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告白
夏栀第一次遇见陆屿,是在暴雨倾盆的傍晚。她抱着摔坏的小提琴盒站在公交站台下,雨水打湿了裙摆,狼狈得像只落汤鸡。他撑着一把黑伞走过来,伞檐微微倾斜,替她挡住了大半风雨,声音低沉:“需要帮忙吗?”
陆屿是隔壁音乐学院的研究生,那天他送她回了出租屋,还帮她修好了琴盒的锁扣。昏黄的台灯下,他修长的手指摆弄着金属零件,侧脸的轮廓在光影里格外清晰。夏栀递给他一杯温水,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愣了一下,空气里漫开淡淡的尴尬,又夹杂着说不清的悸动。
后来他们渐渐熟络起来。陆屿会在夏栀练琴的午后出现,带一杯她喜欢的焦糖玛奇朵;夏栀会坐在琴房外的长椅上,听他用钢琴弹奏肖邦的夜曲。梧桐叶飘落在肩头的秋天,他们一起走过铺满落叶的林荫道,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夏栀以为,这份藏在晚风里的情愫,会慢慢酿成一场告白。
可转折来得猝不及防。陆屿收到了国外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动身的日子定在初冬。那天他约她在江边散步,江面吹来的风带着凉意,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练琴。”夏栀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喉咙发紧:“就这些?”
陆屿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伸手想替她擦泪,却又收回了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色的音符吊坠:“等我回来。”夏栀接过吊坠,没说话,只是踮起脚尖,轻轻抱了抱他。他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是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陆屿走后的日子,夏栀把思念藏进琴键里。她每天练琴到深夜,指尖划过琴弦,仿佛能听见他的钢琴声在回应。跨年那晚,她在琴房里弹奏他们第一次一起听过的曲子,忽然听见敲门声。回头时,陆屿站在门口,风尘仆仆,手里还拎着行李箱,嘴角扬起笑意:“我回来了,夏栀。”
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新年的烟火气。陆屿走到她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将吊坠戴在她的脖颈上,低头在她耳边说:“其实那天在江边,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从遇见你的那个雨天开始。”
夏栀的眼泪落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窗外的烟花炸开,照亮了整个夜空,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角,回应着这场迟到的晚风告白。烟花的光映在玻璃窗上,碎成漫天星子。陆屿扣住她的腰,加深这个吻,雪松味的气息将她包裹,像是漂泊的船终于靠了岸。
夏栀的手指揪着他的衣角,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碎胸腔,鼻尖还泛着酸,却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她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
“怕再晚一步,我的小姑娘就要被别人拐走了。”陆屿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指尖划过她脖颈上的音符吊坠,“国外的课程可以远程修完,比起隔着时差的想念,我更想守着你练琴的样子。”
琴房里还留着钢琴曲的余韵,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夏栀抬头看他,他眼底盛着笑意,和初见时那个撑着黑伞的少年一样,温柔得让人心颤。
“那你以后,要听我弹一辈子琴。”她耍赖似的勾住他的手指。
“何止一辈子。”陆屿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听你弹。”
窗外的烟火还在继续,晚风裹挟着甜腻的气息,琴架上的小提琴安静地躺着,琴盒的锁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是见证了这场跨越山海的奔赴,和藏在晚风里,终于说出口的爱意。
后来的日子里,琴房里常常响起两架琴的合奏。夏栀拉着小提琴,陆屿弹着钢琴,音符缠绕在一起,像他们再也不会分开的手。偶尔下雨的傍晚,陆屿还是会撑着那把黑伞,接练琴晚归的夏栀回家,就像他们相遇的那天,风雨里的伞檐下,藏着数不尽的温柔与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