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六结束亦是开始

　　一片黑暗，万籁俱寂。

　　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记忆一片混沌。

　　有声音从黑暗中朦朦胧胧地传来，听不真切，却让我莫名安心。

　　“……，其实早在你第一次开口叫我师父时，我就已经察觉到你不是她了。”

　　我微微一愣。

　　“我看了她一千五百年，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早已深深烙进我的心底，所以当你第一次睁眼开口唤我师父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不是她了。”

　　心里猛地一揪，我的记忆里似乎突然照进了一束光。

　　这光里有快乐也有痛苦，有的画面让我痛入骨髓，有的画面却又让我粉身碎骨亦不足惜。

　　“可我不愿相信你不是阿颜，因为她是我隐忍了一千五百年最终下定决心放手拥住的情劫。我可以不要无上的法力，可以不顾仙界的法则，可以褪去人形以蛇貌相守——在那一瞬间我抛开了所有，只想救下她，自此与她长相厮守。”

　　光芒空前一盛，我记起了所有，只觉心中如刀剜一般疼痛——如果此时我还有身躯，想必已是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幸好，除了现在这一缕连师父都觉察不到的灵识之外，我已什么都不剩。

　　再过一阵，我就会烟消云散了吧？

　　没有人会记得我，没有人会问起我，他们只会知道凤之颜再一次为了保护师父而香消玉殒，不会知道还有一只白玉镯子在同时粉身碎骨。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我轻笑一声，缓缓沉入黑暗。

　　“阿镯，我知道你听得见。”

　　忽然，师父这一句话语如惊雷般在我耳畔炸开，我的意识蓦然清晰。

　　“在你挥剑的那一刻我护住了你的真身，我相信你尚有一丝灵识幸存——所以我知道，你一定听得见。”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猛地发现自己果然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粉身碎骨，此时正安静地躺在一方绣着仙鹤的丝绸手帕上。

　　“我想将你当做阿颜，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地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可我发现根本不行。”

　　“你不是阿颜，无论我怎么假装你都不是阿颜。你与她截然不同，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性子，这十六年里我屡屡被你气得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目光已不自觉地开始追寻你的身影，无关阿颜，只是你。”

　　我有点儿发懵，在这一瞬间并没能听懂他的话。

　　他的意思难道是说，他莫非也早就……喜欢上了……？

　　“可是，我无法承认这种感情，更加无法将它宣之于口——只因为我所面对的依然是阿颜的面容，每当看见你我就会想起三百年前她为我遭遇的种种劫难，我不能负她。”

　　我的心又沉了下来。

　　是啊，师父如何能负了主人？主人爱他爱得那么刻骨铭心，主人为他受了那么多苦，我……又算什么？

　　我微微苦笑，只觉阵阵睡意袭来。

　　“可是，当我看见你像阿颜当年那般奋不顾身地挥下了御凰之后，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不能再错第二次了——我已经失去了阿颜，我不能再失去你。”

　　这句话让我猛然心悸，睡意全无。

　　“阿镯，我对阿颜亏欠太多，直到失去她时我才发现我一直都在错过——所以这一次，我会寸步不离地陪着你，无论多长时间我都会陪着你。直到你再次修炼成人，直到你再次成为我的首席弟子。”

　　我用尽这一丝灵识仅存的微弱法力，勉力扫开黑暗，看见了那张美如冠玉风华绝代的面容，看见了他那双红宝石眸子里盛满的温柔。

　　“放心地睡吧，阿镯。”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最后努力，师父将我连同手帕一起捧了起来，“我不会给你承诺，但我保证在你下一次睁眼的时候我肯定会在你眼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沧海桑田如何变化，我都会在你眼前。”

　　我想哭又想笑，可是用尽了最后一点法力的自己根本无法抵御将自己再次包裹的深重黑暗和浓烈睡意。

　　但这一次，我再无不甘与恐惧，我很安心。

　　因为我知道，这一次有一个人在等着我，不是等着主人，而是等着我。

　　——我一定会醒过来的，师父。

　　请等着我。

　　P.S.：正文结束啦，番外啥的我想想看写啥再说，也可能没有了哈哈哈！【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