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万年（十六）

第二世          记忆封锁

来自公主的自述

             那日，高若谷说到卫青与平阳公主，公主三嫁，也算得上为国为家，却都不得善终，实是可悲。“沈巍，你以为如何？”一句话问的沈巍摸不着头脑，“人若有了一念，应是万山无阻的吧。”

          平阳虽然不是从一开始就喜欢卫青，但第一次婚姻后的相陪相守，她是喜欢他的。奈何卫子夫已经当了皇后，若此时嫁给卫青则有卫家专政的意味，于她，于卫青，于整个国家都不利。只能执念深种，以期来世。可谁让老天给了她第二段失败的婚姻，这次便不要在辜负了吧。

          得君如此，万山无阻。

        “好一个万山无阻，公主以为呢？”我缓了一秒说“执念若从头种，以后也是会变的，而执念之所以为执念，恰要从头种。前人古事，我只觉佩服。”谁又知晓平阳是不是一开始就喜欢这个小仆呢？只是碍于身份地位她不能嫁。

        “你们都错了，哪里有什么执念。取舍之间聪明之人两条路都想好了，自是要选认为对的那条。”可能是我的错觉，我看到沈巍眼里闪过一丝苦涩。

         嫁入高家是我最刻骨铭心的四年，他把朝政之事都拿与我和沈巍讨论。很多时候，他们走的很近，近得让人匪夷所思。或许真如高若谷所说，他从不怀疑世间的任何一种情，爱了就是爱了。可若干年后在粗茶淡饭，布衣耕织间回想起昨日今时，心里却有一股醋意。

         其实诸王与我一直都有联系，每逢大庆回宫轴娌之间道一声安好。这次年初他们挑明了我的身世，要我对付高若谷。而后紧跟着太后便把我留在了宫里。我向她行礼起身她都未看我一眼，怔怔的盯着我的手，拉过去摸了摸那镯子，眼下凄凉。却也只有一秒，又变回狠绝的模样。

          高若谷四年来忠心耿耿，我要监视的是高家以及其身后的勾结势力。这四年他教得好，情况我都能及时报给太后。

          他不知道那日他进太后寝宫，我就藏在屏风后。太后要一锅端了高家，只给了我四个字:将计就计。

    那日我本是要暗杀他，救命不过是一个幌子，他看得出来。我不说何事救命他也不问最后还云淡风轻的应了，“我说过没救你吗？”这四年利用也好，真心也好，他是知我、懂我的，从未让我为难，我这颗白棋就稳稳定在他们中间。我求的不过是一世长安，我曾对他说过。“是啊，”他笑“之前公主都太苦了，今后就安心过日子吧。”他没给什么承诺，不问我可不可以，而是肯定的回：安心过日子吧。是我多年求而不得的安全感。电光火石间，一念生，万念恶。

       我背叛了太后，那日我没杀他。我去找了沈巍。我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反正哭着喊着要他还了欠他的恩情。他答应了，临走时，我回头对他说“他从来不考虑自己，欠他的我用余生还，你用性命还。”

          我知道此后高若谷忙的衣不解带，偏殿的灯就一直亮到通宵。诸王那下了最后通碟，谋反。他进宫复命，我敲响了偏殿的门。他满眼的血丝，眼圈乌黑，嘴唇干裂，除了那股精神气，他就像个死人。我后退了一步，他一笑，又是往日的惊鸿美颜。他直接无视了我的疑惑，说我找到最好的办法了。

         船行之前，他在桥头立了良久，像以前高若谷不在府时一样。我问他，

         你可后悔？

         他收回目光，却是满足的笑，

         照顾好他。

       （我没资格说陪她余生的话，既然你能，替我做吧。小鬼王的爱低了又低，他容下了公主，也会容下以后在他身边的千千万万女子。）

          你可怨我？

          只要他快乐就好，像以前那样。

          他对上我的眼，我知道这是嘱托，没在说话。

          我只是他们之间的过客啊，他们可超越生死的爱一个人，而我做不到…………

          这场本就有三分赌性的局，我输的彻彻底底。我自认为刻骨铭心的四年，只是他最后活命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