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逝千年,她不知千年究竟有多长,她只知,每渡一人,屋子里多一物,册子上少一页,她知一丝人间冷暖。
阴阳交替之界,有一弱水,“弱水者,流于凤麟,在西海之中央,地方一千五百里,洲四面有弱水绕之,鸿毛不浮,不可越也。”
此处被世人唤作伽耶,过了此河,便到了一处叫做极乐的地方,伽耶河水深的见不到底,极乐之城静的听不见任何声响。
她每日必做之事,便是摇着船,载着岸那边的人渡过此河,她不图钱财,只求一个世间的故事解闷,故事结束,船已靠岸,她又陷入无边孤独,她只能终年待在船上,能来到这个地方的人,全部都是将死之人,她带他们去往极乐。
她羡慕那些人,了却了尘事,便可再入轮回,她却不同,她无法上岸,去不了极乐,投不了胎,只能终日游荡,享万世孤独。
世间的故事听得多了,她便有了些人类的情感,她只知道,世间千情百爱,唯有相思令人入骨,她体会不到人间冷暖,只能中日徘徊在伽耶河上,在黑暗中苟活于世。
她出不去,生人进不来,唯有死人在此处得到永生,她每日所做之事,她忘却了一切,只记得神让她到此处等着一个人,时间易逝,转过千年,时间久了,她便不记得所等之人是谁了,忘了那人的名字。
如此反复,此处又无阴阳之分,终日笼罩在一脸浓雾下,久了,她忘记了时间,时间也便把她遗忘在角落。
“太阳升起来了吧!”她坐在船头,看着河水尽头几丝微弱的光亮,她伸手,拿起放在脚边的红尘册翻开第一页。
“芸笙”她口中喃喃自语,神没有告诉她,这究竟是谁的名字,她每天都要看一次,不知为何,这红尘册上的名字都会消失,只有这个名字不会,她放下红尘册,拿起船桨,向着那几丝光亮划去。
到了河水边缘,她伸出手,一丝光线落到了她的手上,灼伤了她的皮肤,她收回手,呆呆地看着手上的血渍,没有半点疼痛,她是至阴至寒之躯,虽碰不得凡世之物,却也没有痛觉。
隔着那层浓浓的水雾,她看得见雾后的梧桐花林,白色的,真美啊!她想闻闻花香,却无法涉足,也对,美好的东西从来都不属于她。
她一个人坐在船头,河水静的可怕,泛不起半分波澜。
“鸿毛不浮,不可越也”
这是世人给此处的评价,弱水本就是生人无法涉及之处,只有死人才回来到弱水之畔,她渡生魂过了河,她的使命也便结束了。
她等的人究竟是谁呢?
她经常这样想,她又为何要等那个人,等那个人做什么,那人又何时会来,这些问题不知烦扰了她多久,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呆呆地望着那梧桐花林,时不时将手伸出去,看着光线灼伤自己,心里才好受些。
许是她活的久了,便不知何为冬暖,何为夏凉,她只知,美好的,终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