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

……第二天正午。

靳岫和颜乐瑶还在屋里睡大觉，毕竟一天的奔波再盯上看了半夜哨，他们还吃不太消。而牛涛与另外两位则在花自青的房中商量计策，毕竟是教头，身体素质较普通人自然是强得多，一日不睡也能保证精神。

“那间房肯定是闫家重地，禁制绝对不会少，我这有几枚符，能暂时阻止禁制释放，不过有没有用我也不敢说！”牛涛道。

花自青点点头，道：“有劳牛先生了！不过现在怎么突入还是一个问题，倒是可以去买条绳索，从城墙一边潜入。”

牛涛比较赞同这个观点，昨日他们三人探查时便大致看明：那间屋处在闫家一角，三周都有房屋环绕，不过最近的也距离五十米有余，第四边靠着闫家那高墙，而且还是背阴面，虽然距离是远了点，但是相比于其他地方确实是个契机！

“闫家人建房之初肯定也想到了这般可能，不过这是唯一的方法了，也没法细究到底有没有诈！”齐总兵接着道。

花自青对着二人一拱手：“多谢二位了！”他明白，这种情况下仅凭自己是绝对冲不进去的，若是真能取出秘籍，二人功不可没。

周罗镇不知比王庙镇大多少，买条绳索自然是简单的很，这种事情花自青自然办的很利索。

……

夜里，三人再次来到闫家墙外，花自青身上早已背好一捆长绳。

靳岫颜乐瑶自然是担任放风的角色，三人便翻进了墙内，径直摸到了那塔楼的背阴处。花自青将绳索一头栓上了一柄十字钩，钩头缠上了一些布料，以防钩中发出声音。

三人猫在墙头上，现在工具也有了，但是那楼上守夜人上有很多，怎么不被发现的靠近也是个问题。牛涛眼睛往上一瞄，并未见到昨天椅在顶楼那人，这下更为难办，如果不是躲起来了就是换班了，敌暗我明更加危险。

瞅准了二层人一疏，花自青一个抽手就将钩子飞了出去，精准的挂到了屋檐上。没有废话，他当头便顺绳索溜了过去，而另外二人也趁着没人陆续溜了过去。

来到二层屋檐上，花自青对着二人做了一个手势，牛涛点点头，把符向楼上一贴，仿佛有一道光晕急速扩向整栋楼，当然只是一瞬间。但是牛涛还是心疼不已，他可没几张“禁言”符，他估摸着这屋十有八九都有禁制，既然选择帮人了，那便帮到底；三人一分工，花自青二层，齐总兵三层，牛涛四层。

顺着屋的一角，牛涛悄声的爬上了四楼，虽然守夜人颇多，但都是寻常弟子，一位教头想要隐藏行踪还是不在话下。

看着门口守夜的两人，牛涛觉得还是有必要下手打晕他们，既然硬闯了早晚要露馅。随后没有任何意外的，牛涛便将二人撂倒。将二人摆在原位，若是不细看当真以为二人在瞌睡。

牛涛小心翼翼推开了四层的木门，没有机关触发，也没有警报响起，不知是自己的符有用处还是闫家并未设防。一个闪身便进入屋内，迅速的融入阴暗， 掩饰住了自己的身影。

进入屋内，牛涛打量了一番，惊讶的发现整个的四层屋内几乎都是封闭的，从屋外看上去窗户似乎是实木与蜡纸组成，但如今从屋内一看，有石料、有铁链还有符印，就这般严密防守的地带，屋外居然只有两条杂鱼在守门？牛涛有些不解，更是抱着十二分小心的摸索着。

整个四层里面都显得极为昏暗，本就是晚上，门窗又都是封闭的，格外的阴森。牛涛前进了没几步，前面便宽旷了起来，抬头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只见前面一条两人宽的通道，两边一个接一个的铁牢耸立。这里竟然是闫家的牢狱？牛涛收拾了一下情绪，闫家带给他的意外总是接踵而至，无论说是一个商业世家还是一个武功世家，有仇人也不奇怪，但是现在居然专门修栋楼来关押犯人？

牛涛一看便能看出，这里起码有近百个狱房，若是一个屋内之关一人也能关押百人！

很快牛涛便看明白了，每间狱房都层层叠叠的设着禁制，铁链与符咒贴满了墙壁，哪怕级别不高，这种数量也不是寻常功夫。

牛涛在狭窄的通道中缓缓前进，里面的犯人衣衫褴褛，不过他都不认识。走了两步，牛涛还真看见了熟人——朱鹤！

他哪还有之前司长那般气态，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不细看以为是哪的要饭的。就三日不见司长却瘦了一圈，想必没少挨毒打！牛涛可一点也不同情他，哼了一声便继续向前走。

司长和其他的犯人们看到牛涛也是一脸的惊奇，且不说这么晚还有人来狱房，光是牛涛那黑袍青面的打扮就足够奇怪的了！加上牛涛走到朱鹤前明显一滞，朱鹤何等的老油条？转念一想便猜到一二，他连忙爬到门前，对着牛涛喊道：“大侠，你是？”

