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风太师11

　　玄帝十七年秋，左宰专政愈演愈烈，为了重振朝纲，玄帝纳达尔•雍礼以天子之名下旨晋封镇远将军凌雄心为右丞相。

　　自开国以来，由于左宰跟右相责任重大，这两个职位一向由百官举荐，贤者居之。玄帝此次一反常规，亲自指定右丞之位立刻惊得朝野上下无不哗然。

　　然而，因病已不理朝堂之事数月的风太师却突然出面大力支持玄帝的决策。看到这个两朝元老表明了态度，原本隔岸观火的不少官员也开始顺着皇上的意思保谏凌雄心，甚至有些本来对此持反对意见的人也临阵倒戈，站到了风太师一边。

　　与此同时，左宰一党以不合常理和凌雄心不谙朝堂之事为由，坚决反对此次旨意。

　　两党之争渐渐进入了白热化，被夹在中间的镇远将军本人烦恼不断，索性称病不入早朝，将前来拜会的人一概拒之门外。

　　此次争议一连持续了大半个月，外面的那场秋雨也断断续续下了大半个月，百官各抒己见，一时之间难以决策。

　　九月二十八，那场连绵将近二十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清晨的天气明媚得喜人，风府池塘里的金鱼似乎也感受到了天气的好转，争先恐后地在水里嬉戏，一池子的金鱼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煞是好看。

　　“瞧瞧，瞧瞧，天好了你们也开心是不是？”正坐在池边亭子里的风岳朝水里撒了一把鱼食，冲水里的鱼调笑道。

　　这几日他一直待在府里没出门，上次在临江楼前亲眼见识到了太子的残暴后，他便有意疏远太子，张天泉几次派人找他出去，他也以各种理由推辞了。如今他安心做他的岳少爷，在府里不知有多清闲自在，只是风太师最近不知在忙些什么，他想认错，却连面都见不上一次。

　　“你们说大伯公最近在忙些什么啊？”他叹了口气，又撒了一把鱼食。

　　池塘里的鱼儿游来游去，欢快地吃着食物，并不搭理他。

　　“你们倒是说话呀！”他重重丢了一把鱼食进去，趴到了栏杆上，一脸忧愁，“做鱼多好，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哪像我们人，整天烦恼不断的！”

　　他正朝池塘里的雨埋怨不断，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谁？”他警觉地迅速扭过了头，看到的却是欢天喜地的意娘，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手中紧紧撰着一封信。看到他回头，立刻朝他笑了。

　　“意娘？”他放松了戒备，重新趴到了栏杆上，“没事干吓唬我做什么！”

　　“我哪有吓唬岳少爷，我是给岳少爷带来好消息了！”意娘说着，坐到了他身边，冲他神秘地笑了笑，“你瞧瞧，你瞧瞧这是什么？”她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了风岳。

　　风岳接了过来，上面用苍老的笔迹写了四个字“岳儿亲启”。

　　“这、这是大伯公的字啊，这是大伯公给我的？”刚刚还蔫蔫的风岳立刻有了精神，声音里难掩高兴。

　　“那是自然了，”看到多日里愁眉不展的岳少爷终于有了笑容，意娘颇感欣慰，“这两天我也去太师那边跑过很多次，太师一直没有消息，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师那边突然来人给了一封信说是写个岳少爷的，我心想搞不好是太师原谅了你，所以就忙着给你……”她刚说到这里却发现迫不及待看信的风岳神色越来越差，不由住了口，“怎、怎么了……信里说些什么了？”

　　“大伯公……大伯公他……”风岳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看着意娘，“大伯公他……已经、已经去早朝了吗？”

　　没想到风岳突然问起这个，意娘奇怪地点了点头，“是啊，这时候估计都在朝中议事了吧。”

　　风岳闻言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他慢慢站了起来，感觉身上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空，“大伯公他、大伯公，大伯公……”他一连喊了好几声“大伯公”，眼里隐约闪着泪光。

　　“走开！”他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突然狠狠推了一下挡在眼前的意娘，疯狂般地跑了出去。

　　意娘被他推得猝不及防，撞到了一旁的栏杆上，她吃痛地“啊”了一声，想喊住突然跑掉的岳少爷，对方却在眨眼间跑到了桥下，她在原地愣了愣，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镇远将军晋封右丞一事凤凤雨雨地闹了大半个月却不见成效，大臣们都有些焦急，玄帝不耐烦地坐在金銮殿上，冷冷地看着底下的大臣与往日无异的口舌之争。

　　风太师与郭宰相早已争得面红耳赤。

　　“风太师！您都多大岁数了，还留在朝中做什么？还不趁早告老归田得了！”风太师口才甚好，郭辅仁一时占不了便宜，绕了个弯，开始挖苦起对方来。

　　“你闭嘴！”风太师狠狠跺了跺拐杖，发抖的手指着郭辅仁，“老夫一生为官清廉，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朝堂之上！”

　　“是是是，就您刚正不阿，您要是想当右丞我郭辅仁第一个拍手赞成，只是您这么大年纪了，连字都看不清了，要怎么替皇上分担政务呀？”郭辅仁说完，自己先冷笑了两声，与他一党的官员们各自互相看了几眼，也都隐隐笑了。

　　“老夫不行，有人行！”风太师义正言辞道，“那凌雄心文武双全，二十年前就曾震惊朝野，”他扫视了一圈朝上的百官，大多是没见过的新面孔，“你们这些新晋的官员不知道，老夫可是清楚得很！”

　　“二十年前是二十年前，如今是如今，二十年前就算是刚生下的狗，如今也作古很久了！”郭辅仁毫不相让，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拖，拖得时间越久对他越有利。

　　高座上的玄帝扶起了额，隐忍不发地观察着下面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