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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怀——哦,三新,呵,行

车怀——新年新夜

腊月的北平,前门大街的风能刮掉人一层皮。怀蕴清把彩片帽往下压了压,帽檐上那些亮片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他往铜锅里倒糖,动作麻利,眼睛却盯着对面巷口。

巷子深处的幌子挂得挺气派,红底金字。怀蕴清知道里头什么货色——子车甫昭那杂种,拐小孩儿练把式,练废了扔,扔了再拐。这行当,心不黑干不了。

正想着,巷子里传来突突突的响声。怀蕴清嘴角一扯——来了。

一辆破三轮摩托车从巷子里冲出来,车斗漆成扎眼的红色,车把手上还缠着一圈小彩灯,白天也亮着,闪得人头疼。开车那人脖子上围条黄围巾,迎风飘得像面旗子。车在糖人摊前刹住,轮子碾起一片雪泥。

“哟,老怀,还没冻死呢?”子车甫昭一条腿蹬在地上,手肘撑着车把,脸上挂着那副欠揍的笑。

怀蕴清没抬眼:“你不也没被雷劈死么。”

“操,嘴还是这么毒。”子车甫昭跳下车,黄围巾一甩。他手上缠着黄色绷带,从手腕缠到指节,腿上也是,绷带从裤腿里露出来一截。整个人黄澄澄的,像个移动的警示标志。

他往摊前一站,怀蕴清才看见三轮车斗里坐着俩小孩,一男一女,七八岁模样,脏兮兮的小脸冻得通红,眼睛倒是亮,直勾勾盯着糖锅。

“老规矩。”子车甫昭扔了两个铜板在摊上,铜板在木板上转了两圈才倒下。

怀蕴清舀起糖浆,手腕一抖,石板上现出燕子轮廓。他动作快,三两下一只糖燕就成了,插上竹签,递给车斗里那个男孩。

女孩眼巴巴看着,怀蕴清手一顿,又飞快做了只蝴蝶。

“哟,今儿大方啊。”子车甫昭挑眉,“怎么,看上我新收的徒弟了?”

怀蕴清把糖蝴蝶也递过去,没接话。俩小孩捧着糖,小口小口舔,不敢咬。

子车甫昭摸出烟卷点上,吐了口烟圈:“对了,腊月廿三了。”

“知道。”怀蕴清擦着石板。

“再有七天除夕。”子车甫昭凑近了些,烟味混着他身上说不清的什么味,“今年除夕,老子要办件大事。”

怀蕴清手上动作停了停:“你能有什么好事。”

“三新。”子车甫昭笑得贼,“三新嘞,猜猜!”

怀蕴清皱起眉。子车甫昭这人说话真真假假,十句里能信半句算多。但这“三新”他说了两回,恐怕真有点什么。

“下午陪我去趟瑞蚨祥。”子车甫昭说,不是商量,是通知。

“不去。”

“不去?”子车甫昭把烟扔地上,用他那只缠着黄绷带的脚碾灭,“怀蕴清,咱俩认识多少年了?当了这么久同事,一点面子都不给?!”

怀蕴清脸色一沉。是,当了同事这么久了,可他也知道,子车甫昭跟他搭档,是因为看他有利用价值——起码无论怎么着,多一个人拉着垫背。

“那是两码事。”怀蕴清闷声道。

“一码事。”子车甫昭又笑起来,那笑容里有点别的什么东西,“下午三点,巷口等你。不来我就把你的糖人摊子砸了。”

怀蕴清手里的铜勺“哐当”一声掉进锅里。

子车甫昭大笑,跳上三轮车,突突突开走了。车斗里俩小孩还在舔糖,黄围巾在风里猎猎作响,小彩灯一闪一闪,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一整天,怀蕴清心神不宁。子车甫昭说的“三新”到底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又琢磨出什么更损的招数骗小孩?新夜——除夕夜他要干什么?

下午三点,怀蕴清到底还是去了巷口。

子车甫昭的三轮车已经在那儿了,车上多了几个红纸包,不知是什么。他今天换了身稍微干净点的衣裳,黄围巾倒是没变,绷带也还缠着。

“上车。”他拍拍车斗。

“我走过去。”

“上来。”子车甫昭声音沉下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怀蕴清咬了咬牙,爬上车斗。车斗里一股汽油味混着子车甫昭身上的烟味,还有隐隐的血腥味——不知道是哪个孩子不听话,留下的。

瑞蚨祥里温暖如春。掌柜见子车甫昭进来,脸色变了变,还是堆着笑迎上来:“哥,您订的料子备好了。”

怀蕴清心里咯噔一下,啥玩意儿订好了?

掌柜捧出两匹红绸,一匹绣金凤,一匹绣金龙,都是顶好的料子,在灯下泛着暗光。

“这他娘的是...”怀蕴清话没说完。

“喜绸。”子车甫昭接得自然,手指抚过龙纹,“怎么样,气派吧?”

“你要娶亲?”怀蕴清声音发紧,“哪家姑娘这么倒霉?”

子车甫昭转头看他,眼睛在灯光下黑沉沉的:“你觉得呢?”

怀蕴清忽然懂了点什么,他后退一步,“你疯了。”

“量尺寸。”子车甫昭对掌柜说。

“我不量。”

“怀蕴清,”子车甫昭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低,热气喷在他耳廓上,“你猜猜,你那糖人摊子为什么能在前门大街安安稳稳摆了六年?真当是凭你手艺好?”

