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信任吗？

可他如何忍心看着明家人，饱尝失而复得的痛苦？

他又如何才能不被这些亲情牵绊，不至于束缚手脚？

如果明楼明诚当真为新政府工作，如果他们阻碍了自己，自己要怎么办？

越想越乱，叶天明索性不想，他自我催眠的在心底里默念着冷静，起身去楼下小厨房，翻出一瓶白酒，大口地喝着，如缺水的鱼。

他似乎听到师父喃喃自语：

“酒是个好东西，没准是最好的东西。”

自斟自饮了两杯，听得楼梯上有响动。脚步轻巧。哼，监视自己吗？叶天明想到

悄然出门，却碰到迎面走来的明诚。

明诚一身的睡意，目光清亮，不知是刚刚醒，还是。

叶天明干嘛？

叶天明默默掩去眼中的戾气，冲明诚晃了晃杯子，

叶天明来一杯？

叶天明你应该是习惯葡萄酒吧。

手中还拿着半碟子的花生米。

阿诚一愣，

明诚你怎么大半夜喝酒啊，不睡觉啦。

叶天明睡不着，换地方有点不习惯。床也太软了。我以前就一张床和师父睡了那么多年，忽然换了地方就有点失眠。喝点儿？

阿诚去打了瓶葡萄酒，倒进高脚杯里，优雅地晃了晃。不过他的高脚杯被叶天明夺下，放到一旁，换了两个大碗。

叶天明听我的。

叶天明道。

两人到了楼梯处，没有开灯，就着清冷冷的月光，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叶天明一口喝了半杯酒，靠在楼梯扶手上

叶天明我记得咱们第一次喝酒，是几岁来着？我就记得咱俩喝醉了，就睡在这里，是不是？

阿诚一想起那件事，眉眼都泛着笑。

明诚你还敢说！都是你拉着我的，你阿诚哥我都说不要偷偷喝酒，你非要尝一尝。还偷的是高度白酒。

明诚喝了也就喝了，硬是一人灌了半瓶，到最后连房间都回不去，被抓个正着

叶天明就会赖我，要你不想喝，我灌得着吗？

明诚你倒好，在楼梯上睡了一觉，第二天就高烧不退。可怜我一点儿事没有……被大哥，大姐罚了！

阿诚一提起这件事就委屈。两人一块被抓，一块挨骂，哪知叶天明还没挨骂，就软在地上，发了高烧。就剩自己一人迎接大哥，大姐的怒火。

后来大哥还说，是把两个人的气都撒在一个人身上了。

叶天明我给你背黑锅的事情也不少啦。没见过这么小气的。

明诚嘿！你是咱家的小宝啊！谁给谁背黑锅啊！明台？我？

叶天明不好意思。又催着阿诚喝酒，

叶天明不要告诉我，阿诚哥你不喝酒，不抽烟不喝酒的男人叫什么男人？

明诚叫好男人！

阿诚说着，将一整杯灌了下去，还朝叶天明晃了晃杯子。

叶天明满脸的笑，

叶天明咱俩都不是！

酒到酣处，两人打开了话匣子，想停都停不下来。

明诚还说？你才多大啊！又抽烟又酗酒？

…………

叶天明是吗？我就说他那时老是去汪家，汪家那小姑娘挺漂亮的，还有这一出啊

叶天明笑道：

叶天明后来你们就出国了？既然在国外发展挺好，怎么又回来了？

他幽幽叹口气，

叶天明我是被逼上梁山，再无退路，你们有钱有闲，非要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他说得这是真话，若是有得选择，他不会选择这样的一条没有光明的路。他宁愿向最开始那样，气气师父，和师父一起生活，哪怕条件艰苦，可心是自由的，人是有希望的。

阿诚被他说得心中酸涩。他最开始到明家的时候，明台和叶天明一直在屁股后面跟着他。

后来，明台没有在这么做，叶天明却还在他后面学他做过得事情。所以应该对他，比对明台还上心。

那时大哥待他都是小心翼翼地，怕不小心碰触了他的伤口。倒是叶天明，大大咧咧，哪管那么多，不跟他说话便对着你自言自语；你不陪他玩便生拉硬拽。自己反倒没了脾气，性格也渐渐开朗。

