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钟玛开车接田昕去天盛建筑设计事务所面试。

　　等红灯的时候，钟玛扭头看着坐在后排的田昕，蹙眉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田昕身着简洁的白色T恤，宽松的牛仔裤，白底黑条纹的球鞋，怀里抱着一本大大的画册，几张纸用夹子别在画册上，本来就稚气的长相和学生的气质，再配上一身青春朝气的打扮，看起来不像是要去面试的毕业生，反而像是出门写生的大学生。

　　“你这样不行，看起来不成熟，人家怎么放心把工作交给你。”钟玛打电话让管家拿着西装去事务所门口等人。

　　田昕无奈，“不用这么麻烦吧......”

　　钟玛不理会他，继续奚落道：“我以为你们学建筑的都注重个人形象，以前穿衣服就很有品味，怎么长大了反而变......不精致了。”

　　以前穿的衣服都是管家准备的，现在没有管家了嘛。田昕心塞地说：“大学的时候要学期考核，要加印象分，你不知道pinup①的时候简直修罗场。”

　　“职场能和学校考试相比吗，你这样的小白兔都不够资本家塞牙缝。”

　　钟玛把车停在天盛建筑设计事务所门口，夺过管家手中的西装给田昕套上。

　　“小宝贝面试加油哦！”

　　临别前钟玛捏了捏田昕的脸，目送他走进电梯。

　　天盛建筑设计事务所是前几年国内某大型设计院分离出来的子公司，虽然才建立几年，但核心精英团队却是由一群年轻设计师组成，不仅有国内设计师，还有外籍设计师和留学生，可谓是“中外混血”。

　　国内老八校②建筑系毕业生自有自的去处，AA、GSD、SAIC③名校毕业生也看不上这样的小事务所，既有强大背景又接地气的天盛建筑事务所就成了海归建筑系毕业生的求职首选。

　　不过听说天盛门槛极高，一般都是由上头设计院直接推荐的人才，只有求职季时才会对外公开招人，被选中的人无一不是建筑行业的精英。

　　田昕给天盛投简历的时候也只是抱着侥幸心理，没想到竟然收到了回复。

　　一想到将要和一群海归高材生竞争，他就心慌。

　　田昕坐电梯到人事处所在的三楼，人事部的李小姐领他进了一间小型会议室，还贴心地倒了杯水给他。

　　李小姐说：“你在这里等会儿，面试的总监很快到。”

　　田昕一边向李小姐道谢，一边趁机观察自己的竞争对手，除了一个黄头发的外国人多动症一直在抖腿，只有他穿着一套不贴身的西装显得不伦不类。

　　他抬手握住挂在项链上的护身符，闭上眼睛祈祷。

　　过了会儿，李小姐推开门走进来，将手中的签筒放在会议室中央的桌子上。

　　“现在每人抽签，由签条上的数字决定面试顺序。总监已经在隔壁房间等你们了。”

　　田昕的运气向来不错，他抽到了三号，一个排在中间位置的序号。

　　一号在李小姐的带领下进入面试厅，剩下的人不免紧张，那个多动症外国人更是左顾右盼，仿佛椅子上有钉子坐不住。

　　十分钟后，一号表情沮丧地出来了，二号挺直腰，站起身走进面试厅，像要去炸碉堡的壮士。

　　田昕紧张得手心出汗，手掌下的画册都沾上了水迹，他又犯了一紧张就尿急的毛病，把画册放在椅子上，起身去卫生间。

　　解决完生理问题，心中一阵舒爽，紧张感也一起被发泄出去。

　　他站在洗手池前，双手捧起水泼在脸上，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说：“不要只因一次挫败，就放弃你原来决心想达到的目的。④”

　　这时男厕所的门突然打开，惊得田昕浑身一震，转头看向门口，与门外还握着门把手的女人对上眼。

　　田昕：“……”

　　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女士西装，白色衬衫打底，外面套着一件深棕色的西装外套，裤筒烫得笔直。

　　有种超越性别的帅气。

　　田昕目测她几乎和自己一样高，最少也有一米七五的身高。

　　女人斜眼看着他，开口道：“哟，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他还没从“女人强闯男厕所”的震惊中回过神，顺着对方的目光向下看——忘记拉裤链的胯下微微鼓起。

　　女人满脸嘲讽地关上门。

　　田昕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胯部，大声尖叫地躲进隔间。

　　注释①pinup：等同于欧美院校设计类专业的最终考试，即把设计作品钉在墙上，展示给大家看，部分需要配合做演讲（presentation）来解释设计理念、过程和成果，由几位设计老师综合打分。

　　注释②老八校：在行业内拥有重大影响力的八所建筑系高效，包括清华大学、东南大学、同济大学、华南理工、重庆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天津大学、西安建筑科技大学。

　　注释③AA、GSD、SAIC：英国建筑协会学院（Architectural Association School of Architecture）、哈佛设计学院（Harvard University Graduate School of Design）、芝加哥艺术学院（School of the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

　　注释④ 不要只因一次挫败，就放弃你原来决心想达到的目的。——选自威廉姆斯·莎士比亚《哈姆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