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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绣坊

张嬷嬷“怎么来这么早？”

停下手中的扫帚，魏璎珞回头一笑

魏璎珞“张嬷嬷早。”

这是早有预谋的相见。

张嬷嬷在绣坊工作，她每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离开，故只要省下早饭的时间来绣坊门口等，她就一定能等到张嬷嬷。

但嘴上她可不会这样说，魏璎珞笑道

魏璎珞“今儿是我第一天来绣坊做工，我怕迟到，索性早些来了。”

老人都喜欢守规矩的孩子，张嬷嬷也不例外，严肃的近乎不近人情的脸上，难得的浮现一丝笑意

张嬷嬷“你是个懂规矩的孩子。”

魏璎珞自是懂规矩的。接下来的半个月，她每日早起就为方姑姑绣衣服，紫藤秋兰，鲤鱼青鸟，花样从不重复，待到日头将起，就饭都不吃，提着扫撒工具往绣坊跑。也有人想学她，可坚持了个四五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锦绣“真是天生当奴才的命。”

这人就是锦绣，她对旁人道

锦绣“我可学不来她。”

她学不来，也不愿意学，是因为没有肉眼可见的好处。

魏璎珞虽然每日都为方姑姑干私活，却也挨过方姑姑的板子，虽每日天不亮就去绣坊门前扫洒，但张嬷嬷也没因此对她有所偏袒，分配到她手里的活跟别人一样多，有时候还会比别人多一些。

许多人都在暗地里笑话魏璎珞：吃力不讨好，何苦来哉？

魏璎珞却我行我素，不管旁人怎样议论她，她一直坚持这样的日子，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是方姑姑跟张嬷嬷看她的眼神愈发柔和，尤其是张嬷嬷，闲暇之余还会找她聊聊家常。

魏璎珞总是静静听着，偶尔发一两句言，问一两个无关痛痒的问题，看在她如此乖巧懂事的份上，张嬷嬷都会顺口答她。

魏璎珞“嬷嬷，这个地方用红色还是绿色好些？”

张嬷嬷“用红色吧，红色喜庆。”

魏璎珞“嬷嬷，给公主的帕子绣锦鲤好些，还是兰花好些？”

张嬷嬷“兰花吧，主子们都说公主的性子像兰花，高洁，高雅，美好，淡泊。”

魏璎珞“嗯……确实如此”

魏璎珞“那……嬷嬷，我的绣工跟魏璎宁比，哪个更好些？”

张嬷嬷“璎宁更好些。”

张嬷嬷习惯性的回道，答完才微微一愣，盯着眼前的魏璎珞。

魏璎珞笑着回望她。

一个月的时间，每一次见面，每一次看似无关痛痒的问答，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让张嬷嬷下意识的回答她下一个问题。

张嬷嬷盯了魏璎珞半晌，缓缓道

张嬷嬷“我听错了，我不知道魏璎宁这个人。”

魏璎珞笑了起来。

魏璎珞“若是嬷嬷不认得她，又怎能一口咬定她的绣工胜过我？”

魏璎珞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的绣绷道

魏璎珞“我的绣工是她教的，她教得用心，我学得也用心……”

从小，魏璎宁就憧憬着自己的姐姐，别家的双生姐妹都希望彼此有些不同，她却恨不得自己什么都跟姐姐一样。

所以她学姐姐的梳妆打扮，学姐姐的一颦一笑，学姐姐走路的姿势，也学姐姐的绣活。

魏璎珞“我资质有限，虽然得她十分真传，但至多只学到了个七八成。”

魏璎珞对张嬷嬷道

魏璎珞“所以您说得对，比绣工，璎宁更好些。”

张嬷嬷久久不语。

魏璎珞“……给我说说她的事吧。”

魏璎珞轻轻道

魏璎珞“她从前也服役于绣坊，说不定，就在您手底下干过活？”

张嬷嬷“绣坊里那么多人，除了宫女，还有从宫外请来的绣娘。”

张嬷嬷面无表情道

张嬷嬷“活那么多，谁有空一个个去记她们叫什么？说起来，你今天的活做完了吗？”

张嬷嬷矢口否认，甚至僵硬的转移话题，魏璎珞却不能让这个机会从自己手里溜走，她乖顺的低头，带些哀求的对张嬷嬷道

魏璎珞“嬷嬷，我人小不懂事，又不擅长交际，进宫这么久，也没交到几个朋友，只有您可以依靠，求您指点个一二……我怎么样才能不重蹈魏璎宁的覆辙？”

张嬷嬷再次沉默。

这一次魏璎珞没有催，主子才有权利催奴才办事，她不是主子，相反，她在张嬷嬷手底下办事，勉强算是张嬷嬷的下属跟奴才。

张嬷嬷肯不肯回答她的问题，端看她这一个月来曲意奉承积累的好感，以及……姐姐在张嬷嬷心中的分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魏璎珞垂着头，火热的心渐渐开始发凉，张嬷嬷不肯回答她，是因为一个月的时间太短了吗？果然，她太操之过急了，应该沉下心来，与之多相处几个月……

张嬷嬷“……宫中多忌讳，譬如你刚刚说的那个人。”

张嬷嬷的声音忽然在她头顶响起

张嬷嬷“她名字里的第三个字，是慧贵妃的闺名。”

魏璎珞惊讶的抬起头。

张嬷嬷的神色十分复杂，她看起来并不开心——任谁被属下如此算计，都会不开心的。

但饶是如此，她仍然给了魏璎珞一个答案。

张嬷嬷“贵人的名讳，下人不配叫，所以你说的那个人，在这儿一定改了名。”

张嬷嬷缓缓道

张嬷嬷“这次就算了，你可别在别处提这个名字，否则传到慧贵妃耳里，没你的好果子吃！好了，今天的活就做到这里，你走吧！”

魏璎珞“嬷嬷……”

张嬷嬷“走！”

绣坊的大门在魏璎珞身后关闭，她几乎是被张嬷嬷给赶出了绣坊。

神不守舍的回到宫女所，方姑姑见她回来得早，立时又丢了几双鞋袜过来，要她绣上好看花纹。

魏璎珞心不在焉的绣着，好几次针都扎在了自己手指上，将伤痕累累的手指含在嘴里，带着铁锈味的血在舌头上晕开。

吉祥“这翡翠念珠真好看。”

吉祥趁着来取公主常服的时候来寻璎珞

魏璎珞“吉祥！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不好好服侍公主？”

吉祥“我趁着他们帮我取衣服的时候来看看你。”

小宫女“吉祥姑娘，公主的衣服好了。”

因着在公主身边，吉祥的身份也是比普通宫女高了不少

魏璎珞“行了，你快去忙吧，别让别人抓了把柄去。”

吉祥“好，公主待我不错，等过几日我跟公主请个旨意再来寻你。”

吉祥走后，璎珞又心不在焉的想着张嬷嬷的话

魏璎珞低着头，看着那念珠，她心中浮现的却是一只缠绕着翠绿念珠的手。

魏璎珞“慧贵妃……”

魏璎珞心中喃喃念道。

原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她一面，却没想到机会来得这样快。

顾子衿i今天更新2000多一点，下一章就是枇杷膏事件了

顾子衿i这一章是璎珞和嬷嬷的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