他柔声说道：

明诚你要不想干这一行，叫大哥帮你，日本人也不会太为难大哥的。

叶天明眸中闪了闪，向后微微一仰

叶天明呵呵！我想不通我自己。你和大哥，叫我也想不通……

明诚有什么想不通的，政治嘛，不就是那会事。

阿诚闪躲了一下，言不由衷的说道。

明诚的失态只是一瞬时，很快就从记忆的温馨唏嘘反应过来。不知是自己多疑，还是叶天明试探。

有了戒心，谈话便有些冷。叶天明也知道探听不出什么，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道

叶天明睡觉了，阿诚哥。明早还要早起呢！

明诚点点头

明诚晚安！

回到房间，他反倒睡不着了，反反复复在想刚才叶天明的话，拿不准叶天明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晚上

叶天明依旧还是失眠了。

去倒酒的时候，又遇到了阿诚。

第二天早饭桌上，阿诚说起了这件事。

明台想起叶天明小时候最喜欢大半夜折腾他，不由说道：

明台小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啊？还是失眠了？

叶天明笑而不语。

明镜是么？要不要苏医生给你看看呀，失眠对身体伤害很大的。

叶天明没有，就是换了个地方，有些不习惯。

叶天明笑着说

明台我看是小昊你亏心事做得多了！

明台嘀嘀咕咕，话音未落，就被明镜拍了一下脑袋

明镜说什么呢！怎么这么说弟弟！

明镜转而对叶天明道：

明镜他胡说的，你别生气！

眼眸中那份小心翼翼叫叶天明心酸。

叶天明眼皮都没撩一下

叶天明……没有，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为什么要生气，如果小哥要这样说大哥，明镜会是什么反应？她还会这样说吗？

明镜小昊，你大堂哥今天下午要召开明家香香水发布会，你也去吧。你有好多年没见到他了吧？

明镜试探地问道。

叶天明摇了摇头。

叶天明我有点事儿……

明镜听了，也不想强迫他。明楼要说，被明镜用眼神制止。

吃完早饭，叶天明习惯地点了根烟，明镜的咳嗽压抑不住。

明楼知不知道大姐还病着呢？

明楼瞪他一眼，

明楼小小年纪，这么抽烟，不要身体了？

叶天明直接站起来，手中烟未灭，

叶天明抱歉大姐，我要去上班了。

说完，竟是转身离去。

明楼“啪叽”地将筷子摔在桌上。

——书房

明楼是不是没了任务，他一分钟也不想呆在家里？

明楼回到房间，气得发作起来。

明楼白天不见踪影，晚上就在楼下转悠。他想要干什么？

爱之深责之切，明诚觉得明楼有些感情用事了。低声劝慰几句。

明楼听了明诚的劝，深深叹了口气

明楼都说长兄如父，他走上这条路全是我的责任，我没照顾好他。

明楼…明昊，我对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的心里没有这个家，没有我这个大哥，你又如何去管束他？

他实在是怕，怕愧对明家的列祖列宗，怕愧对九泉之下的父母。可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不能露出一点破绽，他竟连教导规劝都不敢，还要防着他避着他。这更让明楼心如刀绞。

明楼都是我的错！

明楼喃喃自语。

明诚大哥！这怎么能怪你！路都是自己走的！

明诚看了，竟不知如何劝慰。

明诚我那天和明昊喝酒，我始终觉得，他仍然是我认识的那个爱大笑，调皮的小昊。不过他如今，只是长大了，什么事都不在脸上了。

阿诚默默吐了口气。自己认识的那个明昊，是个心直口快、明朗如镜的人。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哪里是现在这个万事都波澜不惊的叶天明？说到最后，连自己都伤感起来。他急忙换了话题，说起了明台的学校，才让明楼缓了脸色。

明楼大姐怎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