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希凛身后的人包括开门的那个，作势要跟着进去，希凛矗立在房门中间，身体没动，连头也没有转，只是眼珠子往右边移，完全像是镶嵌在脸上的金属球，被他凝视的那人，心中震颤的同时，，手自发从门把上拿了下来。
浅淡的笑凝固在希凛唇角，面皮在笑，然而那张面皮之下，倏然间散发出来的寒意，令背后的人，哪怕没有同他目光对上，也下意识觉得周围温度莫名就冷了下来，甚至有人还不受控地打了个寒颤。
“你们不用跟着，我想单独进去。”希凛玫瑰色的唇瓣微动。
声音优美动听，然而表情里却是无尽的冷漠。
“……小少爷?”门口的人瞳孔微扩着，刚才已经给贺延打过电话，若是现在再去征求贺延的意见，怕是不怎么妥，可若是就这样让希凛独自进去，真出点什么事，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屋里的人都关在铁栏后，可没有捆住他们手脚，嘴巴也没用东西堵住。
面前这少年是贺家的幺子，那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他考虑的当即，希凛走进了屋，那人看着希凛那张洁白无瑕的脸，发现自己手和衣服上都有尘土，心下一惊，怕弄脏了希凛，顿时忙往后退，希凛进屋，反手把门关上，并同时落了锁。
屋外的几人面面相觑，有人过去抬手想敲门，眉目里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不得不放下手臂。
房间不大，应该是类似储物之类的地方。
屋里就一盏吊灯亮着，晕黄的光线辐射范围相当有限。
不过希凛视力原本非常人，几乎是在进屋的一瞬间，就看清楚了屋里的一切状况。
一个铁栏里，此时关了六七个人，他们都或躺或坐或趴在地上，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黑漆漆的，早没了过往的人摸狗样。
希凛走路声没有可以放轻，因而当他走到铁栏外一米多时，笼子里就有人听到声音发现有人进来。
离铁栏最近的一人缓慢抬起头，掀开眼皮，眼睛跟着往上，在看到希凛那张带着息零的面皮时，有一瞬间的愣神，没将希凛当真人，只以为自己这是眼花了，扬手就猛地擦眼。
看对方这般行为，希凛站姿峻拔，他低垂着眼，视线直直看着对方，眉眼弯起一个诱人的弧度。
擦了眼后再睁开，希凛还在原地没有动，刚才还没有表情的脸上，此时全是魅惑的笑，地上的人抖着手，手指遥指着希凛。
嘴里发出不连贯的惊诧声。
“你、是你，你不是死了吗?我亲眼看到你从山崖上摔下去，你根本不是人，你是鬼魂。”那人眸光剧烈颤抖，瞳孔几乎爆裂。
男子声音一出，他的同伙们，开始晃动着身体起来，可以说表情都和男子如出一辙。
震惊外加难以置信。
“……你早就死了，你不是他。”一人前言不搭后语地道。
“一定是贺延，是他故意找了个和自己儿子一模一样的人，故意把人弄来，想吓唬我们，告诉你，我们不怕你。”
“你死了，你摔死了……”
希凛唇角含笑，没对这些人的疯言疯语有任何辨别，他继续朝牢笼走去，走到铁栏前，抬手抓着冰冷的铁条。
也由此，里面的一人看他靠近，直接暴起，扑过来，就抓着希凛的手腕。
指甲更是用力到直接掐进了希凛莹白如玉的皮肤里。
