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儿赶到太医院时,张太医恰好不在,她禁不住舒了口气,每次她来为她家主子请太医,那个张太医总会问东问西没完没了,这下好了,正好他不在,省得麻烦。
绿儿想了想,请了太医院医术与张太医不相上下的孟太医,她家主子如今身份尊贵,要请,自然是要数一数二的。
绿儿把孟太医带到翠竹轩时,琬妃正在吃着酸梅,看见来人果然不是张仁之,她便放心地伸出了手,让孟太医把了脉。
孟太医在把脉时奇怪地看了一眼琬妃,然后便皱起了眉,收起了把脉的手,起身对琬妃行了礼,“娘娘,您这病,只是肠胃不适,微臣回去为您开几副药,过后好好调养调养就是了。”
“什么?肠胃不适?”琬妃将刚拿起的梅子放下,有些难以置信,“只是肠胃不适?你该不会,断错脉吧?”
“娘娘您真是说笑了,微臣行医数十年,从未断错过脉。”
“你……”琬妃一时语塞,咬了唇,“那我一个多月信期未至,这总不是肠胃不适引起的吧?”
“最近入秋,娘娘体质偏寒,可能染了些风气,才会让信期推迟。”
“我……”琬妃有些恼怒,不耐烦地对孟太医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绿儿,送客。”
“是,娘娘。”绿儿答应道,“孟太医,这边请。”
“那微臣先行告退。”孟太医行了行礼,跟着绿儿退了出去。
琬妃心里烦躁,突然又是一阵恶心,她呕了半天,抓起了桌上的梅子刚准备放进嘴里,却突然皱皱眉,丢掉了梅子,又将桌上的一盘全都扫到了地上。这样还觉得不解气,她想了想,又吩咐人准备了些梅子,打算去康宁殿一趟。
刚入秋,太阳还是有些大,夏天的署意还未全消,在外面待久了不免觉得热,然而跪在康宁殿前的那个人却仿佛没有知觉般,依然挺直身子跪在那里,任汗水从身上流下。
“真是,像以前一样死脑筋!”软轿上的琬妃小声嘟囔了一句,吩咐人停了轿,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向着跪在康宁殿正中央的人走去,并没有让任何人跟着。
“哟,三皇子,您这也跪了三个时辰了吧?”一靠近他,她就忍不住冷嘲热讽。
然而跪着的人却依然没有回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哎呦,瞧这汗流的,安妃娘娘要是知道了,该心疼了吧?”
“闭嘴!”他猛地转头,因为跪得有些乏,声音都是低哑的,“这件事情,不准你告诉我母妃。”
“你凶我做什么?”琬妃收起了笑意,“我不说,自然有人说,你以为这宫里的人都瞎了吗?”
熙墨只是看着她。一直看到她觉得不自在。
“干嘛这样看着我,”她偏过了头,“跪了那么久渴了吧,我这里有些梅子,要不要给你止止渴?”
“不用。”他转回了头,不再理会她。
琬妃一愣,突然想起了她今时今日的身份,随即娇笑出声,“呵呵……我不过是同三皇子开个玩笑而已,三皇子还真以为这梅子是为你准备的?”
“呵呵,这玩笑真是好笑呀!”她掩口笑着,“三皇子可知道为什么,我会带着这些梅子过来吗?”
“因为呀,我宫里的梅子多得快要发霉了!不是有句俗语叫,酸儿辣女嘛!”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这腹中怀的,搞不好是个白白胖胖的皇子呢!”
熙墨仿佛没听到琬妃那些话,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怎么,三皇子不替我感到高兴?”见对方没有反应,琬妃冷笑,“告诉你,我这腹中要是个皇子,我一定……”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俯下身凑近了他,咬牙切齿般耳语,“要让他跟你争夺皇位,一定,让他夺走你的一切。”
然而对方还是没有丝毫反应,琬妃咬唇起了身,刚想再度挑衅,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爱妃,你在这里做什么?”
琬妃一惊,手中的食盒险些落地,她慌忙回身,脸色却在刹那间恢复了正常。
“皇上,”她满面笑容,声音仿佛期待已久般,“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帝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应该是刚到不久,好奇地看着这边。
“二臣给父皇请安。”熙墨闻言也掉了头,行了跪拜之礼。
玄帝却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琬妃,“爱妃方才在这里做什么呢?”
“呃……臣妾,臣妾突然想吃梅子,所以拿了些,想与皇上一同分享。不想却在这里看到了三皇子跪着不动,所以臣妾……”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不好意思地颔了首。
“所以如何?”玄帝问道。
“所以臣妾……就忍不住凑近看看,他睡着了没有!”琬妃说完,掩口而笑。
玄帝也忍不住笑了,摇着头伸手指着琬妃,“你啊你,就知道调皮!起来吧……”他又转向了熙墨,“让你跪到上完早朝,你倒好,跪到这个时辰。”
“谢父皇。”熙墨想要站起,然而跪了很久的双腿却有些发麻,玄帝朝身后示了下意,便立刻有两个宫人上前扶他。
“都想明白了吧?”玄帝问道。
“是,”熙墨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起来,“儿臣想明白了。”
“那就好,三天之后,搬进梅香苑吧。”玄帝说完,搂住了琬妃,朝屋内走去。
“是”熙墨答道,目送着玄帝走了进去,而后挣开了扶着他的宫人们,“我自己会走。”他淡淡地说道,转身离开了康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