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与此同时，从地下忽然钻出一道白影，攻向忘忧虫。

　　秦无病认得那道白影是冥界兽，它又一次在危急关头冲向敌人，虽然不知道这小家伙能不能打败忘忧虫。

　　在空中，这两种奇怪的生物斗在一起。冥界兽率先发动，一道灵力打过去。忘忧虫不闪不躲，利用自身的特殊能力让灵力转向，又回攻冥界兽。

　　“这家伙中了我的灵力，居然没受伤！怎么还能用我打出去的灵力再打回来！这是什么能力？难怪就连老大也不是它的对手！”

　　“试探了几次之后，我不能再盲目发灵力了，这种攻击对它无效。看来只好上嘴了！”

　　“哎呀！它也用嘴咬！那就来比比谁的嘴咬人更狠吧！不过，显然是它狠，因为它有牙，而我没有。不过，我也有我的长处，我移动比它快！没咬着！再来，还没咬着！傻了吧你，粘乎乎的东西！看我的！我吸！---哎，我竟然吸掉了它的一块肉---不不，说肉不太合适，因为这家伙跟我一样，不是肉做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反正我是吸掉它一块，而且这家伙没有血---我再吸，哈哈，又下来一块！我感觉它的移动变得更慢了，看来它受伤不轻---怎么，想跑？门儿也没有呀！”

　　受伤的忘忧虫开始上下盘旋，而且出现了飞行不稳的现象。冥界兽抖擞精神，又攻击了两三下。终于，那只忘忧公虫开始满场乱飞，冥界兽在后面紧紧追赶。有眼尖的角斗士看出便宜，刚想参与围攻，武论尊杀气腾腾地赶到了。因为英雄散的药物作用，极大增强了他的精神力量，虽然双目失明，可是场中形势尽收眼底。武论尊的目标也立刻锁定在已经受伤的忘忧虫身上。他知道机不可失，一抬手就是一道灵力，转眼打中了忘忧虫。这次的攻击太强，忘忧虫无法再转化攻击，终于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本来就是强弩之末，这下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忘忧虫摇摇晃晃，往下坠落，已经有性急的角斗士跃上去，打算半路劫杀。这时，冥界兽猛然加快速度，把忘忧虫的残余身体吸在嘴里，腾空而起，躲开众人的攻击，找了个空隙，猛地钻回地里，消失不见。

　　这个变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贵宾室里，罗大头睁大眼睛，四下找寻，“什么东西？去哪儿了？”铁断指着场地中间：“钻地下去了！”

　　其他各家族长也面面相觑，“那是什么生物？”“没看出来。”“我光看武论尊了，没留意那个东西。”

　　孙知看着罗大头，“罗老板，那个武论尊怎么忽然变强了？”

　　罗大头猛然醒悟：当务之急不是找忘忧虫。而是解释武论尊变强的原因。罗大头当然知道武论尊肯定是吃了英雄散。他也知道在场的各位家主一定也看出来了。吃药这种事，罗大头一向是睁一眼来闭一眼，反正以前都是角斗士之间互殴，你吃药，他也吃药。大家都吃药，也就无所谓公平不公平。可是今天不行，今天的乱斗不光有角斗士，还有各家派出来的人。这样一来，角斗士们吃药，自由人不吃，那可就有失公平了。

　　罗大头当机立断，场中形势顿时发生变化。

　　一道白色能量罩从天而降，把武论尊束缚在中间。罗大头的声音接着响起：“今日格斗到此结束！”

　　场中幸存的角斗士们瞪大了眼睛，钢骨不顾脸上的血，破口大骂罗大头不讲信用，“说结束就结束！他当咱们角斗士是泥人，可以随意捏着玩？泥人还有个土性呢！”

　　场上的观众更是群情激昂，各家组织前来观赛的人一片哗然，场面混乱不堪。罗大头冲着各家族长急切说道：“麻烦各位约束门下子弟！”

　　在场的各位族长都是心机深沉之辈，审时度势，看出来以目前这种混乱，乱斗势难继续进行。本来两个敌人，一个是公敌忘忧虫。另一个是角斗士和自由人之间的各自为战。可是现在公敌忘忧虫被奇怪生物劫走。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角斗士里又有人擅用禁药。谁知道还有多少个角斗士暗藏着英雄散？这种不公平的格斗，不打也罢。不如今天到此为止，留下罗大头去收拾烂摊子。更何况在座几人当中，还有几个心怀异志的人，需要回去重新制定计划。于是罗大头此言一出，众家族长先后响应，用精神力压制住本门子弟。还剩下一成的观众是买票进来的，就算再不满意，没有其他人的支持，也只能作罢，把带来的白布条丢得满天满地，骂骂咧咧、嘘声一片、愤愤退场。

