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

江北市六月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转眼乌云密布，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刘子光送走店里最后一位客人，炒了两个菜装在饭盒子里。换下衣物，关了火熄了灯，拉上了店门，朝家里走去。

街头买肉夹馍的赵大叔，正在收拾着桌椅，看见他笑了笑，憨厚的脸上尽显纯朴热情。

赵大叔哟！子光今儿这么早就收工了！进来喝杯水再走呗！

刘子光摇了摇头，礼貌地回绝了。

刘子光多谢赵大叔好意了。子光明日再来。

多年的老街坊，赵大叔自然也知道，这个面容还有些青涩的小青年心里，有颗固执自尊，且坚韧不拔的心。说了句路上小心，便不再多加挽留。

低头忙活了一会儿，终于又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看刘子光快要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惋惜的声音，被一阵凉风和着落叶卷起，眨眼消失不见了。

赵大叔这么好的孩子……可惜了……

穿过长长的青石巷子，刘子光看到了自己家的房子。一栋两进的红砖平房。

如果他猜的没有错，家里一定是一个人也没有。自从老头迷上了那玩意儿以后，家里的经济情况，一日不如一日了。

也许再过几天，串烤店进货的钱都拿不出来了。反正房租已经快要到期，干脆关门大吉另谋出路好了。

只是……这老头可怎么办才好？刘子光想到这里，有些不知所措地捏了捏额角，青涩的眉宇中，有着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沉重。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刘子光掏出了钥匙，还未扭动，门竟然吱呀一声开了。

刘子光奇怪，我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明明关上了门的。

难道是老头回来了？为什么不开灯？

怀着疑惑的心情，刘子光推开了门。还未等他开灯，昏暗的屋子中，一股血腥气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让他窒息地快要拿不住手中的饭盒。

刘子光脑中一片空白，颤抖着手去摸索电灯开关的所在。只是熟悉了将近二十年的位置，他却用了几乎半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才摸到。

“啪！”灯光亮起。

“砰！”刘子光手中饭盒落地，汤汤水水地洒了一地。

刘子光爸！

刘子光惊叫一声，扑过去抱起了满身鲜血的刘父。看着他胸前插着的匕首，怒不可遏，悲声喝问。

刘子光这到底是谁干的？是谁？

刘父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只是还强撑着一口气等着刘子光回来。看着眼前的儿子，一瞬间老泪纵横。

刘父儿子，这些年是爸对不起你。爸不是人啊，不是人啊！

刘子光你别说话了……别说话了……我带你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

刘子光哆嗦到说不出话来，想要将他抱起。刘父却摇了摇头，制止了他。

刘父不用去了，我已经快不行了。你也不要报警，这一刀……

看着胸前的刀柄，刘父瘦骨嶙峋的脸上，扬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刘父这一刀……是一个药友和我争夺药时捅的。我不怪他，这样就当帮助我解脱了。

说着，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道：

刘父我就是个罪人……临了，就好好呆在家里吧……别去……玷污别人的地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