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开学。
早上八点,除了她,家里每个成员倒是比她都忙碌起来。林挽挽睡眼朦胧起床,听见林息生颇有震慑力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他的声音沉稳,生气起来是不动声色的。
林父现在都八点了,你才开始收拾东西,前一天干嘛去了?
原来是保姆因为前几天忙晕了,忘了林挽挽开学这事,所以今天一大早起来为了林挽挽上学要用的东西,一直忙到了八点。
林息生一向最关心女儿,起来也不着急赶着去公司,停下来又是嘱托司机,又是责问保姆。
在处理与雇佣下人的关系上,林父与林母态度大不相同,前者偏于将关系处理得上下级分明,后者更倾向于用平易近人的态度对待雇佣人员。
听林息生语气如此生硬,保姆也无话可说,默默地整理林挽挽的书包。气氛霎时间凝固了。
林挽挽穿着睡衣,长发散肩,从楼上下来,甜甜地叫着。
林挽挽爸爸早上好。
看见女儿,林息生方才僵硬的微微缓和了一些,对她笑着。
林父醒了?
林挽挽的目光略过他,看见保姆忙的脚不沾地,小跑着上去拦下她。
林挽挽诶!高阿姨,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的东西我自己来收拾就好啦。
她微愣着,一双眼睛张的大大的。
林息生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女儿在为别人开脱,也不揭穿。只道
林父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您了。
他说完转过来轻轻拍了拍林挽挽的脑袋
林父说过的事情就要做到,下次不要再粗心大意了。
林挽挽点了几下头。
林息生挥手让保姆下去休息,临走时,看向林挽挽的眼神中满怀感激。
她收拾了一番,然后一家人难得围坐在一起吃早餐。
林母放下了筷子,手肘推了推往林息生身上推了推。
林母老林,宝贝上学的事宜你都安排好了?还有,你记得跟学校那边的老师多沟通沟通,我听说高中总是频频发生校园暴力啊…
她一边接过保姆递过来的餐巾纸擦嘴,眼里满是担忧地转向林挽挽。
林母挽挽,你不要怕,要是真遇上这种事的话,你就悄悄告诉老师,或者是跟爸爸妈妈说,我们会保护你的,阿?
林挽挽笑了笑,连忙点头:哪里害怕啊,您二老不知道,上辈子我在校内可嚣张了,别人怕我都来不及。
这样熟悉的话,母亲在上一世也同样说过。不过那时她并不在意,后来竟真遭到了校园暴力,不过是冷暴力。
林息生相继将餐具置于盘中,顺手抽了一张纸,动作利落
林父你就别瞎操心了,挽挽开学第一天,我肯定已经准备充分了。至于……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
林父什么校园暴力的,你就更不用操心了。只要有人知道她是我林息生的女儿,就不会有一个人敢欺负她。
林挽挽一阵汗颜,她掀起眼皮,看见父亲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他们兴许还没有意识到一点。处于高处的人总是备受瞩目,多数人都有一种心理,就是会下意识的去嫉妒比自己起点高的人,会不顾一切地否定他得来的所有荣耀成就。
所以这也是小学到初中,除了陈立农,身边没有一个知心朋友的原因。
她不慌不忙道。
林挽挽爸爸,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想自己去闯出一番新的天地,而这点,是在没有任何外界支持力的条件下完成的。
林父林母面面厮觑,都很疑惑。但是他们还是相当欣慰,林息生首先出声道。
林父好,爸爸答应你。
在林挽挽的身上,他隐约见到二十多年前的自己,意气风发,势必脱离原有的家世背景,一个人干出一番大业。
a市是国内占地面积最大的一线城市,又临海,人口稠密,所以经济贸易发展水平也是遥遥领先其他城市十一年。
别墅区偏离城市中心,所以与高中隔的远也属正常。
林挽挽骑着自行车穿过了十字路口,在林荫道上徐行。春日和煦的阳光投射下来,照得人自心底温暖。
开学第一天,路上来往学生装扮的人倒是挺多。林挽挽看着来往的人流,眼神呆滞了一会,想着想着,车头便脱离了控制,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已经撞到了人。
林挽挽丢下自行车赶紧将人扶起来,等看清那人的脸,心中升起一丝凉意。
她暗想:怎么不撞死你呢!
