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心如明镜

与前一夜祝府的张灯结彩不合，傍晚，管家迎了三位白袍医生入府。一位精通内伤的洋医生，带着他的两位女助手，在床前忙活几个时辰，热水浸着白纱布进去，端出来的时候红色不见底。祝冬言一行人在外屋等候，此刻他仰坐在粽沙发上，身边的府内老中医替他仔细把脉，过会，捏着胡须说道：“大爷，二爷没事，只是受了些许皮外伤，外加些气血不稳，开几副药调理几日就好。”祝常鹿不做声色的点了下头，老中医就自行写方开药去了。

江紫芙安顿好老夫人那边，就顾不得其他事匆匆赶来，看到祝二兄弟都好好的坐在那，神色各异，瞬间放下心来，只看到张茹玲一直捏着茶杯回不过神来的模样，问道：“都可还好？老夫人前日染了风寒，不便下床。”祝常鹿说道:“杨老伯受了伤，在里面还没出来。”江紫芙一听，也随即明白杨老伯对祝冬的重要，那人曾是祝弦苼的心腹，打冬言生母离世后，就派他常伴他左右，连他去柳城学戏，杨伯也跟随他一往多年。祝冬言半响未吐字，直到看到张茹玲呆呆地坐在那，身躯半陷在沙发里，整个人脸庞略显神伤。他猛然记起，她与他不同，未看过那些人如草靶的血腥场面。

祝冬言从茶几上拿过一块米糕，递给她：“没事了，尝尝。”张茹玲挺起腰看他，梅园见他的时候他庭院抿嘴一笑倚斜阳半边，后来在这府院见他，他也是面带浅笑的模样，叫她好不想起“桃花依旧笑春风”，而现在因为一个杨伯，他脸上的轮廓都让她感到一点生硬。张茹玲不自觉对他说：“会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说着，她小心接过那块米糕，一点碎渣残留在俩人指尖。

两个时辰过去了，佣人供来晚饭，只有江紫芙拉着张茹玲硬吃了几口。期间有人来报，说许师长已审出头目，祝常鹿很是沉着，似乎对审讯结果之快并不意外，只拿了大衣随他们书房议事。临走时，他对祝冬言说：这事，我会查出始作俑者，给你一个交代。”祝冬言并没多大反应，好像那些与他无关一般，无关紧要地谈吐道：“我知道的，大哥。”心里明镜似的，除了自己人，又有谁能在祝府管辖的范围内动手，还能让牢房里的人听命。兄弟二人之间相距几米远，却好像隔着从前和今后般，两难相搭。祝常鹿欲言又止，说此事与他无关，可二弟聪明如此，再不过是他身边人安排的这一出。索性什么也没说，出来后让带话给老夫人：“我这几日事多，不必见我，另外，告诉老夫人，这事我压了，往后莫再有其他想法，不然儿子永不见她。”短短几句话，心里已有定义。

医生终于从里屋出来，他摘下口罩，细汗连着毛发粘在脸上:“里面的人已经醒了，还好赶来的及时，他肺部受伤，不能活动，不能有刺激气味，要过了危险期才能吃流食。”祝冬言一一答应，得到同意才慢推门进去，一个老头躺在一张大床上，鬓角斑白。鹅绒被子很轻，盖到他的胸口上面，差一小截就要整个人都盖上一样。他眼睛睁开的，望着两名护士给他换点滴，突然看到进来的人，深陷进去的眼睛一下子有了异样光彩。祝冬言快步走到床边，俯身与他说：你不要动，医生说只要你休息就没事，我一切都好。”杨伯脑袋上下缩动了一下，可眼神裹着一层不安，在祝冬言身上不离开。祝冬言瞧他这个样子，什么都明白，当即握住他床上的一只手，只有骨干：“你放行，我既然回来，她就动不了我，并且---从前的事也会一一清算。”听到这些，他张了张口，声音极弱，祝冬言凑到他嘴边，杨伯蠕动双唇：“让张小姐走。”护士说他需要休息，不能多说话，祝冬言起身，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缠绕在他心头。杨伯回忆先前遇袭的场景，他不能让他护了半生的男孩，现在把一个女子的命看的比他自己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