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护士们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夏樱身上那件湿了一半的外套也被这夜间的风吹得半干了。
夏樱倚在病房里的椅子上睡着了,而夏里却是彻夜难眠。
早上,夏樱才刚醒,就看见一堆护士进来了,夏里全程微笑着任由她们摆弄。
最后,为首的一位向夏樱走过来,脸色不怎么好看:“你是病人的家属吧?”
“嗯。”
护士将一张检查单递到夏樱手里“病人目前没什么危险了。”
“好的,谢谢。”夏樱接过。
“你们不知道怀孕的女人应该注意饮食吗?”
夏樱一惊,手中的单子一抖。
护士继续说“就算只是怀孕两个月,但是吃着些东西还是很危险的。
“一不小心影响了胎儿可就不是小事情了。”
护士说得趾高气昂,好像这里她懂行她就是最大一样。
可她吃惊的是,面前这个女人虽然看上去生气,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听到这一番话应该是没有“万分感谢”也该有“万分懊悔”了,于是她想是不是自己话说的太重了。
而且这还是个包了个VIP病房的有钱人。
于是她放软了语气又说:“不过您也别那么担心,目前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好好调养……”
“闭嘴!”夏樱地目光有如一把利刃出鞘。吓了护士一跳。
“全部出去。”
那个护士还在愣神。夏樱向她走近了一步。“听不见吗?叫你出去。想被辞掉吗?”
护士用余光扫了一眼后面那些护士们站的地方,她们已经走的没影了。“那,那您聊,我先出去了。”
护士刚准备转身,夏樱有将她拽回来,拿着那张检查单对她说“我希望你也替我通知一下其他知道的人,有关这个的话,全部给我吞到肚子里去。
“否则,我自有办法让你们说不出来。”说罢,把手里的检查单撕成两半,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护士逃似的冲出了病房。
“姐姐。”夏里在叫她。
夏樱坐到病床旁。
“为什么不早说?”
夏里知道什么意思。“没什么,不是吗?我怀孕了,不值得高兴吗?”她努力扯出笑来。
“如果真的值得高兴,你不会拼了命隐藏。”夏樱转向她。
“毕竟没结婚,不好跟爸妈说。”夏里来拉夏樱的手。
“那你不会不与我说,而且还突然回来与吃饭。”夏樱攥紧了她的手,就像当年攥紧母亲的手那样。
这份温情,她还想再保留一刻。
“果然瞒不过你,那你别生气,我就告诉你。”夏里这个样子又让夏樱想起了小时的她,犯错了她只敢和姐姐讲,而且每次都要等夏樱答应了才肯说。
“好,我不告诉爸妈,你跟姐姐说。”夏樱心里五味杂陈。
“是陆林,他强暴了我。然后就有了。”夏里说的风淡云轻。
夏樱猛然将手攒成拳,仰头努力不让夏里看见自己腥红的一双眼。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自己偏偏还暂时动不了他!
“是我的错,是姐姐的错。”许久,夏樱才从喉咙里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用你那句话,‘我都不知介意,你介意什么’。没事,两个月都过来了,不是吗。”夏里捧住她的脸,轻轻地吻她的眼睛。安慰她。
那是冰冷的唇,触碰到眼睛的瞬间,让她难受的想落泪。
夏樱苦笑,她以为自己了无牵挂,刀枪不入,无论陆林怎么挑衅威胁自己都视而不见,却唯独疏忽了这一点。
是自己,将最疼爱的妹妹推入虎口。
“别哭,不然我也想哭了。”夏里继续玩笑道,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还没哭。”夏樱说。
“姐姐,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那个谎我放着心里很久了,一直没告诉你,是关于你最爱的东西的。”夏里说。
“你说。”
“红糖乌饭团很好吃吧。”
夏樱没有回答。
“其实我最讨厌吃这个。”夏里说。说着看向夏樱。
许久,夏樱才开口“其实我也最讨厌这种食物。
甜到舌头都发麻。”
“是因为看到你喜欢,所以我才说喜欢吃的。”姐姐喜欢的东西妹妹都喜欢。
“是因为看到你喜欢,所以我才说喜欢吃的。”妹妹喜欢的东西姐姐都喜欢。
两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
皆是一愣。
相视笑了。
曾是我们最好的谎言:
因为我喜欢所以你喜欢,因为你喜欢所以我喜欢。
“话说妈还特地做了好多乌饭起来呢,这下可好,原来我们一个都不喜欢吃。”两人都笑来,却皆从眼角淌下泪来。
对不起,这些年。
我们曾互相怨恨,我们曾以为了解,其实只剩互相爱着。
夏里不敢回忆,那个夜晚,是她的最狼狈与疯狂。
那一天,她去他办公室找他,质问他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
陆林笑了,将抽了一半的烟摁进烟灰缸了“我本来就没准备按你的计划,我凭什么听你的。”
夏里当时又恼又怒“你不守信用。”
陆林说,他从来都没准备守过信用。
夏里不知当时是气昏了头还是出于对姐姐的愧疚。完全不顾陆林总裁的身份,完全不管自己是不是处在刀口上。
狠狠骂了他还打了他,直到他握住自己手腕让自己不得动弹时,嘴里说出“你逃不掉了,你会付出代价”时,为时已晚。
那一刻,夏里才发觉,自己与他的合作就是与虎谋皮。
陆林的办公室没有暗间。他直接将夏里摁到椅子上。
女人的力气那里有男人大。当她感觉到内衣扣子被他解开自己又无力反抗时,这才是羊入虎口。
办公室的明灯之下,是两人赤裸相见的躯体。
泪水已经淹没一切,她已经没有再骂他的力气。
此时,夏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流放的罪人。
已经不能清清白白,那请不要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