　　秦无病躺在地上，喘着气，流着血，心里想着：“终于完了，再打下去，大家都得完蛋。不知道冥界兽怎么样了？估计没事，因为心灵上并没有警兆。”他当然知道武论尊的爆发是药物作用，一边暗骂武论尊是傻瓜，一边还想去看看武论尊，可是自知近不了能量屏障，就忍痛转而爬向树奴和小快手。远远就看见这两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秦无病隐约觉得不好。到了近前，看见这两个人都倒在了血泊中。秦无病仔细检查才发现，树奴的背上被灵力打伤，任凭他怎么叫，树奴还是昏迷不醒。至于小快手，倒没受伤，只是莫名奇妙地晕厥，大概是吓的。毕竟这样的大阵仗对小偷来说，不是天天都能见识的。秦无病叫醒了小快手，后者先是迷迷糊糊地说：“我在哪儿？出了什么事？”接着就看见左半边身子已经血迹斑斑的秦无病，惊吓之余，急切问道：“你没事吧？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小快手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让秦无病的心里一阵温暖。他答道：“我还行。树奴受伤更重，帮我把他扶起来。”小快手这才注意到旁边受伤昏迷的老树奴：“天呐！他---他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是谁打伤他的？”秦无病摇头：“这么乱的战斗里，谁都有可能。”小快手悔恨地说：“一定是乘着我去救你的时候下的手。都怪我，没保护好树奴。”秦无病叹气道：“算了吧，凭你的本事，能自保已经不错了，再让你保护树奴，你也是有心无力。再说，如果没有你拉我们那一下，恐怕我这会儿早就死了，还没谢谢你呢！”小快手不好意思地说：“谢什么？后来你也从忘忧虫嘴里把我救回来，我也得谢谢你。”“行了，这么谢下去就没完了。”小快手忽然反应过来，“对了，武论尊呢？”

　　他的问题被突如其来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作了解答。原来是武论尊的灵力无处发泄，在体内越积越多。武论尊不是头一回服用英雄散，非常清楚这种药的副作用，如果不找个目标把体力多余的灵力释放出去，迟早会爆体而死。于是他运用灵力，对着陷住自己的那个强大的能量屏障接连攻了6、7下，终于冲破了能量屏障。多余的能量顿时被释放出来，在场地中间炸出一个大坑，点点残余能量散入空间。大坑中间，躺着因受能量爆发的震动波及、人事不醒的武论尊。

　　武论尊、树奴两个人因为受伤，被送去治疗。罗大头难得大方一回，居然没要秦无病交上去的治疗费用，派人传过话来：“这次的医药费用由何家和孔家包了。不光是这两个人，凡是受伤的角斗士都由这两家料理。因为乱斗的主意是孔成出的，变异的忘忧虫是何家用药喂出来的，这两人承担了所有责任，倒也光明磊落。而且按照事先规定，参加乱斗者获得三倍的出场费。”

　　秦无病看着空空的两张床，又看了看桌子上堆着的4摞钱，和对面的小快手相视苦笑，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看着紧闭的屋门发呆。

　　“你的伤不要紧吗？真的不用上药吗？”小快手关切地问。

　　秦无病摸了摸两处伤口，还有点隐隐作痛，强笑道：“没事。自从来了冥界以后，我经常受伤，恢复的速度也快了很多。这点伤到明天就好了。”

　　小快手好奇地问：“听说你是从人界来的？你是怎么到冥界的？”

　　秦无病看着小快手明亮的双眼，不禁把自己来冥界的经过讲了一遍。一直讲到乱斗之前。

　　“那你在人界练过格斗吗？”

　　秦无病失笑：“我在人界天天放牛读书，哪有机会练习格斗术？”

　　“那我今天看你在场上带着武大哥躲避攻击，脚下的移动非常古怪。好几次我都以为你躲不开了，可不知怎么一扭，你总能躲开攻击。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作战步法。我以为是你在人界那边学的。”

　　秦无病摇头：“哪儿呀！那是我来冥界以后才学会的。”

　　小快手急切地看着秦无病，问道：“你怎么学的？跟谁学的？”

　　“说出来你也未必相信。”

　　“我相信，绝对信。”小快手一脸的认真。

　　秦无病点点头，反问道：“你知不知道冥界的神树？”

　　小快手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茫然地点头：“知道啊，无中生有树嘛！”

