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识

“喝吗？”他还没等渡应答便递给渡一盒酸奶。渡扫一眼,是草莓味的。心里先是一怔，转而把淡淡的微笑挂在脸上：“谢谢。”接过酸奶，放进随身的背包。渡没有回看他脸上是怎样的表情，而是把脸转向了窗外。翠绿色的植被，伴着火车的轰鸣交替消失和出现着。渡坐着的是他的座位，因为没有买上有座的车票，而无意间发现他和自己竟是同一趟火车、同一个车厢、不同的只是渡是站票、他是坐票。渡“理所当然”地坐了他的座位。但说到底渡心里是有些愧疚的。他，其实是渡的大学同学，但今天，此刻，是渡第一次注意这个男生，即使做了快两年的同学，之前却不曾说过一句话。要不是这次坐车。渡想这一生他们都不会有任何交集。但是渡讨厌极了草莓味的一切东西。渡固执地认为只有草莓有资本拥有草莓的味道，就像只有苹果应该是苹果味的。依照渡混乱不成逻辑的逻辑，她自然更不会对喜欢草莓味酸奶的男生有任何好感，既没有品位又像小女生一样总是喜欢些粉红的东西，让人觉得矫情。但是毕竟坐了别人的座位。反过来讨厌这个人，未免有点落井下石和过河拆桥的感觉。渡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渡扯话题问到：“何夕，是回家吗？”“哦、出去几天、再回去。”何夕平静地没有一点波澜的回答。之后便又只能听到火车的轰隆声了。渡有些许的失落感，也许是因为何夕的波澜不惊，渡讨厌被人忽视的感觉，但其实自己却是个不平易近人的人。何夕、个子算高、但不是很好看的样子、全然不是自己和她喜欢的男生。她是渡的大学同学，渡不喜欢女生，但对于这个洁净她心灵的女生，渡会为了她做到百分之九十九的牺牲，亦或是更多。起码到目前为止渡一直是这样坚信着。于是渡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书默默看了起来，孤独，渡享受着，也只能享受，所以任何地点的出行，她都习惯了在书包的夹层放一本轻质装订的书。而这次她和《肖申克的救赎》一起行走。短暂的对话过后，火车的轰鸣声又占据了两人的主旋律。时间慢的像老婆婆的织布机。当带着油墨的清香的纸张被翻过大半时，渡决定站起来，歇歇眼睛，顺便扯个谎：“何夕，坐得我好累，我站起来活动活动，你坐吧。”何夕依旧平静，看看渡：“没事儿，我不累，你坐吧。”“你坐一会儿，等我想坐了，你再站起来。”何夕没有再推让，默默坐下。何夕坐着的时候，渡站着看像窗外。外面的天很蓝，渡想如果这不是空调车，她可以打开窗户感受清爽的空气扑面的压迫，很享受的感觉，想到这儿，她不禁微笑。但转而一丝忧愁浮上眉头，她有些介意旁边的何夕了，渡一直喜欢一个人的旅行，从11岁渡的奶奶去世后，那个她记忆中唯一的亲人，她就开始喜欢干什么事儿都一个人，这样就不会彼此有情感的牵绊，离开后，也不会给渡带来任何伤感和难过。从那以后，渡就没有喜欢过任何人，这不是高冷，而是她不知道怎样处理诸如感情这些棘手的问题，从11岁开始便自己走过的人生，没有人教会渡怎样去爱、去接受爱、去处理爱。有人说渡太冷，有人说渡太脆弱，其实连渡自己也搞不清楚。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到渡这些年的生活。此时渡的思绪已经飞出了十万八千里了，而何夕在一旁嗑着瓜子，不温不火。渡就那样转过脸，看了何夕一眼，何夕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动作立马定格了，一手拿着开了口的瓜子包，另一只手捏一颗瓜子停在离嘴唇不远的地方。然后结巴地很:“你、你坐”。说着立马站起身子。渡被这一幕逗乐了，脸上挂了笑意。何夕茫然地看看渡。渡想这家伙也未免太二了吧。渡顺势坐下，把严肃再次挂上脸:“你站着吧！”何夕腼腆一笑，什么也没说。渡依旧看向窗外。果然，自己的冰山气场还是很强大的。渡想起了她，她叫林子。她现在也在车上吧，只不过是回老家的车。渡想想自己对林子也有那么多的说话不算数，就感觉自己做人做得很垃圾。她答应过林子陪她一起回老家的。而现在却在另一辆火车上，不同于渡的忧郁，林子的脸上总是挂满甜甜的笑容，给人阳光。如果说渡是一片乌云。林子就是驱赶乌云的太阳。渡记着林子对渡说，我们两前世肯定有一段孽缘。
渡开始注意到林子是林子第一次哭的时候，她从来没想过那么阳光的人，也会哭。而林子哭诉的对象正是渡。渡从来不知道一个阳光的女孩竟也会哭。渡习惯了装强大。淡淡地说了句:“这件事儿交给我吧。”就这样在大学的第二个晚上的11点，渡和林子说了晚安后挂了电话。渡第一次觉得有责任要保护一个阳光的天使而不让她哭泣。纵然渡知道自己是个恶魔，但是恶魔也同样拥有可以拥抱天使的权利吧。从那以后林子和渡的关系也就好了很多。渡想起了林子，自然也就拿出了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丫头、想你了。路上注意安全。合上手机，渡看看何夕依旧站着还悠闲地嗑着瓜子。渡不是个主动的人。所以她不问，何夕也不必答话。漫长的四个小时在两人的沉默中慢慢流逝。直到列车在北京停下。何夕要下车了。何夕穿一件短袖条纹衬衫。他整理好衣服。对渡笑笑说:“我到了，下车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渡点点头。就这样渡看着何夕远去的身影。列车再次开动了。渡心中反倒有些轻松，一个人的旅行，自在得很。自己又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到达了自己想要到达的城市。而下车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给何夕发了条短信:“我到了，请放心。渡。”何夕回了一条:“好好玩。”渡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了。如果是以往男生发来这条短信。渡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复“玩什么玩，你以为每个人都在玩吗？”渡的人生玩不起却也比任何人玩儿的起。渡近乎是无理取闹的状态。因为渡的每次出行真得不是为了玩。渡不会顾虑对方的感情，会直接把对方的关心辗踩在脚下。而这一次，对何夕。她善良了。也许是因为坐了本该属于别人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