眼前的人正是慕雨晗。她永远是一张我见犹怜,可怜兮兮的表情,长发散肩,语气很轻。
慕雨晗没事,也怪我没有看路。
林挽挽面上笑得歉意,其实内心恨不得当场将她这副面孔撕下来,再骑上自行车,把它压得稀巴烂。
林挽挽嗯,既然你没有事的话,就我就先走了。
慕雨晗还没反应过来,便怔怔看着林挽挽拍了拍刚才扶起她的手,跨上车座,潇洒地扬长而去了。
路上她已经全然没了兴致再去看什么风景,反倒有些郁闷。
林挽挽奇怪,明明她是高二上学期才转来的,怎么时间还提前了一年。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是说因为她的重生,将原本规划好的历史搅乱,所以才会导致得这个世界的时间错乱。
想到这里,她不禁握紧了车头把手,一口气加快驰疾到了校门。
在校门口,隐约有个人在向她招手。
早上的朝阳很暖,一缕阳光打在他身上,照射到碎发里形成了一幅静止的画卷。他微怔了一下又走上前,看着林挽挽跳下自行车,顺势帮她提起书包。
陈立农我以为你是乘车过来的,所以就没有等你。
校园中人多了,林挽挽推着自行车,两人并肩走着。她没有说话,别开了目光。
正是因为他的极度自然,才让林挽挽过分的不自在。不能说她有自虐症,只能说是,已经习惯了上一世陈立农对自己冷漠的态度吧,突然反过来对她这样的好,就难免不适应。
于是一个早上,都是在人潮聚集中度过:报名,开学典礼,回班级。
他们并肩着走进教室,霎时,原本吵闹的班级诡异地安静下来,数十双眼睛在他们身上停留,时间仿佛静止了。
等林挽挽对他们点点头,四面才渐渐浮出一点细碎的说话声,多是在议论这两位同学。
因为隔了两个组的距离,细碎的议论声便像蚊子一样小声而又散漫。
林挽挽正支着下巴,目光定格在门口发呆,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挡住了门口射进来的阳光。
是位高挑的女人,穿着西装,微卷的长发扎起,脸上画着淡妆,走路颇有气场,高跟鞋的声音占据了整间教室。
林挽挽看着这个女人,心中五谷杂粮。
她是李怡,是她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一向雷厉风行,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上一世在她刚进校园时,成绩算是优异,其中英语成绩尤为突出,本来是李怡的重点关注对象,哪知道到了后期,就成了烂泥扶不上墙,对林挽挽的失望也只增不减。
她站在讲台上,不怒自威,眼睛在教室扫视了一圈。
坐在底下的同学乖乖闭了嘴,有的出于本能反应,窜跑着回到座位。
李怡我先在这事先声明,免得怪我没提醒你们。以后,凡是上我的课,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传纸条,不许吃东西这是规……
李怡眼尖地发现两个坐在一起的人在偷偷讲话,二话不说把粉笔扔过去,准!
李怡这就是后果,还有更重的,胆子肥的也可以试试。
她的眼神敏锐,像一只瞄准猎物蓄势待发的猎豹,等确定了这间教室再没有第二个唱反调的人,拿起一支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
李怡这是我的名字,你们可以叫我李老师,Understand?
这只是开始,以后李怡还会动不动就飙英语。
李怡对了,你们坐的这个site我后期还是有必要要调一下的。
话落,她拿着全班人的名单扫了一眼。把名字都点了一遍,最后把陈立农叫了出去。
无非是谈成绩。无论在哪里,他们的成绩总是不分上下,几乎是从小学一直斗到高一。
没一阵子,李怡又回来了,站在门口叫道。
李怡林挽挽——是谁?出来一下。
她局促不安地起身,随着李怡挪步到了办公室。
李怡坐在皮沙发上,一边招呼着林挽挽过来。
李怡坐啊,怕什么。我知道,你是好学生,我不惩罚你。
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了很多。
李怡我看了一下你的中考成绩,670,英语很不错,考了满分,抢到了全市的第一名的位置。
(中考成绩总分默认为700)
在办公室的老师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纷纷探出头,想看看这个英语状元。
林挽挽绞着衣角,坐得僵硬。
她的英语成绩一直是毋庸置疑的,这全功归于他的父亲林息生,林息生身为一位商人,精通五门以上的语言是非常有必要的。
所以从她记事起,林息生就一直陪着她用英语口语交流。
上了小学一年级,他因为公司事务繁多,就从国外请了一位外教,以一月五万的工资聘请他教导林挽挽的英语。
有钱人家的孩子总是早早步入教育,她也不例外。
但是,这些都是过去式了,让一个经历了两年,期间不学无术,又无所事事的人再重来一次。
再度体验这种辉煌,相比上一辈子的骄傲与自满,她更多的是不安。
李怡你跟刚才我叫来的那位同学总分虽然相差十二分,不过没没关系,他的英语成绩比你低了十分,我之所以叫你来,也是有私心的。我看中你的英语成绩,所以,我打算将你培养成高考中的一匹黑马。
林挽挽有些欲哭无泪,如果说进校之前她的成绩是670那么一两年以后,这个成绩就是她后来成绩的三倍。
李怡没有发现林挽挽的表情,仍兀自说道。
李怡还有,我决定选你为我们班的英语代表,这点没有异议吧?
