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赛结束后的第三天，上午九点。

林晚坐在雷霆基地的会议室里，对面坐着战队经理王姐和主教练老张。桌面上摆着两份文件，一份是雷霆战队数据分析师的正式聘用合同，另一份是KPL联盟分析师认证考试的准考证。

“林晚，你的试用期表现我们都看到了。”王姐推了推眼镜，语气公事公办，“尤其是在协助苍穹战队分析星耀战术的过程中，展现出了很高的专业水准。虽然比赛输了，但那不是你的问题。”

林晚看着那份合同。月薪一万八，加上比赛奖金分成，年收入预估二十五万左右。对于刚入行的分析师来说，这已经是相当优厚的待遇。

但合同的附件里，有一条特别条款：「乙方（林晚）需在签约后一周内，通过公开渠道澄清过往所有不实传闻，消除对甲方（雷霆战队）的负面影响。」

“澄清？”林晚抬起头，“怎么澄清？”

老张接过话：“王姐的意思是，你需要召开一个小型记者会，或者至少发一个详细的声明，回应论坛上那些指控。特别是训练赛送人头的录像，必须解释清楚。”

“那段录像是剪辑过的。”林晚说，“完整录像能证明我当时只是操作失误，不是故意送人头。”

“那就把完整录像放出来。”王姐说，“我们已经联系了星耀那边，他们同意提供那场比赛的完整录像——当然，是有条件的。”

林晚心里一沉：“什么条件？”

“林总要你亲自去星耀基地取录像。”王姐看着她，“而且，他要你当面道歉，为之前‘不成熟的言行’。”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一条条明暗相间的光带。林晚盯着那些光带，想起三天前和父亲的决裂，想起那份放弃继承权的协议。

“如果我不去呢？”她问。

王姐和老张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晚，”老张的语气缓和了些，“我们知道你和家里有矛盾。但电竞这个圈子很小，你父亲的影响力是实实在在的。如果他真的要针对你，不仅雷霆会很难做，你以后在整个行业的发展都会受阻。”

“所以你们希望我低头。”林晚的声音很平静。

“不是低头，是成熟。”王姐说，“成年人要懂得权衡利弊。一句道歉，换一份正式工作，换一个清白的名声，换未来发展的空间，这个交易很划算。”

林晚没有说话。她拿起那份合同，翻到最后一页。乙方签名处还空着，只要签下名字，她就能结束漂泊的状态，在这个世界真正立足。

但签字的代价，是回到那个她刚刚挣脱的牢笼。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陆燃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桌边，看着林晚：“苍穹战队那边的情报共享资料发过来了，你要看看吗？”

林晚点头。陆燃把文件递给她，然后转向王姐和老张：“给她一点时间考虑。记者会可以推迟到下午。”

王姐皱眉：“陆燃，这件事拖不得。下周就是正式比赛了，如果舆论不处理好……”

“舆论已经转向了。”陆燃打断她，拿出手机点开论坛页面，“昨晚开始，有人在匿名发帖为林晚澄清。不仅放出了训练赛的完整录像，还详细分析了那场比赛的阵容问题和战术困境。现在热帖第一是：《复盘三个月前那场训练赛，林晚真的是故意送人头吗？》”

林晚一愣，接过陆燃的手机。

帖子的发帖人ID是「DataTruth」，一个刚注册三天的账号。帖子内容极其专业，从BP阶段开始分析，到阵容克制关系，到比赛中的经济曲线和团战决策，每一个论点都有详细的数据和录像截图支持。

结论很明确：那场比赛，星耀战队的阵容从开始就存在严重缺陷。林晚的孙尚香被对面兰陵王和张良全程针对，发育严重不良。最后一波团战，无论她怎么操作，结果都不会改变。所谓的“故意送人头”，完全是对游戏理解不足的误读。

帖子下面，赞同的声音越来越多：

「这么一看，确实不怪她啊……这阵容选出来就输了」

「兰陵王+张良针对孙尚香，换哪个射手来都得死」

「所以是被断章取义带节奏了？」

王姐看完帖子，表情复杂：“这个DataTruth是谁？你找的人？”

陆燃摇头：“不是我。IP地址是加密的，查不到来源。但分析风格……很专业。”

林晚的心里涌起一个猜测。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登录那个匿名账号Night的邮箱。果然，有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是匿名代理服务器，内容只有一句话：

「欠你的人情，还了。——苏晴」

林晚盯着那行字，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苏晴。原著的女主。三天前刚和陆燃加上微信好友的原书女主。

她为什么会帮自己？

“不管是谁发的，”老张开口，“这个帖子确实扭转了舆论。但还不够。林晚，你仍然需要一个公开的、正式的澄清。”

林晚抬起头：“如果我不去星耀道歉呢？”

