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SEHUN出逃的第一年。
曾经学过财经,何你找工作并不困难,SEHUN更是如此,光是坐在家里给广告公司设计logo就能赚个月开支。
日子不比从前,可充实。
本地恋人节夜的烛光晚餐虽然被冒失鬼昏买成了红蜡烛,虽然何大小姐煎的西冷牛排焦了,虽然那天窗外的风景并不好看。
但望着对方细细咀嚼的安稳感很棒,好像一下就在雪里白头,好像牵手就能走完一生。
何你“你不觉得红蜡烛里进餐的我们像被供奉的列祖列宗吗。”
何你用刀叉把焦黑的牛排搁置一旁,嘴里的西兰花还没嚼碎,边含糊不清的低笑着,边在红蜡烛的暖光摇曳跳动下无奈的小幅度摇着头。
SEHUN昏“你祖宗都这么野吗。”
SEHUN瞥了眼餐桌上那瓶烈的辣嗓子,喝一口生理盐水直冒的六十五度二锅头诚恳的发问。
何你常而和SEHUN吐苦水,说说公司里好色的老板暗地里和女员工的小动作,SEHUN也常而被她怨毒的表情逗笑。
他们一起挤在窗前看完了2020的第一场雪,耳机里播着的却是开往春天的地铁。
从前说雪,何你会想到高定的襦裙,缀满银钻的圣诞树,衬景的白西装,而今她只能联想到餐桌上的蕾丝布,天光,和SEHUN的鼻梁。
不诗意,但都爱着。
可,从人的劣根性出发,不论是再好的人,再相爱的人,只要亲密的关系延续久了,一些藏不住的缺点就开始崭露头角,它们是腐蚀性极强的酸水,只一滴,就能让一点点维护起来的坚不可摧慢吞吞瓦解。
同居是检验合适与否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一切好像都是注定好的,何你注定接受不了平凡的生活,接受不了油烟,叠在筐子里的脏衣服,和供水总是间断的热水器。包括仲夏夜的江边他满是笑意,向自己递过来的孜然味烟熏食品,她打心里嗤之以鼻。
SEHUN也注定难理解何你的骄傲,明明是低个头示个好的就能解决的事,她非要闹到僵硬,要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爱让他们选择退让,选择包容,也让他们重新审视对方的爱。
何你记得那是第二年的恋人节晚上,窗外炸开的不知是谁给谁的烟花,SEHUN盯着办公电脑皱了好久的眉头,飞机票是右手离了键盘就马上划开裂了三条缝的手机屏订的,他说甲方不满意,要求面谈,他要回一趟他的故里。
一切大概率是从那天开始变的,又或者早就变了。
他们的相处相爱的方式太宽松,就像躺在何你化妆盒里那条被绑了很长时间逐渐失去弹性的发圈。
SEHUN足足去了一个月,这期间他们只通过一次话,过程中还大吵了一架,为了很小的事。他那头下了暴风雨,隐约能听见树叶碰撞夹杂着洗刷城市的雨滴声,通话时长三十七分,当中包括他情绪不明的喊了一声何你的名字以后,长达十分钟的沉默。
何你不知道SEHUN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她隔了一片海洋和残缺的陆地听雨,在几道闷雷里回神,惊觉什么东西在变质,心脏一瞬失重,像他临走时拆开还没来得及泡的龙井茶叶,咕咚一声掉进废茶水桶里。
月末何你险些被辞退,公司借着大换血的名头针对远渡的外来人员,好在有同事求情,裁员事件她才得以幸免。
三十一号的晚上没有月亮,她被横在中间的路障绊了一跤,左膝盖摔出了个血洞,温热的腥水顺着小腿浸湿了她的高跟鞋。
瘸着拐着向前走着,路过素食店才想起自己只吃了早餐。
是绿灯,可她突兀地停滞,一屁股坐在行人道的石墩上,点开了和他的聊天界面,编辑了一段没头脑的话,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最终只留下了一句吃饭了吗。
“明天回来。”
对方的消息更快一步,是红灯,疯动的车流让她恍了神,拇指悬空在发送键上方。
他不再喊她六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