刺目的鲜血流了出来，袭击希凛的人眼睛放大，盯着希凛手腕流出来的鲜血，他猛地抬眼去看希凛，触及到对方细滑柔软的皮肤，似乎有一道酥麻感从彼此相贴的地方蹿及到身体各个部位，顷刻里，唤起了男子不久前的一份记忆。
在那个记忆力，他们几个人，将漂亮干净的少年推倒在地上，开始是一个接着一个，到后面则是围着少年，一起将少年给侮辱弄脏。
将他漂亮美丽的胴体的每一个地方，无论是里还是外，都全部染上他们的气息和味道。
男子另一只手朝希凛伸过去，他浑浊斜长的眼睛里，此时慢慢有丑陋不堪的情欲漫上来，呼吸声更是陡然粗重沉厚起来。
而就在男子污黑的手指快要触到希凛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时，忽然他眼瞳放大，嘴巴跟着一点点张大，最后一道凄厉的尖叫声。
男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部肌肉不停抽搐，眼睛惊恐骇然地盯着希凛，在他的视线里，希凛艳丽的脸皮突然开始无端地脱落，完整的一张脸从边缘往中间龟裂开，一块又一块白色脸皮往下坠落，面皮后是猩红的血肉，鲜血流淌，只一瞬，就将希凛身上的衣服给染得血红，可他嘴角微笑的弧度还在。
男子骇到了极点，两手撑着地面，不住地往后退，退到后方一人身上，那人正奇怪男子怎么忽然就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又是大叫又是发疯。
希凛那边淡淡笑着，没见他有什么动作。
那人举臂，一耳光扇上男子的脸，把男子打得摔趴在地上。
男子倾倒着，眼睛已经惊恐不已。
打男子的中年男起身走向希凛，因为刚才男子是因为碰了希凛的手，所以才意外尖叫起来，面前这人长得像贺延的小儿子就已经算是诡异了，他理智还在，所以同希凛保持着一定距离。
“你到底是谁?”中年男眸色一片阴邪。希凛肩膀耸了一下，回道:“希凛”。
“息零?你在开什么玩笑，那个小子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去，早死透了，你不是他。”中年男语气十足十的笃定。
歪着头，希凛的笑深了几分:“我没说过我是他，是，他是死了，他死了，才有现在的我。换句话说，你可以将我当成是他。”
这个逻辑中年男听不明白，他阴狠着眼盯着希凛:“你想做什么?到这里来，难道是主动送来让我们玩的?怎么，息零和你说了他被我们一起玩的事了，怎么样，听起来很爽是不是?”
这种侮辱性质的话，对希凛来说，完全没有攻击力度。
他两手头抓着铁栏，左腕上被前一个人指甲扣伤的地方鲜血就没停过，这会染红了希凛一只手，粘稠的血液更是沿着铁栏往下方滑。
“是啊，特别爽，尤其是你，用刀子从他后颈滑到他腰间那一刀，真的特别好看。”希凛说着，而这件事，只有牢房里的人还有被他们欺辱过的息零知道。
中年男表情转瞬惊愕起来，看希凛的神色，已开始有变化。
“还有，你不是喜欢拿针扎他，将他手掌给刺穿了，你看，伤口是不是像这样?”希凛举起流着血的手，摊开手掌，掌心赫然出现一条血红的大口子。
鲜血自伤口里喷涌出来。
中年男隔了铁栏有一米多距离，血液却是同时溅到他脸上。
湿热的触感令中年男呆滞着眼，他往脸上抹了把，手指到眼前，视野中一点猩红。
牢房里的其他人看到中年男莫名间就去碰自己脸，表情更是大变，缓慢靠过去。
突然，有水流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滴答，滴答，滴答......