牛涛对朱鹤的呼唤充耳不闻，毕竟他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货身上。身后的朱鹤却叫了起来：“大侠，如果你能助我出去 ，我赏金元百元！”这一吼不要紧，本来就是深夜，这下所有的犯人都醒了，惊异的看着牛涛与朱鹤。

这下牛涛可头大了，要是动静引来了看守怎么办？不过他运气不错，或是说闫家心够大，居然整个一层都没有狱卒守夜！但牛涛可不想让他一直叫下去，回过身反手就是一道气挥了出去，试图打晕这厮。

“砰”！然而出乎牛涛的意料，攻击撞在铁栅栏之外，竟没有透过去，被栏杆上的禁制拦了下来！随后紧接着便是响起了嘶吼般的警报，一时整个四层红光幢幢，声响传出几里地！

牛涛嘴角抽搐了两下，这下自己可玩大了！料想应该是自己那符的品阶不够，拦得住进门的禁制，却没拦下这狱门的禁制！不过话说回来，一张符能够隔绝这么多禁制已经很不错了！牛涛未作多想拔腿便跑！

司长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杀人啦！！劫狱啦！！救命啊！来人啊……”

……

牛涛飞一般便冲出了四层，刚打开门，便见到了远处星罗密布的人影向这边赶来。

好快！牛涛心想，这前后过去没半分钟，就已经有了反应！楼下的人此刻也看见了牛涛，喊道：“抓住他！”

刚想跑路，五层冲下来几个人，料想是惊动了守卫和哨岗上的人了！

牛涛未做纠缠，挥出几道气佯攻，翻身跃出四层，从楼外面两蹬并一处便上了五层，还未站位脚跟，却只闻破风声袭面而来！想也没想牛涛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余光看见正是两只飞镖！

靠！牛涛暗骂一句晦气，此人面相看上去只比靳岫大几岁，但却武艺极好，再加上这出其不意的暗器绝学，一时半会还摸不透！

牛涛定然是不会与此人纠缠的，此时却见楼下花自青和总兵跑了上来，牛涛顿时有些尴尬，毕竟要不是自己触动禁制，行踪也不会泄露！

那人一见又多了两人，迅速又拉开身位，“嗖嗖嗖”几道暗器飞过！三人身手均不错，闪身避过，那人却没给反应的机会，手腕翻动，飞镖如同不要钱般掷出，完全不给三人还手机会！

几人在屋外，牛涛心想得找个掩体才行，一把把二人推到了五楼屋内，嘴巴像连珠炮一般对这二人说道：“还剩下五楼和一楼！趁着人还没来，碰碰运气，我拦下外面的人，不管找不找得到一个时辰后客栈见！”

说着，牛涛手中迅速结了一个印，地上雷电翻飞，竟然凝出一只淡蓝色的犬！

“幻兽？”花自青惊讶道，还未等他缓过来，那蓝狗就已经冲进了屋内，情况紧急也不容二人说什么！其实牛涛留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花自青和总兵都是练体的，相较之下，牛涛有雷元素的加持要灵活的多，整个五层易守难攻，他一人便足以！而且他连幻兽都招出来了，如果那秘籍在五层，三人应该不费多大力气就能找到！

“雷公助我！”牛涛单手结印，夜空之中仿佛有闪电劈落到塔楼之上，落点正是牛涛身上！顷刻间，黑袍下蓝光翻涌，一头长发根根倒立，青面獠牙之上，电光如同镜花水月般流淌，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显著！

牛涛两手雷光翻动，便是几条闪电拍出，高幅的电流在空气中击穿而过，划出一道道蓝色光晕，伴随着“嗤拉”的声音，所击之处木屑横飞，炸的五层一个又一个焦黑的窟窿！

嘿！小屁孩，刚刚耍飞镖挺爽吧！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火力压制！牛涛泄愤一般，攻击将对方压得完全不敢露脸！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牛涛没有给那人任何喘息机会，无数雷电像不要钱一般射出，牛涛没有任何的约束，反正不是自己家！把花自青和总兵推进房里，剩下的我爱射谁射谁！一时间五层电闪雷鸣，从楼下看犹如不断被雷劈一般，尤为壮观！

……

闫物语刚听到警报声，先是一愣，但是他脚上并未怠慢，从主房冲了出去，不用他感应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太耀眼！这是闫物语的第一反应，远处光芒几乎数里可见，而且那显然并不是自家禁制！闫物语脸一黑，什么时候被人摸到自己家里来了！快速向事发地奔去。

……

靳岫和颜乐瑶本应是在屋顶上等待三人回归，靳岫以为这又是和昨天一样一般的无聊，然而三人进去没过一刻，尖锐的警报声已经响彻闫家！

靳岫被吓一跳，心想该不会是行踪暴露了吧？看那个方向十有八九会是三人搞出来的动静！看着闫家的屋内一盏盏灯亮起，至少有数百名闫家人在夜色中挑着灯笼赶向那高楼！靳岫只觉着头皮发麻，这下闹大了！