林挽挽婉言拒绝。
林挽挽老师,谢谢您的任重道远,不过我想了一下,觉得班上英语成绩好的同学,也大有人在,所以我想……通过三个月的学习,再见分晓,这样比较公平。
李怡挑了挑眉,想到一个中考之后,毕业的学生可能都玩疯了,有些人上升有些人下降,这是在所难免的。
而林挽挽没有急着沾沾自喜,还能提出这样的提议,打心底更是欣赏她了。
李怡好。
李怡三个月以后将会有一次英语竞赛,我将选你与另外一位英语水平相当的同学同时参加,最后胜出的人,就会获得这个名额。
回到教室以后,林挽挽心事重重地靠在窗边。
下午,空气凉爽,操场上扬起一阵凉风,将树叶吹得沙沙响。
林挽挽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洗手,关了水龙头以后,甩了甩手,将水珠甩的四处飞溅。
从她旁边经过的人好巧不巧被溅了一脸。
林挽挽抱歉,抱歉。
她回过神后赶紧抽出几张纸递过去,那人一直低着头,双手交握,声音怯懦。
沐小思没…没关系的。
听到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林挽挽滞着,手悬在半空,攥紧了纸巾。
沐小思。
她的终身遗憾。高一时,她一直是班里的透明人,几乎不被人所察觉,到了高二,慕雨晗便不时怂恿着她针对沐小思,周围人敢怒不敢言。
沐小思性情内向,不善言辞,本来中上游的成绩勉强跻身尖子班,后来经过林挽挽的一系列羞辱,使原本话少的她更是沉默寡言,成绩甚至是一落千丈。
后来听说她得了抑郁症,从教室的窗子上跳了下去,他们都说是她学习压力过大,承受不了,只是林挽挽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她才是罪魁祸首。
而做出了那些羞辱她的事情,行为也无异于校园暴力了。
林挽挽抬起沉重的步子,走出卫生间,心中压了一块巨石,久久喘不过气。
翌日。
手机设定的闹钟响了,林挽挽极度不耐烦,一巴掌拍过去,调成了稍后提醒,一直这样反复地按了之后才发现不对劲——现在几点了?!
她赶紧爬起来抓了抓头发,匆匆收拾好了以后,一溜烟地冲下楼。
陈立农正单肩背着书包,一手抬上来看眼表,一手转着钥匙,金属碰撞间发出了“刷啦”地声音。
陈立农你再慢一分钟,我就走了。
陈立农倚靠在门框,悠哉游哉地看她笨手笨脚地穿鞋。
他催促道。
陈立农快点。
说完,陈立农不由分说,直接冲进来一把将林挽挽拉走,来不及吃早饭,坐上了自行车,骑车速度快得都要飞了起来,扬起阵阵尘灰。
林挽挽怎么办……校门关上了。
一中的保安很有原则,时间一到,卡准了点子,说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陈立农过来。
陈立农带着林挽挽来到围墙之下,一把将自己的书包扔进去,又伸出手。
林挽挽干嘛……你!你要翻墙!
陈立农不可置否地挑眉,趁她不注意之时,手脚利索地抓起她的书包,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扔过去。
林挽挽啊!你干嘛啊?我才不要翻墙!
他置若罔闻,一把扯过林挽挽,强行抱起她奋力举上去,林挽挽在半空中晃了晃差点摔下来,双手死死扒着围墙。
林挽挽陈立农!我死了你要负责!
陈立农哪那么多废话?不过——我说你吃什么长大的?重死我了!
林挽挽摇晃着腿对着她一阵狂踹。
林挽挽你才重!老娘才45kg!
林挽挽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移动着,顷刻,从高墙将身狠狠摔了下去。
陈立农却相对轻松地跃过来,双手撑墙,一个翻身帅气落地。
林挽挽刚起身,就看见巡逻的教导处主任老吴,别的不说,就抓到学生迟到这块,从来没有哪个老师比得过他。
林挽挽快快快!走!
她急得在原地跺脚,甩下了陈立农绕过老吴往教学楼飞奔而去。
等他们以百米冲刺地速度赶到教室的时候,好巧不巧,又撞见了同样掐着点子来的李怡,她一种吃人地眼光看了林挽挽一眼。
开学第一天就说了,上她的课,迟到,是一大禁忌。
李怡Go to the corrid or station all morning!
林挽挽一回头,站在走廊上才发现陈立农不见了。
果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快看快看!你们看她穿的鞋……”
不知道谁突然低低地叫嚷了一声,部分靠窗的同学不约而同探出头,齐齐地发出低笑。
李怡再吵信不信我把你们的嘴Tear?
鞋?什么鞋,这些人是没见过名——
林挽挽想着,下意识垂头看去,刚才的想法卡在原处,
一夏一秋,完美诠释了冬暖夏凉。
此时的她只有一个想法,想用脚趾抠出两套海景别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