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陈深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坐在军统上海区的总部喝茶。他一个共产党潜伏在汪伪政府的间谍，现在竟然坐在军统上海区的总部里，这个场景实在有点戏剧化。

军统上海区总部的门口，看上去还是戒备森严，没有任何被搜查过的样子。铁门依旧紧闭，别墅的窗口依旧停着几只雀儿，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甚至嗅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腥之气。

陈深望着窗外，绿色的梧桐叶低垂。不得不说毕忠良的确心思缜密，雨夜里一场出其不意的快仗，行动处的人马倾巢出动，连战场都冒着大雨迅速收拾得干干净净。行动处的人悄悄潜入，在没有得知任何消息之前，没有人会知道军统内部的人早已换成了汪伪特工。

陈深四处溜达着观察了一下，中途碰到了阿达，从他那里得知早上来了个送菜的，说是每隔三天就给这院里送一次菜。现在已经被关在屋里了，阿庆正在里头审问。

陈深沉默着点点头，随后转身去了关着人的那间屋子。

陈深到的时候阿庆一巴掌拍在菜贩的后脑上，厉声问道：“你说不说？送菜的？这屋里的人是干什么的你知不知道？”

那菜贩跪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都是淤青显然已经被用过刑了，面对阿达他只能一边无助的瑟缩颤抖一边告饶：“军爷饶命啊！我只是来给他们送菜，至于这屋里的主人是干什么的，我真不知道。”

“不用审了。”陈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走上前围着菜贩绕了一圈，“你看他鞋子上沾满泥巴，肩膀上的皮又厚又重，一看就是个庄稼汉嘛……”

阿庆看着陈深诧异地问：“那难道就这么放了？兄弟们可是看了整个上午才看出来这么一个。”

陈深垂下眼帘把那一丝怜悯藏了起来，“先关着吧，等真正的兔子撞上来之后再说。”

此时的唐山海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他神思不属的看着下方守株待兔的特工。

陶大春的漏网让唐山海的心里稍感欣慰，但他不知道陶大春是真的逃脱了，还是凑巧出去了。万一他只是凑巧出去，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那么他一般去而复返，唐山海和徐碧城就仍有暴露的风险。

唐山海觉得，即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也必须做点什么。他的面前有一盆绿植，这是军统内部的备用车撤退暗号，他只需要挪动这个花盆，陶大春就会明白过来不会再自投罗网。

即使明知道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可唐山海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向那盆花。

可最后一刻他还是犹豫了，唐山海觉得自己是不怕死的，但他还想活。那么多人都死了，他身上背负的使命又沉重了一分，所以他得活着，得把消息传给陶大春，这样他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停在半空中犹豫的手，又再次向那盆花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