……高塔五层。

且说那人接连几镖不中，本就心情沉重，对方直接一阵电闪雷鸣，不由分说便打了过来，急急忙忙找了掩体躲避。也还好整个阁楼的外面都是实木制成的，导电性并不好，雷电攻过来只能炸起一片木片，留下一块黑窝而已！

“何方鼠辈，敢闯我闫家禁地？”一声长啸划过黑色的夜空，显然正是闫物语，此刻他已经看到了站在五层不断发力的牛涛。

牛涛知道正主来了，停止了攻击，撤步到了栏杆上，与闫物语对目相望。那人见牛涛不再攻击，身形轻盈的一翻，从五楼撤了下来，脚尖轻轻一点便卸去了力道，快步奔到闫物语面前低语了几句。

闫物语听完冷哼一声，“哼，小小毛贼，也敢在我闫家面前耀武扬威？”闫家众人此刻是将楼围了个水泄不通，高墙上也站满了人，显然一副想要瓮中捉鳖的模样！

牛涛感应着手臂上的力度，不错，那正是靳岫传给他的信息！想必此刻整个闫家都被惊动了，甚至外围。牛涛反而是不急了，反正还要等那两个人出来，不如自己先摸摸这老家伙的底细？其他人牛涛还真未放在心上，即便是另外那二人，虽然有教头实力，毕竟太年轻，跟他这种老油条还是没法比！

牛涛故意哑着嗓子慢声道：“嘿嘿嘿，闫家家主，好大架子！还什么狗屁禁地？不做亏心事，哪怕鬼敲门？你闫家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还要我帮你算算账吗？”

他如今说这话可是底气十足的！不光是近二日搜查的证据，更因为……

……两分钟前。

二人一狗冲进五层屋内，马上便开始了搜寻。牛涛释放的那头蓝色猎犬一狗当先跑在最前，另外两人跟在其后。一方面狗的嗅觉要优于人，哪怕只是牛涛的幻兽；另一方面屋内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书架、药材、卷轴应有尽有，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牛涛与幻兽心意相通，在火力压制之时，还有空分心来查看屋内的情况，发现了不少熟悉的东西！在牛涛的印象中，他见到这些东西的场合都不怎么出众！

影组织内悬赏任务多如牛毛，像牛涛这般的闲人，一天逛个四五趟算是少的，他就在这里见到了不少熟面孔：某家族丢失的家传至宝啊，什么什么势力遗失的某种宝物啊，居然都在此处！

货物还不少，而且居然还真让花自青找到了他家的不传秘籍——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一堆货物中，像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一般随便一放！整个楼层都显得及其杂乱无章，显然没有人去整理。

若不是花自青眼尖，当真还发现不了那东西，不过若说是一本也不太贴切，光是纸质书就将近三十摞，一同放在一只木箱内，好似一床被一般！

到底也是训练有素的人，花自青经历的最初的激动，掏出另外的绳索，麻利的将东西绑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齐总兵问道：“那另外的东西？”

显然，不光是牛涛，他也觉着这些东西有些非比寻常，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牛涛放进来的那条狗，此刻它正卖力的把能装走的都装在了一只口袋中！亦不知又触发了什么禁制，虽然未阻拦到它，但是一时间整栋楼红光幢幢，警报声更加凄厉无比！

“盗亦有道，我已经拿到我的东西了，其他的不管。”花自青道，同时还鄙夷的看了一眼那狗，这显然是牛涛的手笔，他可没花自青那气节，偷一件也是偷，偷十件也是偷，自己既然已经和闫家撕破脸皮，若是时间允许牛涛不介意把此地洗劫一空！

面具下，牛涛的脸色都有些激动，装！都给我装上！统统是老子的！

不顾那一头花自青的兴奋与鄙视，牛涛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明悟，若说花家的秘籍来历未知，那其他的呢？没有一件能见得人！闫家对此有收集癖不成？牛涛认为，很大几率是闫家去盗窃来的！

又是印钞，又是窃宝，牛涛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泥潭中，这闫家简直胆大包天！

……

听了牛涛的话，闫物语脸色难看至极，他知道牛涛此时恐怕已经看到了楼里的东西！没有回应牛涛，回过身大手一挥，远处一道莹莹绿光冉冉升起，显然正是那之前封城的结界！这东西此刻才升起，意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牛涛嘿然一笑，怎么，还想要来个瓮中捉鳖？与此同时，二人一狗也从屋内冲了出来，比起身背一个木箱的花自青，牛涛的幻兽拖着更大的一只麻袋，显得怪异无比。

“东西取到了！”尽管知道牛涛通过幻兽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了，但花自青还是低声招呼。

一出门二人便看到了楼下的阵仗，原本沉寂在夜幕中的闫家，此刻恍如白昼，将近两百人把高楼围了个水泄不通，更加显目的是远处圆桶状的光幕，还在不断上升，伸向天际！花自青一声苦笑，显然他们接下来面对的，才是一番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