的……我……我是怕你对我不轨，耍流氓……”跪在地上的女孩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赵晔:“……”

“母亲生我养我，如今病重，我无可奈何，听说有只九色神鹿的鲜血可以以以以治愈此病，所以才不辞辛劳千里迢迢来此。只要九色神鹿赐我半盏鹿血，我愿意做任何事。”刘茵哆嗦着哭道。

那九色鹿就立在刘茵面前的云雾里，刘茵那厢不住祈求哭号，一鹿一人僵持了大半宿。

“你……要不先起来?再和人家神鹿商量商量?人家可能对你有语言障碍……”赵晔试探着问。

刘茵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因着吹了山风，又跪了大半夜，脚抽了筋，她没有站稳，惊呼一声，直直的向前倒去！

就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刘茵震惊了。

原来眼前的九色鹿，只不过是一层薄薄的水汽幻化而成的，虽然看上去惟妙惟肖，可终归只是幻象罢了。

自始至终，刘茵面前其实只有一方光秃秃的悬崖，根本没有什么九色鹿！

就在同一刻，赵晔自悬崖边跃起，奇异的景象倒映在极极速下坠的刘茵的眼眸里——纵身跳下悬崖的少年的墨色长发瞬间变成银白，紧接着从四肢到躯体一点点被月色和云雾吞没，生出华美的毛发，盘横的鹿角，它踩着云雾，如同蜻蜓点过一顷芙蕖。

那是九色神鹿。

那个混混一般的少年，竟是九色神鹿。

刘茵来不及震惊，下一秒她就被尖利的鹿角挑了起来！刘茵只觉得骨骼发出一声脆响。她疼得闷哼一声，受不了这样的重击，登时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茵醒了过来，她似乎是躺在一堆松松软软的树枝上。九色鹿的大蹄子将她踹得闷哼一声，她才发现自己是被踹醒的。

“装什么死！”

赵晔鄙夷的哼哼

刘茵撑起身子，发现身体底下铺的东西很脆——她随手捡起其中一片，定了定神去瞧，结果吓了个半死。

那是块碎裂的骨头。

刘茵借着一点儿惨淡的月光看去，顿时僵硬在原地。这周围密密麻麻，全都是死人的枯骨……

刘茵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好看吗？这些人，都和你有差不多的目的。”九色鹿舔着自己的皮毛轻声说道。

“你是……九色神鹿……”刘茵掐着自己的脸颤抖的问道。

赵晔，照夜！那头神鹿真不愧叫这个名字！它那华美的皮毛上反射的光泽几乎能将整个黑夜都照亮。

“是啊，我是九色鹿，当今世上，只有最后两只九色鹿了，我是其中一只。”赵晔悠悠地说道。

“你可不可以赐我……”

“不可以，没得商量。”赵晔极其骄傲地转个身，把屁股对着刘茵，“你如今既以知晓九色鹿的秘密，为了防止你出去告密，我自然不能留你活下去。除非……你说说，我应该用什么其他办法封了你的口?”

银光闪过，九色鹿再一次幻化成少年的模样。小混混赵晔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刘茵，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与残忍来。

“不如这样吧，要我赐你半盏血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用刀子把你自己的舌头割下来，这样就能保证你出去之后不会说一个字。”他看着脸上铁青的刘茵笑道，“你别觉得我残忍。当年你们人类对我们九色鹿一族所做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残忍！我今日所做，断然不及你们当年之一二！”

九色神鹿的传说，刘茵自幼便耳熟能详。

本生图上的故事常伴着小时候的刘茵入梦，他的结局与诸多故事一样，都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刘茵从没怀疑过故事的结局，然而赵晔接下来的话，却让刘茵从头到脚止不住地颤抖。

“那溺水的人被九色鹿搭救之后，消息便在人群中传开了，恰巧皇后贪恋九色神鹿的皮毛，于是就把这个人抓到宮里严刑拷打，逼问九色神鹿的下落。但是九色神鹿一族聪明狡黠，随时变更居所，就算告诉了皇后它们的居所，又岂能简简单单便将它们尽数捉尽。于是那皇后就将这人带到他落水的地方，叫他不停的互换九色神鹿，如若九色神鹿不出现，便每隔两个时常折断他一根指头，十指断掉之后又挖那个人的两只眼睛。那人在烈日下不停的惨嚎呼救，皇后就是想利用九色神鹿的善良，逼九色神鹿出来救这个人。”

赵晔看向远方，此时即将日出，东方现出一片惨然的白。

“最后九色神鹿迫不得已出现了，为了救那个人类，九色神鹿被皇后的军队捉住，它在被杀之前痛斥皇后残忍恶毒，就在这时皇帝赶到，他听明一切之后，表面上不顾皇后反对，同意将这个人放走，并放掉九色神鹿……”

赵晔看向天空，天空是那样阴晦，如同一块冰冷黑暗的幕布。赵晔看向远方，额前长发无力地在空中飘荡。

“可那之后，皇帝悄悄派军队跟着受伤的九色神鹿，一路摸到了九色神鹿真正的巢穴。他让士兵在树枝上安了蛟丝制成的大网，在地上埋了精钢制成的兽夹。九色神鹿安然生活的乐园，顷刻之间变成了嗜血的地狱。”

刘茵愣住了，她震惊的看向赵晔。

“然后就是屠杀。”赵晔沉声说。

“九色鹿浑身是宝，皮毛制作的衣裳水火不侵，鹿血可医百病，鹿角可制成最锋利的武器。人类的残忍贪婪以及恶毒，无论是鹿还是神，都无法企及，哪怕是参透冰山一角。”赵晔冷冷勾起嘴角，“所以我引得几个贪婪的蠢货从悬崖顶上跳下去又算什么呢？你瞧他们一个个，死得这样舒服，不像当年我们一族，被剥皮放血削角后痛苦而死！”

刘茵只觉得浑身发冷，阴风似乎不断的从她的毛孔钻进她的身体里，赵晔说的那样平静，可她依旧能从他的话里闻到无边的血腥气息。

“还没有结束啊，这个故事。”赵晔冷笑“鹿族之长在临时前用尽全身气力施下了一个诅咒，诅咒国王与皇后浑身溃烂不得好死。这个诅咒成功了，但同时带来的是诅咒的反噬……”

“仅存的几只九色鹿，如同开花的竹子一样，每到十七年的血月之夜，便会饱受尖刀穿心之痛、烈焰灼烧之苦，熬不过去，就会在血月之夜死去”

赵晔转头看向刘茵，眼神冰冷宛如利刃一般。他冷笑道:“如果我是老虎变的，我早就下山将你们这些人类一个个叼了来咬碎吃了！你觉得我还可能去救你的什么母亲吗？”

“可你……你刚才说，只要我……割下舌头就给我血的。”刘茵哆哆嗦嗦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那一瞬间，赵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月光惨白，细小的血液喷溅而出，一点点洒在惨白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