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出殡5

　　四皇子熙焌是玄帝曾经盛宠的蝶妃娘娘所出，蝶妃来自民间，有了熙焌以后，她便一直教导熙焌喊着爹爹与娘亲这样的称呼，虽然熙焌的娘亲出身不及其他三位皇子，玄帝却对熙烺百依百顺，宠爱有加，只是三年前熙焌的娘亲因病去世，熙焌便搬到了储毓宫，由风贵妃亲自照料。

　　虽然蝶妃的死早已被太医断定为因病致死，熙焌却不知从哪里听到的闲言碎语，一直以为自己的娘亲是风贵妃害死的，一度为此闹着不肯搬进储毓宫，然而玄帝在他搬入储毓宫这件事上却格外固执，他虽然不乐意，却还是迫于无奈乖乖搬了进去，只是他的性格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以前的乖巧懂事变成了如今的阴戾无常，伺候他的人都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只有面对玄帝时，他才会显出乖巧的一面。

　　听到玄帝这么说，他立刻乖乖去换了孝服，又跟着玄帝来到了灵堂前，一路上都文文静静，不吵不闹。

　　已到巳时，放着风太师遗棺的灵堂却还是大门紧闭，玄帝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上前敲了敲门，“阿芸……你开开门，让朕看老师最后一眼吧。”

　　门里穿着孝服的女子脸色憔悴，双眼早就哭红，她不停地往面前的火盆里送着纸，眼神空洞而无神，没有理会外面的呼喊。

　　她身旁跪着不久前进来的凌雄心，他也往火盆中送着纸，听到外面的声音，他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个失神的女子，“芸……不……贵妃娘娘，皇上他……”

　　“你闭嘴！”被那样的称呼激怒，风芸突然扬手将眼前的火盆打翻，火盆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里面的灰烬四起，扬了一屋子，“我不是贵妃！凌大哥！我是芸儿，我不是贵妃！”

　　门外的玄帝刚抬起手准备再次敲门，却听到了屋里突然传出的响动与风贵妃撕心裂肺地那句话，他停了下来，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娘娘……”凌雄心劝道，“您跟皇上也做了二十几年夫妻了，您又何必……”

　　“呵，夫妻？”风芸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满屋子乱飞的灰烬落了她一身，她冷笑起来，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庞一滴滴地落下，“我不是贵妃，我爹爹也不是太师，”她喃喃说着，“要是真的这样，那该多好，那该多好！”

　　“娘娘，您别这样……”

　　“立川，”风芸突然喊出了近二十年都没有再提及的名字，“立川，我后悔了，我不要嫁给皇子了，我不要当什么皇后贵妃了，立川，你带我走,你带我走，可是立川……你现在在哪里呢？你在哪里……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娘娘！”听她越说越不对，凌雄心起身制止道，“您别这样娘娘，太师去了，风府还等着您撑起来。”

　　“可我真的撑不住了，”风芸的眼中没有任何神彩，“凌大哥，我真的太累了。”

　　“娘娘……”

　　“你还是喊我娘娘，”风芸苦笑了一声，“是了，我是贵妃，我早就不是风芸了。”她说着，慢慢挪起了步子，朝着门口一点点走了过去。

　　凌雄心紧紧盯着她的背影，本想喊出一声“芸儿”——一如二十几年以前，可他只是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喊出来。

　　房内一时寂静无声，站在门外的玄帝脸色奇差，他刚准备撞门进去，门却突然被打开。

　　玄帝略带惊奇的望着眼前出现的白衣女子，三日不见，她本来容光焕发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阿芸……”玄帝心疼地喊了一句她的名字，准备说些什么安慰对方，却看到她突然奇异地笑了。

　　“哈、哈哈……”朝周围看了一圈的风芸目光落在了熙焌身上，她指着躲在玄帝身后的少年，笑出了眼泪，“在你的眼中就只有他一个是你的家人是不是？”她凄惨地盯着玄帝，“在你的眼中就蝶雨飞一个人值得你保护是不是？”

　　“阿芸！”玄帝皱起了眉，“你胡说些什么！”

　　“哈？我胡说？”风芸只觉得那一瞬间有浓浓地恨意涌了上来，她指着玄帝，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三年前的蝶雨飞并不是死于重病，而是我，”她指了指自己，“储毓宫中的风贵妃派人下毒害死了她！”

　　她说完，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玄帝怒不可遏的神色，“怎么？”她挑衅般继续，“恨死我了是不是，那就下旨杀了我啊！你已经害死我爹了，不在乎多我一个！”

　　玄帝浑身都气得发抖，一言不发地瞪着她。倒是一旁的熙焌“哇”地一声哭了，他跑着上前，双手握成拳在风芸身上不停地打了起来。

　　“你这个坏女人！真的是你害死了我娘，你赔我娘！你赔我娘！”

　　风芸任由他打着，她闭上了眼，一滴泪就顺着眼角划落了下来，她慢慢滑坐到了地上，轻声抽泣起来。

　　熙焌越哭越大声，手上也越来越用力，雨点般打在了那个苍白的女子身上。

　　一旁的人看玄帝脸色铁青，也没人敢上前去拦住熙焌。

　　屋里的凌雄心静静地看着那一幕，摇了摇头。

　　芸儿，你何苦那样折磨你自己。他叹了口气，转向了风太师的遗棺，他突然明白了，为何这个他生平最敬重的人至死都不愿放弃手中的权利。

　　老师……他在心里喊出了那个十几年都再未喊出的称呼，我答应你，一定好好保护芸儿，保护熙烨，保护整个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