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扫描结果在林静的手机上弹出时，她正坐在教室里上物理课。老师讲着电磁感应，粉笔在黑板上吱呀作响。教室风扇慢悠悠地转，七月的重庆热得连空气都粘稠。
屏幕上滚动着绿色文字：
【深度扫描完成。未发现“林静”与“星轨”/“星辰轨迹”在网络层面的直接关联。】
【发现一处潜在风险：三次线下采购（护膝、声乐设备配件、B栋定制寝具）使用同一加密支付通道，该通道在顶级安全审计时可能留下可追溯的加密特征，概率0.03%。】
【建议：启用备用支付网络，分离采购行为。】
0.03%。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概率。但林静知道，在统计学上，小概率事件不等于不可能事件。她合上手机，看向窗外。梧桐树上，蝉鸣震耳欲聋。
下课铃响。同桌苏小雨凑过来：“林静，放学一起去图书馆吗？马上期末考了。”
“不了，我有点事。”她开始收拾书包。
“你最近好像更忙了。”苏小雨歪头看她，“对了，你听说没？昨天文艺汇演，有星探来，好像看中了高三的一个学姐。而且——”她压低声音，“有人说看到TF家族的人来了，虽然戴着口罩，但背影超像王源！”
林静的手指顿了顿，把物理书塞进书包：“你看错了吧，他们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也是哦。”苏小雨耸肩，“对了，你数学笔记能借我吗？上次月考那道题我还是不太懂。”
林静从书包里抽出笔记本递过去。苏小雨接过，忽然“咦”了一声：“你这字……有点眼熟。”
心脏骤停了一拍。
“什么？”林静努力让声音平静。
“就这个角上写的解题思路，字迹好工整，有点像……”苏小雨翻着笔记，然后笑起来，“哎呀，我想起来了，像那个超有名的学习博主‘轨迹’！你也看她的视频对不对？她的手写笔记就是这种风格！”
林静悄悄松了口气。她确实在“轨迹”这个学习分享账号上发过一些笔记，但那个账号与“星轨”毫无关联，纯粹是她随手建的备用身份之一。
“嗯，看过一些。”她含糊应道。
“我就说嘛！”苏小雨很高兴，“不过你的字比她的还好看点。走啦，明天见！”
看着苏小雨蹦跳离开的背影，林静慢慢坐回座位。教室里空了大半，夕阳从西窗斜射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字迹。她忽略了字迹。
虽然“星辰轨迹”发的都是图片，几乎没有手写内容；“星轨”线上教学用的是系统统一字体；但那些匿名寄出的手写便签——她以为用左手写的就万无一失，但有些书写习惯是改不掉的，比如那个特殊的顿笔方式。
必须全部停用。从现在开始，一切接触必须彻底电子化、匿名化、无痕化。
手机震动。特殊提示音——这是“系统”发来的紧急消息。
她点开，瞳孔微微收缩。
【监测到异常网络探查：三个独立IP地址在过去24小时内，尝试溯源“星轨”线上教学平台的服务器节点。探查手法专业，非普通粉丝行为。】
【IP溯源（模糊化处理后）：1.北京某娱乐公司技术部；2.重庆某私人工作室；3.无法定位（使用高级跳板）。】
【初步判断：有专业团队介入调查。建议：立即启动“深海协议”。】
林静站起身，书包带子滑下肩膀，她又重新背好。动作很慢，每个细节都像在确认什么。走到教室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座位——第三排靠窗，桌肚里还有半瓶没喝完的水，椅子上搭着一件薄外套。
这个身份，这个位置，这个叫“林静”的十七岁女生，还能维持多久？
晚上八点，临江路17号A栋顶层。
林静启动了“深海协议”。这是“系统”提供的最高级别隐匿方案，代价是未来三个月内，她将无法以任何形式与三人进行线上或线下接触，包括“星辰轨迹”账号的更新也必须暂停。所有可能产生关联的线索将被彻底切断、重定向、覆盖。
屏幕上，代表“星轨”教学平台的虚拟服务器开始自我分解，数据流如烟花般散开，又重组为无数毫无意义的乱码，流向全球不同节点的空白服务器，最后彻底湮灭在数据海洋中。
“B栋已进入封闭状态，所有生物痕迹清除完毕，家具布局已随机重置。A栋外围安保升级至最高级别，反侦察系统全面启动。”零的机械音平稳汇报。
