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二有仙金贵其名盛银3

　　这一变故突如其来，我们都被瞬间镇住；唯有师父依旧声色不动，只尾巴一挥散去了半空之中的影像，随后游到了雁湖白近前。

　　“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雁湖白掩面而泣，声音尖锐嘶哑。

　　“你根本下不了手，是你自己在逼自己。”师父低头看她，眼中倒映着面前这个瘫坐于地的纤弱身影。

　　“我要为青儿报仇，我必须要为青儿报仇的！”雁湖白身形颤抖，极力克制着话语里的哽咽之声。

　　“——所以你就要逼自己堕入魔道？”师父接着道。

　　雁湖白猛然抬头，噙着泪水微微泛红的眼眸直直地看进了师父眼里。

　　“雁湖白，在你心中害死雁湖青的罪魁祸首根本不是林献，而是你自己。”师父慢悠悠地吐着信子，语气平静，“你逼自己憎恨年仅五岁的林献，逼自己违背修仙法则前来里苏城寻仇报复，逼自己永堕魔道——可无论你再怎么逼迫自己却仍是无法对无辜之人下狠手，从你为杀林献一事犹豫了整整十年就可以看出。”

　　“不、不对！我……我……”雁湖白张口想要反驳，却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哪里不对？”师父俯下身子，红色的眸子正对上了那双已然乱了的湖蓝色眼睛。

　　与师父对视半晌，雁湖白终于伏地痛哭。

　　“你说的对，都是我的错……青儿的死，都是我的错！”雁湖白嚎啕哽咽，再也不顾及自己修仙者的形象。

　　——成了。

　　我见师父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不等我先密语他询问情况，他倒是先传来了略带得意的两个字。

　　如果不是现在气氛太过沉重，我肯定要甩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其实也不用我再去特意询问什么了，雁湖白已经抽咽着将事情原委断断续续地全都讲了出来。

　　原来自雁湖青出事之后雁湖白便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她怪自己当时没有陪雁湖青一同南飞，更怪自己未能提醒雁湖青注意出行前她为雁湖青占出的不祥之卦；加上雁湖青身死之后师父不忍她百年修为就此浪费，便趁雁湖白不察之时悄然助她吸收炼化了雁湖青留下的内丹，待到雁湖白发觉之时雁湖青的百年修为已尽归她所有。

　　自此，雁湖白便越发觉得是自己对不起雁湖青，更觉得害死雁湖青的林献罪该万死，于是便想要杀了林献自断仙缘来为雁湖青报仇雪恨。

　　“可恨……可恨我到最后都做不到狠心绝情，无法对他们痛下杀手！说到底我就是个懦弱之人，都是我欠青儿的！”雁湖白将脸埋在臂弯里，任满脸泪水沾湿衣袖。

　　林献、慕容澈和月香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对现在这个情况都有点无从反应；林献倒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只得努力扭过头来看向了我。

　　我挠了挠头发，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主意。

　　——“如果我是雁湖青，此时此刻真想抽你一耳光。”

　　走到师父旁边将他庞大的身躯一把推开，我蹲下来看向脸朝下跪伏在地上的雁湖白。

　　“那是自然，青儿肯定是恨不得能够千刀万剐了我……”雁湖白依然哽咽难止。

　　“不，我抽你耳光只是为了将你从这种莫名其妙的自责当中抽醒。”我挑了挑眉，继续说到。

　　雁湖白还在颤抖的肩膀一下子便顿了住，她停了许久，慢慢抬起头来看我。

　　“你说……什么？”她神色疑惑，似是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雁湖白，雁湖青不欠你的，她没义务为你这莫名其妙的自责背上‘心胸狭隘狠厉可怕’的名声。”我估摸着如果雁湖白暴起伤人的话师父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于是便放心大胆地数落起她来。

　　师父会唱黑脸，我自然也会，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外乎如是。

　　他既然能以林府上下做要挟逼得雁湖白崩溃痛哭，我当然也可以用雁湖青做引子逼得她重新自省——已经钻了牛角尖的人，不下猛药还真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