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5

“硕珍，我生前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既然金盛已死，那就忘掉过去重新生活。下一任警厅长的位子已预留。”

重新？金硕珍从未感觉如此好笑过。

他接到父亲病危通知书那一刻心情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卸去西装，走到闭眼的老人旁。往事走马观花地掠过，想不起自己为何会走上这条路，想不起是何时开始违抗父亲的意志，想不起自己奉行的是什么道义。

“叔叔走得很安详，他说他为有这么一个争气的儿子感到骄傲。”

朴智旻紧随其后，三年前那个脆弱的孩子褪去婴儿肥成长为一个大人。

“嗯。”

这世界上人的生死都有预谋，可偏偏有人阴差阳错地被安排。金硕珍未想过人为的因果会降临到自己身旁。父亲留下的遗书不清不楚，要他忘掉过去，要他重新选择，却不讲要他站在哪方。

“硕珍哥，对不起。”朴智旻走到他面前，羊羔一般的脸蛋。他站的位置与三年前警局的办公室无所不同，肩膀落着昏暗的未来。

“我比小时候自私许多，你曾经问过我要不要放弃为父亲辩护，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十分准确的答案，我该放下过去，寻找自己的人生。”

“智旻，如果三年来的努力付之一炬，你失去的不止是公平，还有信仰。”金硕珍握住他的肩膀。要说有所不同，时过迁境，他终于走向孩子，化作一缕驱散昏暗的阳光落在肩膀。

“人的死亡必要坦坦荡荡，可若要不明不白活下去还不如死掉。”

这时真相不再是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它变成壁毯上小小一根线头，只要金硕珍轻轻一拉，编织了三年的整幅图案就会被揭开。

“害死你父亲的是田柾国，那个红山公子。”

“硕珍哥……”

金硕珍看见他的眼睛涌出泪，垂直砸到脸颊上。再没有比这更绝望，朴智旻悲伤却了然于心的表情重重一记敲击住金硕珍的心。

“你是个好人，你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从来不怪你。”

自从事情过去后朴智旻变得很沉默，他看书看到这句话：毋庸置疑，所有生命都是一个毁灭的过程。

毁灭在人间真是一个惹人鼻酸的词语。它得爆发力如同一颗氢弹，研制它的人恐怕没有想过这个词的威力。

金硕珍因为醉酒毁掉了他的幻想。兜里掉落的香烟朴智旻一共见过三次，第一次是在案发现场，他看到便服警察收进证物袋。第二次是在田柾国手里，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第三次是在金硕珍的口袋，他感到万念俱灰。原来毁灭一个人只需要三次，他还没疯掉就已是万幸。

“智旻，对不起……”

他早就明白金硕珍眼底的光不是来拯救他的。

“硕珍哥，你可以放手去做，现在没有任何阻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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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出自《量子和粒子物理学何以解释一切》引言

“虽然还有几个棘手的科学谜团没有人能完全解决，但它们不过是挂在一旁的小玩意儿，就像壁毯上露出的线头。只有当我们猛拉线头的时候，编织了几个世纪的整幅图案才会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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