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左岸城主罗浮宽大的办公室里，罗浮坐在桌子后面。在他右手边，罗大头坐在沙发上，正悠闲地吸着烟斗。左手则是猛哥将军和孙先生。猛哥深深陷入沙发里，眼睛微闭，仿佛屋里的事与他无关。至于说话的事交给孙先生办。

　　“这么说，罗先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将军喽？”孙先生的声音冷得能结冰。

　　罗大头放下烟斗，一脸真诚地说：“将军的面子轮不到我给。我罗大头何许人也，跟将军没法比。如果有机会为将军服务，那是我莫大的荣幸。”

　　“眼下就有个机会，表达你对将军的善意：交出秦无病。”

　　罗大头又拿起烟斗，“这个事嘛---恕难从命。”他吸了一口烟，接着说：“其实这也是为了将军好。且不说角斗审判在咱们左岸城的历史悠久，规矩已经确立，任谁也不能想改就改。就说这次，猛哥将军自己认可的，双方生死有命，打死活该。现在输了，找我要人，我当然不相信将军会动用私刑，可他身边的人就难说了。”说完，他微笑着看着孙先生。

　　“我们也不会动用私刑。”孙先生**声明。

　　罗大头一脸迷惑，“那要秦无病的目的何在？难道想请他吃饭？”

　　猛哥清了清嗓子，“我想请他---谈谈。”

　　罗大头点点头，“我绝对相信将军的善意。只是将军手下的人未必个个都有这份豁达。如果姓秦的在军营里有什么闪失，别人议论起来，黑锅可都是将军您来背呀。再者说，角斗审判幸存者自动被判无罪，从此失去自由，成为角斗士，这是老城主定下来的规矩。到了咱们罗城主这里，也是恭敬奉行，全城人都知道：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受到不公正的指控，当其他一切方法皆告无效时，角斗审判就是唯一自证清白的手段。如果这次开了头，那以后怎么办？要不然---”他看了一眼罗浮，“索性把这条法律废了，一切争端最后都由城主裁决，也行。”

　　罗浮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心想：“这可不行。我的工作量会大增的。”

　　孙先生扫了一眼罗浮，心里清楚：罗浮肯定不会同意这种增加他工作负担的建议。

　　猛哥嘿嘿冷笑几声：“老罗你的话我倒不懂了。怎么叫以后怎么办？”

　　罗大头又是恭敬地低头，“将军，恕我说话无礼。倘若日后诸位大人也有个马高蹬短，沦落到我这里，需要通过角斗自证清白、避免刑罚的时候，好不容易打胜了，却被人要走，死在私刑之下，到那时候，又怎么说？”

　　孙先生冷冷地说：“我看，在位诸公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罗大头笑得更加真诚，“那是当然。我不过举个小小例子而已。各位大人自律颇严，当然不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兄弟子侄亲朋好友什么的，那可就---”

　　猛哥哼了一声，心里却动了一下。孙先生也闭了嘴，谁都知道左岸城孙家，算是一大户。孙先生也不敢保证自己所有的晚辈不会有那么一天。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罗浮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各位都是有身份的人，犯不上为这种小事吵得失态。按老规矩，既然是角斗审判，那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可是秦无病做为一个人类，杀了两名冥界巡查官，如果就这么算了，别说猛哥将军，就是你我的面子上，也不太好看。我看这么着，由猛哥将军指定一人，跟秦无病再斗一场，无论输赢，这事就算完了。如何？”

　　孙先生看着猛哥，后者微微摇头。孙先生说：“将军手下的士兵责任重大，不能跟下贱的角斗士打！”

　　罗大头赶紧接上，“我想也是。既然猛哥将军宽宏大量，自愿放弃这件事，那咱们也不必再多此一举了。这件事嘛---”

　　“就这么算了。”罗浮一锤定音。

　　两人一唱一和，把这件事轻巧掩过，猛哥将军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说：“既然是城里的老规矩，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姓秦的小子算他命大，这事就这么算了！”孙先生冷冷地看着罗大头，“罗先生好手段！”

　　罗大头一脸惶恐，“手段不敢当，在城主和将军面前，谁敢玩花活？我不过是照老规矩办而已---将军您走好。”

　　罗浮和罗大头亲送猛哥和孙先生出门，软言细语道：“将军您千万息怒，为了一个秦无病根本不值得！您日理万机，身体要紧。”罗大头则不忘打广告，“将军，有日子没来我的小店坐坐啦。”猛哥哈哈大笑，“这几天太忙，过几天就来。”

　　猛哥和孙先生走出政府大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孙先生问道：“将军，就这么算了？”猛哥看着前方，“从长计议。先回去再说。”

　　罗浮递给罗大头一杯酒，“你觉得今天这次会面如何？”

　　罗大头微笑着说：“老孙打得如意算盘！拿猛哥当枪用，拼命挑唆猛哥要人。就算咱们把秦无病交出去，你我跟孙家的争斗也不会平息，在外人看来，还觉得咱们怕了孙家。反正交人也是得罪，不交人也是得罪，倒不如回绝了他。”

　　罗浮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这个罗大头实在狡猾！明明是猛哥找他要人，他却把我也拉下水，让我卷入他们之间这场无谓争斗。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真懒得管他们的闲事。现在这小子一口一个“咱们”，明摆着是提醒我：大家要同舟共济。罗浮在肚子里臭骂罗大头。脸上倒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别把事情搞大，让我难做。”

　　罗大头心想，每年那么多钱供着你的吃穿用度，就算是条狗也得冲我摇摇尾巴了，可你倒好，这还没出事呢先担心自己的前程。心里虽然鄙夷，脸上还是很恭敬：“那是自然。”

　　“那批货怎么样了？到了没有？”

　　“还有一两天就到。照老规矩办？”

　　“千万小心，别走露了风声。”

　　罗大头站起身来，“放心。这么多次了也没出过事---您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说完，他转身出去。冲着等在外面的铁断说：“回去后把秦无病给我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