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子，刮得人脸颊生疼。
京城北门外的校场上，马蹄声震得地动山摇。三千玄甲铁骑列成方阵，玄色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道墨色的铁墙，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阵前，一个身着银甲的年轻将领勒住马缰，胯下的“踏雪乌骓”不安地刨着蹄子，溅起一片雪泥。
他便是顾府世子，顾晏辞。
年方二十，眉眼凌厉如刀削，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眸子，是淬了冰的墨色，看向校场时，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
“都给我听好了！”顾晏辞的声音，裹着寒风，穿透了铁骑的阵列，“顾家的兵，是保家卫国的兵！不是缩在京城享福的软蛋！今日的演武，只许胜，不许败！”
“遵命！”三千铁骑齐声应和，声浪震落了枝头的积雪。
演武开始，马蹄声、兵器碰撞声、将士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顾晏辞一马当先，手中的长枪如银龙出海，挑、刺、劈、砍，招招狠辣，逼得对手节节败退。
他是顾老侯爷最疼爱的长孙，也是顾家新一代最出色的将领。十五岁随军出征，十七岁平定北疆叛乱，二十岁便执掌京城卫戍权。在京城的贵胄子弟里，他是异类——不逛秦楼楚馆，不吟风弄月，只爱校场的尘土和军营的烈酒。
演武结束时，夕阳已经西斜，染红了半边天空。
顾晏辞翻身下马，银甲上溅满了泥点，却丝毫不减他的英气。亲兵递上一块汗巾，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目光落在校场入口处那道纤细的身影上。
是顾家的表小姐，沈清沅。
沈清沅是沈阁老的嫡孙女，自幼养在顾府，和顾晏辞一起长大。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斗篷，立在雪地里，像一朵不染尘埃的梨花。
“阿辞哥哥。”沈清沅快步走上前，递过一个暖手炉，“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多穿点？”
顾晏辞接过暖手炉，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指尖，眉头微蹙：“你怎么来了？外面风大。”
“我来给你送汤。”沈清沅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食盒，“厨房炖了你最爱喝的羊肉汤，趁热喝吧。”
顾晏辞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冷峻的脸上难得柔和了几分。他接过食盒，打开盖子，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还是你最疼我。”
沈清沅脸颊微红，低下头，轻声道：“爷爷让我来问问你，今晚的家宴，你要不要去？”
顾晏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今晚的家宴，是沈家牵头办的，说是为了庆祝沈清沅及笄，实则是为了撮合他和沈清沅。他不是不知道两家的心思，可他心里，装的是家国天下，不是儿女情长。
“不去。”顾晏辞的声音冷了几分，“北疆传来急报，我今晚要去军营处理公务。”
沈清沅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指尖紧紧攥着斗篷的系带：“又……又要去军营吗？”
“嗯。”顾晏辞没有注意到她的失落，将食盒递给亲兵，“替我谢过沈阁老。家宴的事，我就不去了。”
说完，他翻身上马，银甲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驾！”
马蹄声扬起一片雪雾，顾晏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
沈清沅站在雪地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眶微微泛红。
她知道，他是顾家的世子，是大靖的将军。他的肩上，扛着千钧重担。可她还是忍不住奢望，奢望他能回头看她一眼，奢望他能为她，停下脚步。
夕阳彻底落下，夜幕笼罩了京城。远处的顾府，灯火通明，而沈清沅的心里，却落满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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