王姐叹气：“那我们就不能签这份合同。战队必须考虑整体形象。”

“我明白了。”林晚站起身，“给我一小时。一小时后，我给你们答复。”

她走出会议室，没有回自己的宿舍，而是上了天台。

雷霆基地的天台很空旷，只有几排晾衣架和几个废弃的花盆。远处，城市的天际线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风吹过来，带着初秋的凉意。

林晚走到栏杆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如蚂蚁般大小的车流。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天了。十天里，她从一个人人唾弃的恶毒女配，走到了如今这个位置——有了一份能证明自己价值的工作机会，有了一条能独立生存的道路。

但她必须付出的代价是：向那个试图掌控她人生的父亲低头，向那些莫须有的指控妥协。

手机震动，是陆燃发来的消息：「需要聊聊吗？」

林晚回复：「天台。」

五分钟后，陆燃推开通往天台的门。他没有走过来，而是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的背影。

“王姐和老张有他们的立场。”陆燃开口，“战队是商业机构，必须考虑形象和利益。但最终的选择权，在你手里。”

林晚转身看着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陆燃沉默了一会儿。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的眼神很平静：“三年前，我遇到过类似的选择。当时有支豪门战队想挖我，开价三倍年薪，但要我改打野风格，按照他们的战术体系来。我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如果那次妥协了，以后还会有无数次妥协。”陆燃走到栏杆边，和她并肩站着，“电竞这条路，到最后其实都是在和自己较劲。你能承受多少压力，能坚持多少原则，决定了你能走多远。”

林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在前世敲打了无数个夜晚的键盘，分析过上万场比赛的数据。她不是原主，她不需要用道歉来换取什么。

“如果我拒绝道歉，”她问，“雷霆会赶我走吗？”

“不会。”陆燃说得很肯定，“战队不会因为这种事开除员工。但你可能拿不到正式合同，只能继续以临时顾问的身份工作。工资会低一些，福利会差一些，而且……不会有任何保障。”

“那也够了。”林晚说。

陆燃转头看着她，眼神里有种她看不懂的情绪：“你想好了？”

“想好了。”林晚迎上他的目光，“我不道歉。不是因为骄傲，而是因为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训练赛失误是事实，但那是技术问题，不是人品问题。我没有故意陷害过谁，没有用不正当手段争取过什么。如果这样都需要道歉，那以后我每犯一个错误，是不是都要开一次记者会？”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我要用我的方式证明自己。不是靠道歉，不是靠澄清，是靠一场又一场的比赛分析，一个又一个的战术建议。时间会证明一切。”

陆燃看了她很久，然后笑了。那是林晚第一次看到他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很淡，但真实。

“好。”他说，“那就按你的方式来。”

一小时后，林晚回到会议室。

王姐和老张还在等她。陆燃跟在她身后，没有坐下，而是靠在墙边。

“我考虑好了。”林晚把那份合同推回桌子中央，“我不会去星耀道歉，也不会开记者会澄清。”

王姐的表情僵住了：“林晚，你要知道这意味着……”

“意味着我暂时无法成为雷霆的正式员工。”林晚接过话，“我理解。我接受以临时顾问的身份继续工作，直到我用实力证明自己值得这份合同。”

她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那是KPL联盟分析师认证考试的准考证：“下周我会参加这个考试。如果通过，我将成为联盟认证的分析师。到时候，我的专业资质本身，就是最好的澄清。”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老张盯着那张准考证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倔得像头牛。”

王姐还想说什么，陆燃开口了：“王姐，给她一个机会。就以临时顾问的身份，再试用一个月。如果下个月的比赛，她的分析能帮助战队取得好成绩，我们就破例签她。如果不行，再按规矩来。”

这是一个折中方案。王姐看看陆燃，又看看林晚，最后无奈地点头：“好吧。但林晚，你要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下个月，战队要打三场关键比赛，任何一场失利都可能影响季后赛名额。你的分析，必须起到实质作用。”

“我明白。”林晚说。

走出会议室时，已经中午了。

陈墨在走廊里等她，手里拿着一个饭盒：“林姐，给你留的午饭。今天食堂有红烧排骨，特别好吃。”

李航也从训练室探出头来，表情别扭：“那个……下午的训练赛，你要来复盘吧？墨墨昨天那波指挥还是有问题，你得说说他。”

林晚接过饭盒，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好，我一定去。”

她回到自己的小宿舍，打开饭盒。排骨的香味飘出来，还冒着热气。

手机震动，是系统提示音：“第一卷主线完成。当前恶毒值：39%。获得阶段性奖励：专业认可度+30，团队信任度+25，独立生存能力+40。第二卷任务将在三天后解锁。”

林晚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洒在桌面上，照亮了那张准考证，也照亮了她面前的路。

她夹起一块排骨，送进嘴里。

味道，意外地不错。

选择与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