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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会回来吗?

月影重奏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尴尬。邵宇后背紧贴着冰凉的车门,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安全感,他用力擦着嘴唇,尽管那短暂的触感早已消失,但心理上的冲击却挥之不去。他胸口剧烈起伏,瞪着陈繁闵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羞愤,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我不喜欢男的!” 这句话如同一个屏障,被他急切地树立起来,试图划清界限,稳定自己被打乱的世界。

  陈繁闵看着他过激的反应,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缓缓直起身,不再给邵宇造成压迫感,只是站在车门外,身影在停车场的光线下显得挺拔而带着几分疏离。

  “我知道。”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这只是个意外。”

  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对邵宇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那个意外的吻,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过后,湖底更深的秘密亟待浮现。

  “现在,”陈繁闵的目光沉静地落在邵宇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们能冷静下来谈谈了吗?关于我,以及……关于陈潇。”

  “陈潇”这个名字再次成为了关键。邵宇紧绷的神经因为这根软肋而被触动。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脸上的燥热,但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未减。

  “谈?你想谈什么?”邵宇的声音依旧有些硬邦邦的,带着嘲讽,“谈你为什么会在女厕所?谈你为什么开着陈潇的车,用着陈潇的东西?还是谈你……你到底把陈潇怎么样了?!”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又激动起来,担忧压过了羞愤。

  陈繁闵没有立刻回答。他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却没有发动车子。封闭的空间让两人的对话变得更加私密,也更加紧张。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方依旧蜷缩在角落的邵宇,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词句。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将决定邵宇是否会相信他,或者说,是否会选择配合他。

  “邵宇,”陈繁闵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首先,陈潇很安全,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你可以完全放心。”

  邵宇紧紧盯着他,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

  “其次,”陈繁闵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我和陈潇的关系,比你想象的要……紧密得多。紧密到,我知道她所有的习惯,知道她怕黑,知道她痛经时会缩成一团,知道她开心时左边脸颊会有个浅浅的梨涡,知道她……书包的暗格里总是会放几颗她最喜欢的薄荷糖,和你送她的那个手机壳是同一时期买的。”

  他娓娓道来,说的全是极其私密、只有非常亲近的人才会知道的细节。邵宇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些细节,尤其是痛经和薄荷糖,甚至连他都不是那么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邵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陈繁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也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让邵宇在震惊之余暂时接受现状的解释。他转过头,目光直视后视镜里邵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就是陈潇”

  “……”

  邵宇彻底愣住了,大脑仿佛被这句话格式化,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几秒钟后,一种被愚弄的愤怒涌上心头。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怎么可能?!你是男的!陈潇是女的!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这个解释太过荒诞,超出了正常人理解的范畴。

  陈繁闵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脸上没有任何被质疑的恼怒,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奈。“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难以置信。但这就是事实。一个我无法控制,也无法向你详细解释其原理的事实。”

  他顿了顿,观察着邵宇脸上剧烈变幻的神色,继续抛出证据:“需要我告诉你,你十岁那年爬树掏鸟窝摔下来,是陈潇哭着跑回去叫的大人吗?需要我告诉你,你第一次偷偷给她送情书,是塞在她自行车篮筐里,还用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压着吗?需要我告诉你,你暗恋她这么多年,却一直不敢正式表白,只会像个傻瓜一样在她身边打转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敲在邵宇的心上。这些事,有些连陈潇本人都未必记得那么清楚,有些是他深埋心底从未对人言说的秘密!这个男人……这个陈繁闵……他怎么可能知道?!

  除非……除非他说的……是真的?

  一个荒谬绝伦、挑战所有科学认知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疯狂地缠绕上邵宇的心脏。他看着陈繁闵那张俊美却陌生的脸,听着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再联想到之前的所有疑点——一模一样的物品、对陈潇了如指掌的熟悉、在女厕所换衣服的诡异行为、以及此刻这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独属于他和陈潇之间的记忆……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邵宇的认知体系。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混乱、挣扎和一种世界观崩塌的茫然。

  “不……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拒绝接受这个事实,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微弱地告诉他,这或许……是唯一能解释所有矛盾的可能。

  陈繁闵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邵宇,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我自己也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但我需要你相信我,至少,需要你暂时替我保守这个秘密。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对‘陈潇’、对我,都会是天大的麻烦。你……明白吗?”

  邵宇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愤怒和羞耻渐渐被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所取代。如果……如果这是真的,那陈潇……不,陈繁闵,他/她一直以来,承受着怎样匪夷所思的压力和秘密?

  车厢内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交错。邵宇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一边是根深蒂固的常识,一边是摆在眼前无法忽视的“证据”和对陈潇(无论她以何种形态存在)本能的担忧和保护欲。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沙哑地开口,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那……她还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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