林静看着屏幕，没有说话。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她知道在那片灯海的某个角落，那三个少年可能正在排练，可能在上课，也可能在疑惑为什么“星轨”老师突然消失了。
不，他们应该不会疑惑。聪明如他们，应该能猜到是最近的试探触发了警戒机制。
也好。她需要时间重新编织防护网，而他们需要专注于自己的路。
手机亮起，是班级群的消息。班长在统计期末复习小组名单。她看了一眼，打字：“林静，单人复习。”
发送。退出聊天界面。
另一个粉丝群里，因为“星辰轨迹”已经三天没有更新，开始有人猜测：
“星辰姐姐是不是脱粉了？”
“可能现实忙吧，毕竟神隐站姐都这样。”
“我听说有私生饭在查她，她是不是被吓到了……”
她关掉群聊，点开相册。最新的一张照片，是上周拍的王源在雨天差点滑倒的那一幕。照片里，她自己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这是她拥有的唯一一张与他们的“合影”，虽然只有一只手。
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零，帮我做件事。”
“请吩咐。”
“以完全匿名、不可追溯的方式，向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捐款五十万，指定用于支持青少年艺术教育，特别是音乐和舞蹈领域。捐款人署名……就写‘星轨’吧。”
“已执行。款项将通过一百二十七个中间账户流转，最后从开曼群岛的一个慈善信托拨出，全程无痕。”
她走到窗边，额头抵在微凉的玻璃上。这样就好。即使不能再直接接触，即使要退到更远的暗处，但那份心意，总还能以某种方式抵达。
至少，她这么相信。
同一时间，北京某录音棚。
易烊千玺摘下耳机，走到休息区。王俊凯和王源都在看手机，表情严肃。
“还是联系不上。”王源说，“‘星轨’的所有联系通道都失效了，那个线上平台也消失了，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请的技术朋友说，那个服务器的架构很高级，自毁程序做得干净利落，一点痕迹都没留。”王俊凯揉着眉心。
易烊千玺给自己倒了杯水：“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真的越界了。ta不想被找到，我们就找不到。”
“可是为什么啊……”王源趴在桌上，“我们只是想谢谢ta，又不会对ta怎么样。”
“也许对ta来说，被找到本身就是最坏的结果。”易烊千玺看着窗外的霓虹，“每个人都有不想被触及的理由。我们应该尊重。”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录音师在外面催他们继续录歌。
起身前，王俊凯忽然说：“不过，有件事很奇怪。我让助理去查临江路17号，你们猜怎么着？”
两人看向他。
“那栋房子，三年前就被一个海外信托基金买下了。业主信息完全保密，但交房产税的记录显示，这三年里房子几乎空置，只有最近几个月有一些水电消耗记录，很轻微，像是偶尔有人去。”王俊凯顿了顿，“更奇怪的是，那个信托基金的受益方，是一个专门支持青少年艺术教育的慈善项目。”
易烊千玺眼神一动：“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王俊凯摇头，“但也许，我们不该再找了。如果ta想出现，自然会出现。如果不想……那我们就接受这份沉默的好意，然后，努力对得起这份好意。”
三人对视一眼，某种默契在沉默中达成。
录音棚里，音乐再次响起。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一个少女站在窗前，看着同一片夜空。
她知道，故事还远未结束。只是下一章，需要换一种写法了。
更隐蔽，更小心，像夜风拂过水面，不留痕迹，只有涟漪知道风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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