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事

云家老爷乐善好施，刚来就为镇上修桥铺路，博得了个十里八乡的好名声。自己膝下的几个孙儿也生得顶顶漂亮，因为是书香世家，所以内涵修养自是不必多说。而最受众人称赞的，便是云老爷的嫡孙云乘月。

 云乘月刚到舞阳镇也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少年着水墨色衣，玉冠束发，性情温良，生得风流韵致，自然是个才子。

 少年好到什么程度呢？

 舞阳镇一共七百八十五户人家，家中有女儿的且与云小公子年纪相仿的少说也有百十来位。家家都巴不得将自家女儿打包了扔进云家大门，自己也好享受享受富人过的日子。

 可是令大家没想到的是，任是媒婆踏破门槛、磨破嘴皮子，云家老爷子就是不点头，言语间就将人礼貌地请出去了。众人很是奇怪，终于有一天，住在镇子西边、被拒绝了很多次的王媒婆忍不住了，问其原因是否是云家门槛太高，镇上姑娘卑微，配不上云小公子。

 老爷子笑笑，孙儿已有婚配，切不可辜负其他良家姑娘。

 闻言至此，王媒婆自是识趣的离开。

 能与云家结姻亲，又该是怎样的大户人家？

 垂涎——不对，倾慕云小公子的姑娘们知道结果后，无不暗自神伤了好几天。

苏玉那年才不过十岁，头上扎了两个圆髻，粉扑扑的脸和包子似的。

  但她记得很清楚少年是何等的明媚惊艳，她记得少年喜好白衣，总是浆洗得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少年美好得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天仙似的。

  她记得少年爱吃芙蓉包，所以她总是蹲在自家的糕点铺前，等待少年从店前经过，然后亲自将刚出炉的芙蓉包递在少年手上，这时候少年便会笑着说谢谢。

  少年总是喜欢去浓浓的树荫下读书，苏玉便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观望，听到少年念到“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的时候，她能看到少年眼底化不开的愁绪。

  长安，长安，苏玉喃喃。她问别人长安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别人只告诉她，长安是一个离这里很远很远的也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

  她又问，有多远？

  那人被问的不耐烦了，便敷衍道，反正很远。

  云家也是从长安搬来的。

  长安一定很好，所以公子才会念念不忘的吧。苏玉想。

   那日微风习习，苏玉依旧蹲在旁边静静地听云乘月读书，后来声音渐止，苏玉一抬眸便看到一袭白衣的少年信步向她走来。她一怔，起身便想走，少年在身后叫住她“我记得你，你是苏记的那个小姑娘对吧”

  苏玉转过身，回头看着那个浅笑如阳的少年点点头。

  少年走至她跟前笑着说“我在这瞧见你好多次了，你也是在这读书的？”

  苏玉摇摇头，脸红红的“不是，爹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不许我读书。不过余姐姐教过我一两句乐府诗歌”

  “哦～～，这样啊，那你可愿意拜我为师，我教你读书认字？”

  “啊？这……”苏玉猛地将头抬起，看到少年一脸纯真的表情后，脸更红了，将头埋得更低“我……我……”

  “怎么，不愿意？”

  “不，不是，是，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怎么敢麻烦公子呢，毕竟，毕竟……”

  苏玉更窘了，埋下头，不敢再去看他一眼。

  “哈哈”少年笑出声来“怕什么，那就这么说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先生了”

  苏玉抬起头来，看着面如冠玉的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

  少年也看着她，嘴角上扬，眉眼弯弯。

苏玉问过云乘月，长安是个怎样的地方。少年先是一愣，然后沉默，不发一语。

苏玉以为他是生气了，慌忙摆手“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云乘月摇摇头，依旧笑着对苏玉说“没，只是好久没听到这两个字了，有些失态，还请姑娘见谅。”说完，还有模有样地朝她作了个揖。

苏玉被他逗笑，然后将油纸包好的芙蓉包递给他“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