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门口雨声很大，硕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在篷布大车的车顶。三支行动队员都已荷枪实弹地等候出发了。

其实沈婉兮是很讨厌下雨的，因为那总让她联想到泥泞不堪的革命道路，但她知道她们得趟过去，她们别无选择……

陈深和唐山海去清点各自队伍的人，你和苏三省并排站在屋檐下。

你又点着了一支烟，明明灭灭的微光像是点燃了连成一片的雨幕。

“沈小姐刚刚被吓到了吗？”苏三省在黑暗中发问

“其实我应该习惯的。”你低下头笑了笑，手指轻弹烟尾，那积攒的长长的一节烟灰便落到地上。“但女人嘛……都是感性动物。”

你的语气很轻，像是说着什么事不关己的家长里短。

“沈小姐很善良。”苏三省下了结论。

“善良有什么用呢？善良没法当饭吃。”你轻轻笑了一下认真的看向他，“叫我婉兮吧，不要沈小姐长沈小姐短了。”

苏三省的耳朵尖红了红，但没说话。

你把烟蒂撇进雨中，亮红色的微光滑下一个抛物线然后被大雨浇灭。眼前的这场寒暄就像包厢中的推杯换盏一样，虚伪得让你失去了敷衍的兴致。

于是你给他手里塞了一把雨伞，而后自己撑开伞头也不回的走进大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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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辆蓬布军车迅速驶过街头，雪白的车灯刺穿黑夜的雨幕，亮得出奇，亮的人心里发慌。

唐山海心里很明白，这场行动的每个环节都经过了毕忠良的精密计算，他在等待自己露出马脚。接下来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被毕忠良的人紧紧盯住，一一报告。他根本没有机会向上海区的战友发出任何撤退警示，就算发出消息，除了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根本于事无补。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让唐山海陷入深深的绝望。

车窗外偶有闪电，照亮你紧紧抿着的唇。苏三省的到来像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重磅炸弹，让你们所有人措手不及。

你无法给唐山海任何安慰，甚至不能跟他交谈。其实你的忧虑一点也不比他少，这样一个能掩盖一切痕迹的雨夜，似乎就是屠杀的前兆，这让你的心又沉了沉。

军统总部那边的别墅房内，曾树正和数名军统特工在开会。过道上只有两名特工站在房间门口警卫，守卫的军统特工还坐在椅子上打着呼噜。无人知道一场一触即发的危险正在向他们临近。

这一夜，只有苏三省像是打了兴奋剂的疯狗一样红着眼想要向前冲，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杀气。

他需要在这场屠杀中胜利，他需要用上海军统总部的人的鲜血，在毕忠良和李默群面前换取对他的信任。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再也不用像狗一样那么狼狈的被所有人看不起，他将会成为上海滩炙手可热的新贵，这实在令他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