　　“对。我就是跟那棵神树学的。”

　　小快手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跟神树学的---你开玩笑吧？神树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开玩笑，对不对？------你，难道你不是在开玩笑？你当真的？”

　　秦无病看着小快手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严肃地点点头，“神树会动，动得很美，好像跳舞一样。每次神树一动，我就跟着随心而动。慢慢地形成了这种步法，用在实战中效果非常好。不夸张的说，我能活到今天，主要靠的是这种步法。”小快手听得目瞪口呆。秦无病叹口气：“我说的是真的。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因为我跟武论尊谈过一次，他也不信，他说从来没听说过、更没见过神树会动！”

　　小快手喃喃道：“我也没听说过，更没见过。”忽然他眼睛一亮，“秦大哥，你能不能教教我？”

　　“教你？”秦无病一皱眉，还没说话，小快手又急切地说：“对呀。既然神树教会了你，那你就能教给我。如果我学会了这种步法，就算打不中敌人，至少也能安全逃跑。求求你了，秦大哥，教我吧！”他拉着秦无病的手一通猛摇。秦无病招架不住，连声说道：“别摇！疼！”小快手猛地停手，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忘了你身上有伤了。”秦无病看着小快手说：“我没法教你。”

　　“为什么？”小快手的脸上满是失望、不解，甚至还有一点生气。

　　“你别误会。我说的是没法教你，不是不想教你。我曾经还想教给武论尊和老树奴---”

　　小快手眼光闪烁，“他们也会？”

　　“不。他们没学会。”

　　“我比他们聪明多了，一教就会。不信你教教看。”

　　秦无病苦笑，“这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这种步法并没有固定的动作，完全是随心而发。想当初我跟神树学习的时候，她也没有固定动作。就好像我跟神树之间有种莫名其妙的精神联系，不用学就会了。在实战中，我也并不是总想着先出哪只脚，再上哪条腿。而是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秦无病想起书本上的一句话。

　　小快手摇摇头，“什么意思？”

　　“就是说---嗯---我怎么施展神树之舞步法都是对的。想当初武论尊也是不信，他向我攻击了三、四次，每次都是从相同的角度攻向相同的位置。可是我每次所用的躲闪步法都不一样，可是都能躲开攻击。最后他只能放弃了。在那以后，我就知道这种步法只能自己去领悟，学是学不会的。”

　　“那凭什么只有你能看见神树在动？为什么那么多的冥界人都看不见？”

　　“我不知道。”

　　小快手泄气地低下了头，静了片刻，抬头看着秦无病，诡异地一笑，说道：“我不信！”

　　他的话刚说完，灵力已经到了秦无病面前。秦无病万没想到小快手会忽然攻击自己，再加上屋里地方不算大，闪转腾挪非常不便。

　　可是秦无病还是躲开了。

　　他怒道：“你干什么？”

　　“试试看你说没说实话！”小快手嘴上说着话，手里攻击不断，又是一道灵力，还是打向秦无病的面门。

　　秦无病心里暗骂小快手人不大，性格倒挺顽固，不见黄河心不死。脚下随心运转，轻松躲开。

　　小快手“咦”了一声，“果然不一样。”接着两手齐发灵力，几道灵力分出快慢高低，但目标都是一个：秦无病的脸。

　　秦无病咬着牙，忍着疼，边躲边想，不能再陪他试招了。一个不留神，万一打中自己，可不是玩的。他闪过所有攻击，同时接近小快手，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一刹那，没用灵力反击，只是用手指点上小快手的鼻子尖，喝道：“别动。”

　　小快手大惊，一动不敢动。秦无病收回手指，“这要是真打，你就已经死了。怎么样？相信我了没有？”

　　小快手静静回想刚才秦无病的每一个动作变化，最后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说：“你确实没撒谎！”

　　“什么话！”秦无病一脸受了侮辱的表情，“你怀疑我撒谎？”

　　小快手正色道：“你的这种步法，可以说在冥界一枝独秀，只有你会，别人都不会。当然，过了今晚，神树会教人步法的消息也许就会泄露出去，说不定将来会有别人也能看出神树的动作，进而学会点什么。不过那都是将来的事。就目前而言，你算是独一份。如果各大家族得知你有这样的本事，很难说他们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出于自保，如果你撒谎骗我，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通过我刚才几次试探，我觉得你没有说谎，你的步法移动确实没有规律可循。我相信就算我再攻击你，哪怕打一晚上，你的步法都不会重样的。这种步法确实没法教，也没法学。”