声音立体，直接刺入耳膜，好像是在身体里响动。
空气里开始有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呼吸间，鼻翼口腔里全是令人感觉到窒息的铁锈味。
有人转头往四周看，想寻找滴答水声的来源。
随后他看到，原本灰暗的墙壁，不知道何时开始有鲜血从高处墙角流淌下来。
滴答水声即是血液跌落的声音。
鲜血流窜的速度极快，转瞬就淌过地面，流到牢房里众人脚下。
人们开始惊骇起来，觉得这像是自己在做梦，掐自己手掌，抽自己耳光，咬舌尖，痛感明显，血液却没有消失，甚至于往上蔓延，转瞬就漫过了他们的脚。
反观希凛那里，他所占的位置，淌过的鲜血自动绕道，从顶上投射出来的暗光，也好像绕了道，他周身光线暗沉。
牢房里的人在血池里挣扎疯狂叫喊起来。
有人扑到牢笼前，伸胳膊去抓希凛，希凛握着那人的手，轻轻一掰。
啊，凄厉声音里，那人手骨断裂，捂着自己的手痛苦嚎叫。
铁栏被人摇得剧烈响动，屋外的人听到屋里接二连三的惨叫，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一人稳不住了，冲过去敲门。
“少爷，小少爷，快开门……”
不管怎么敲，就是没有任何希凛的声音，几人心中顿时焦急，退开一点，开始用力撞门，但原本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门，陡然好像镕了钢铁在里面，门始终纹丝不动。
屋里的尖叫，已经将屋外的声音给掩盖，而本质里，屋里屋外已经算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希凛欣赏着前面众人的惨状，他松开一只手，呈抓握状，鲜血成丝，缠住发了疯的众人，扎进他们体內，绞着里面一团团颜色漂亮、美味的恶意，退出来的同时，把恶意一同带了出来。
云状，或棉花状的恶意一个接着一个往希凛手里蹿，他有一两天没有吃恶意了，此时忽然得到这么多，拿了一团恶意就往嘴里放，微微仰着头，眯着眼睛，缓慢嚼着恶意，嚼碎咬烂，舌尖品尝着美味香甜的食物，喉骨上下滚动，将嚼碎了的恶意吞咽下去。
血池液面一直在上升，漫过那些人的腰间，他们在血池里站立不稳，有人摔倒下去，血液顷刻将他全身都给吞没。
希凛在牢笼外吃着恶意，就着面前这些人惨烈叫声还有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
贺延接到电话时，正在公司开会，那个地址只有电脑里面有，他竟是不知道希凛竟然会破解电脑密码，然后查过去。
会议继续，然而贺延面色已然黑沉，令起来发言的部下胆战心惊。
提前结束了会议，贺延叫了司机把车备好，跟着就离开公司，往那处工厂赶去。
到的时候，房门还是关着的，里面的叫喊声已经低了不少，那些人叫破了嗓子，眼下只能发出风箱破裂的声音。
贺延询问几人希凛是不是在里面，因为完全没有看到希凛的人影，他也不觉得如果希凛真的见到这些人，会立马就离开。
毕竟这些人那样伤害过他。
贺延前去敲门，让希凛开门。
依旧是没回应。
贺延给手下打了个眼色，有两人上前，一同撞门。
这次意外的轻松，一撞之下，门就自己开了。
贺延长腿往里面迈，一进屋就闻到一阵刺鼻的味道，再往牢房里看，看到好几个人身下湿了一片。
视线寻找着希凛，随即在墙角找到卷缩成一团的人。
贺延快步过去，眸一寒，心中盛怒，想责备希凛几句，希凛此时抬起头，泪流满面，眼眸惊惧地放大着，嘴唇咬得死紧，甚至有血丝冒出来。
蓦的，贺延的火气被希凛的泪水给直接浇灭，他抓着希凛手臂，把人扶起来。
身体被碰，希凛下意识就扬手一挥。
啪一声脆响，跟进屋站后面的几人同一时间倒抽了口冷气，震惊地看着被希凛打了一耳光的贺延。
男人周身气息陡变，空气仿佛都变成了一把把利刃，呼吸里，都令人觉得刮骨地痛。
希凛似乎无所知，他眼眸眨了眨，发现面前的人是贺延，猛地扑到贺延怀里，两手紧紧攥着贺延的衣服。
声音颤抖且哽咽，身体更是抖个不停。
“……爸爸，你让他们停下，我好痛，你让他们别再动我，我快痛死了......爸爸你怎么不来救我，你看到视频了啊，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我一直都咬牙忍着，他们打我都不喊痛，我以为爸爸你会来，可我等了那么久，还是没见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讨厌我对不对?
我也讨厌你，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会抛弃我。”希凛说着说着忽然推开贺延，拔腿就往屋外跑。
他速度太快，都没人反应过来。
等他跑出屋，有人才追过去。
而希凛跑了没多远就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他摔在地上，似乎这个时候跟着走出房的贺延才注意到希凛一只手满是鲜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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