怀蕴清嘴角一抽。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地痞流氓从不敢找他麻烦,巡警也对他客客气气,都是因为子车甫昭在背后打点过。这王八蛋早把他圈在自己的地盘里了。

掌柜量尺寸时,怀蕴清像个木偶。子车甫昭在旁边看着,嘴角噙着那抹该死的笑。

“除夕夜穿,”他说,“三新,总得穿点新的。”

走出瑞蚨祥,天已半黑。子车甫昭没直接回去,反而把车开到护城河边。河面结了冰,脏兮兮的,像块磨花了的玻璃。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么?”子车甫昭忽然问。

怀蕴清冷笑。“我能说什么?被你看上也是我特么的倒了大霉”

“因为你跟我是一路人。”子车甫昭点了根烟,“都是烂泥里爬出来的,都干过见不得光的事。你那些糖人,用的糖里有东西吧?小孩吃了就上瘾,天天来买——你以为我不知道?”

怀蕴清抬头,彩片帽上的亮片哗啦响。

“我是不是胡说的你自己清楚。”子车甫昭吐烟圈,知道怀蕴清在想些什么。“所以咱俩谁也别嫌弃谁。烂锅配烂盖,正好。”

“你到底想干什么?”怀蕴清声音沉下去。

“想有个家。”子车甫昭说这话时,难得没带那副贱笑,“真他妈矫情是吧?但我就这么想的。有个地方,有个人,除夕夜能一起吃顿饭,不用算计,不用提防。”

“班子里的那些孩子,”怀蕴清轻声问,“你都怎么处理的?”

子车甫昭沉默很久:“练得好的,留下。练不好的...送走。”

“送哪儿去?”

“别问了。”子车甫昭扔了烟头,“有些事知道太多没好处。”

除夕夜到了。

怀蕴清一整天没出摊。傍晚,他盯着那身大红喜袍看了很久,最后还是穿上了。镜子里的人很陌生,红袍衬得他脸色苍白,彩片帽上的亮片在烛光里闪闪发光。

子车甫昭派人来接他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巷子里挂满红灯笼,院子里也张灯结彩,乍一看真像那么回事。十几个孩子站在两边,大的十二三,小的才五六岁,都穿着新衣裳,但个个神色惶惶。

子车甫昭从正屋出来,也一身大红,黄围巾却还系着,绷带也缠着,在红袍映衬下格外扎眼。他今天没笑,神色很严肃。

院子里摆着香案,红烛高烧。

“今儿个除夕,”子车甫昭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新年头一天,我子车甫昭跟怀蕴清在这儿结个伴。往后他的摊子我罩着,我的人他照应着。就这么简单。”

没有“连理”,没有“生死相依”,很实际的交易。只看交易的人,只有交易的份。

孩子们安静地看着。怀蕴清忽然注意到,这些孩子里少了几个熟面孔,多了几个新人。那些不见了的,大概就是“练不好送走”的。

“来。”子车甫昭朝他伸手。

怀蕴清走过去。子车甫昭的手很糙,掌心全是茧子,但握得很有力。

三拜。没有鞭炮,没有宾客,只有一群不知明日命运的孩子做见证。

礼成后,子车甫昭从屋里搬出几个箱子,打开一看,全是炮仗烟花。

“放!”他大手一挥。

孩子们这才活过来,手忙脚乱地去点。院子里顿时噼里啪啦响成一片,硝烟味弥漫开来,盖住了别的气味。

正屋里摆了一桌酒菜,正中果然贴着大红“囍”字。子车甫昭给怀蕴清倒酒:“哥以后罩着你”

怀蕴清端起酒杯,“各取所需罢了,别假惺惺的。”

子车甫昭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嘲讽的意味:“特么的,非得把话说这么明白。”

两人碰杯。酒很辣,呛得怀蕴清咳嗽。子车甫昭拍他的背,动作居然挺轻。

外头炮仗声震天。怀蕴清忽然想起什么:“你说‘三新’是什么?”

夜深了,孩子们都睡了。红烛烧得只剩小半截。

子车甫昭解开黄围巾,又一层层拆手上的绷带。怀蕴清这才看见,那下面不是疤,是刺青——左手上刺着一条龙,从手腕盘到小臂;右手上是只凤。

“早年刺的,”子车甫昭说,“觉得能镇邪。后来发现,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又拆腿上的绷带,腿上也有刺青,但看不清是什么。

怀蕴清问:“所以到底是什么”

子车甫昭动作一顿。良久,他说:“那些孩子......有些送到乡下给人当儿女,有些...送到南边工厂。总比饿死强。”反正就是始终不回答怀蕴清的话。

这些个话不知真假,但怀蕴清只能选择相信。人总得信点什么,才能活下去。但“三新”的疑问这破人始终没回答自己

“睡吧。”子车甫昭吹灭蜡烛。

黑暗中,两人和衣躺在炕上。外头零星还有炮仗声,远远近近。

“怀蕴清。”

“什么?”

“新年好。”

怀蕴清在黑暗里眨了眨眼,彩片帽已经摘了,但眼前好像还有亮片在闪。

“新年好。”应了一声。

子车甫昭翻了个身,手臂搭在他腰上。很重,但很踏实。

窗纸渐渐泛白。新年的第一个早晨,两个红衣男子躺在同一铺炕上,一个缠着黄绷带,一个旁边放着彩片帽。前路依旧艰难,世道依旧不容,但至少这一夜,他们用最荒唐的方式,给了彼此一个名分。

三新,哦,新年,新夜。呵,得加一个新婚。三新,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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