　　秦无病看着小快手，说道：“你还真多疑呀！”

　　小快手一摊双手，“没办法，行走江湖的人嘛！”

　　秦无病忽然狐疑：“你的灵力攻击不错嘛？”

　　“---没办法，行走江湖的人嘛！”

　　秦无病还要说什么，左肋下突然一阵刺痛，他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床上，发出哎哟一声。

　　小快手脸色一变，冲过来，问道：“怎么了？”

　　“可能是刚才动作太大，伤口疼。”

　　“让我看看！”小快手不容分说，解开秦无病的外衣，果然，左肋旧伤处渗出新鲜的血液。小快手慌了手脚，“都怪我，没事试什么试？害你受了伤！怎么办？哪里有药？”他盲目地在屋里转来转去找药。秦无病一摆手，“不用忙了。这点伤不用上药。你看，血已经止住了！”

　　小快手凑过来看，发现血迹果如秦无病所说，不再扩大了，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你的体质真好！伤好得这么快！”

　　秦无病本想说“这也是神树的功劳”，但伤口突然一疼，他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小快手也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问道：“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秦无病试图安慰他：“放心吧。我估计那些大人物们很快就会对咱们厌烦的。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乱斗就结束了呢！”

　　小快手摇头：“不会的。”

　　“就算明天不结束，后天也会结束的。反正总共就三天嘛！”

　　“他不会罢休的。”

　　“谁？罗大头？还是孙家？孔家？这种乱斗需要各家都来支持，等到各家都失去了兴趣，自然就结束了。”

　　“不知道我明天会怎么样？”

　　“你？”秦无病一笑，“你怕什么？我看你的灵力颇不错呢！虽说不会神树之舞，可是有我保护你，你怕什么？大不了我也拖着你满场跑，就像今天拖着老武一样。你怎么也比老武强得多！”

　　“我哪点比他强？”

　　秦无病想了想，“至少你比他轻得多。带着你，我大概能多跑两圈。”

　　这句话逗乐了小快手，可是笑容一现即逝，他又低下了头，秦无病心想，这个小贼还挺惜命的。啊对了，他有个相依为命的瞎眼奶奶，想必是怕自己万一死了，老人那里没人照顾。这么说来，老武也有女儿依依，是个牵挂。只有我，孑然一身---对了，还有树奴。不知道他们俩个怎么样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小快手问他：“你在人界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秦无病仔细想了想，“从哪里说起呢？”

　　“就从你一起床做的第一件事说起吧。”

　　“好主意！我起床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嘛---”

　　“是什么？”

　　“撒尿。”

　　小快手一愣，“谁让你说这个了？”

　　秦无病理直气壮：“这就是第一件事呀。”

　　“我的意思是第一件---比较有意义的事。”

　　“这件事多有意义呀！撒尿这种事非常重要的。”秦无病谆谆教导。

　　小快手无奈让步，“好好。说第二件事吧。”

　　“第二件事就是提上裤子。”

　　“你！提裤子这事有意义吗？”

　　“怎么没意义？不提上裤子我怎么出门？”

　　“---好，第三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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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我讲了我的事，现在该你讲讲你的事儿了吧？”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快手忽然表情一僵，低头回答道：“我的生活没什么好讲的。”

　　“你这就没意思了！我的生活也没什么好讲的，不也讲了这么半天吗？告诉你，其实我好几次都想放弃不讲了，看在你是我哥们儿的份上，我才忍着讲完。”秦无病不满地说。

　　小快手抬起头看着秦无病：“你---你拿我当你哥们儿？”

　　“对呀！今天在格斗场上，你先救了我一次，我又救了你一次，这种救命之恩要还不算哥们儿，那什么才算？咱们的关系，用文雅的说法就是生死之交，说俗话就是朋友、铁哥们儿，叫兄弟也成。”

　　“兄弟！”小快手的声音里带着某种东西，可是秦无病没注意，还是接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对呀。兄弟之间就应该互相了解。不然的话，你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命交给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人手里呢？所以你得讲讲你的事。”

　　“我不想讲！”

　　“别呀！你还是讲讲吧，我想听。”

　　小快手看着满脸热切的秦无病，想了想，换了个理由：“睡觉吧，明天还得打呢！”

　　这句话说服了秦无病，他多少不甘心的躺下，嘴里还嘟哝着：“那明天一定得讲。”这句话刚说完，他已经进入了梦乡。

　　小快手看着累得神速入睡的秦无病，嘴角露出淡淡微笑，然后闭上了双眼，低声喃喃自语道：“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