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秋（柒）

“小心小心。”

星儿走到门前看见，一众牢吏抬着一个人过来。

被称为罗大人的疾步走过来打开星儿这间的门。

星儿后退几步，眼神依旧跟随着后面的人。

待她看清被抬之人，惊呼一声。

楚乔（星儿）然儿！

隔壁的燕洵听到星儿的声音，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

他浑身颤抖着，又用身体一点一点地挪着，想去门那儿看看。可他现在站不起来，就趴在地上完全看不见他的然儿。

“放这儿放这儿。”

罗大人还算有心，让他们将元芷然放在铺满干稻草的地方，等其他人离开，罗大人转身看向星儿，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这是伤药。”低声道。

楚乔（星儿）多谢。

罗大人摇摇头，快步离开。

等脚步声全部远去，燕洵拿开土砖，想通过这个小洞来看看他的然儿。

星儿看着躺在稻草上的元芷然，像一个破碎了的瓷娃娃，脸色苍白，折断了箭杆的箭头深深嵌入身体，染成一朵朵鲜红的花。

星儿有些不忍，半月前出发去燕北时明明还这么生机的女孩儿，现在竟被伤成这样。她往前走两步故意挡住了燕洵探寻的视线。

燕洵星儿，你让我看看然儿……然儿，怎么样了？

楚乔（星儿）然儿……伤得很重。

星儿一手轻轻地翻起挡住元芷然手腕的衣袖，血液顺着肩头的伤口流下而凝固，她探了探元芷然的脉搏。

楚乔（星儿）然儿的脉象很弱，当务之急，是先帮她把箭头取出，刮掉腐肉。

楚乔（星儿）可……我担心然儿挺不住。

星儿转身与燕洵对上视线，她见燕洵眼眶已红，明明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并不能说是有多好，却依旧撑着，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人。

燕洵然儿，然儿？

燕洵声音嘶哑，忍住了心中的巨大的悲痛。

他以为她离开长安就会安全的，可为什么……

燕洵不行，不能等了，若是不及时清理伤口，恐怕以然儿的身体状况，更是撑不下去。

星儿点点头，将元芷然往墙边轻移过去，那个洞不高，燕洵也能穿过洞抓住她的左手——也算是作为对燕洵的安神剂吧。

小手冰凉且毫无血色。

星儿掏出她防身的匕首，轻轻解开腰封，一件件地把衣衫褪下，有的地方血液凝固粘扯着，便用匕首割开，露出瘦削的身体。

她拿着匕首迟疑不决，始终不敢下手。

燕洵星儿，开始吧……

燕洵颤抖着，他捧着她的手，像是世间最无价的珍宝。

星儿闭了闭眼，开始一点点地取出嵌入皮肉的箭头，之后再用匕首刮下附近的腐肉，再撒上药粉，从她衣服上扯下干净的布条包好伤口。

元芷然的头上冷汗直流，闷哼声一遍遍传来，呼吸急促。

燕洵在心中一遍遍地默念，希望天神让他的然儿度过难关，可一听到她的痛哼，他所有的信念全部溃不成军。

他现在只怪自己无能，羽翼未丰，没有及时逃出长安，也没有保护好然儿，或许然儿就不用遭受此伤。

他现在只有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让她知道燕洵还陪着她。

星儿额头的汗水也顺着下颚线滴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呼出一口气。

楚乔（星儿）好了，然儿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接下来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燕洵从洞中看向元芷然，脸色确实比之前红润些许，至少不是苍白、毫无生机了。

元芷然如果醒着，那一定会质问燕洵：“有没有一种可能脸色是被痛红的。”

星儿把药瓶递到燕洵眼前。

楚乔（星儿）你也用药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燕洵摇摇头。

燕洵不，这药还是给然儿留着吧，她这样的状况，后面恐怕还需要大量的换药。

楚乔（星儿）你还是听我的吧。放心，宇文玥后面肯定还会让人送药进来。

楚乔（星儿）况且，如果哪一天然儿醒了，发现你的伤口溃烂半死不活地躺着，你觉得她会好起来吗？

燕洵听着星儿的话抽了抽嘴角。话糙理不糙，然儿若是醒来看见自己也伤着，肯定也会把药让给他。

只不过……宇文玥……

燕洵想到这个名字，闭了闭眼，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可在墙下的手被捏得隐隐泛白。

宇文玥……他和星儿骑马马上就能离开时的最后一箭，便是宇文玥的冰雪箭。

宇文玥，我燕洵把你当兄弟，没想到你居然是在好兄弟背后插刀子的人。

燕洵自嘲地笑笑，或许宇文玥现在正在魏帝面前邀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