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荒野破庙，月朗星稀。

劫了赵家之后，兄妹二人一路狂奔，直到甩开了所有追兵，才在一处荒废的山神庙落脚。

此时的叶欣，早已没了那副“笑面煞星”的威风。他瘫坐在神台的台阶上，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一般，手里紧紧抱着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却一脸的生无可恋。

“妹儿……给口酒……求你了……”叶欣眼巴巴地看着坐在一旁擦拭暗器的叶青，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不行。”叶青头都没抬，手中正拿着一根细针，在烛火上慢慢烘烤，“下山之前说好的，你打碎了我三支‘透骨钉’，这一周的酒都扣了。”

“那是意外！意外啊！”叶欣哀嚎一声，猛地从台阶上弹了起来，急得直转圈，“当时那个铁背金刚的锤子砸过来，我不得挡吗？顺手一挥，谁知道把你的暗器给碰飞了！我那是为了救你！”

“救我？”叶青放下手中的细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哥，当时我在三丈开外的屋檐上，那锤子连我的影子都碰不到。倒是你，若不是我用柳叶封了那金刚的眼，你现在的脑袋已经开花了。”

叶欣被噎了一下，挠了挠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讨好起来，露出了他那招牌的“笑面”：“嘿嘿，妹儿你也知道，哥这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离了酒，我这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连剑都提不起来。再说了，咱们这次可是得了赵百万的大半家产，这么多钱，买酒都能把这破庙给淹了！”

“钱是用来分发给山下那些被赵百万逼得家破人亡的难民的。”叶青站起身，走到叶欣面前。

她比叶欣矮了一个头，身形纤细，站在如同猛虎般的叶欣面前，却有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不过——”叶青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这酒，我可以给你买。”

“什么条件？妹儿你说！上刀山下火海，哥眉头都不皱一下！”叶欣一听有酒，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大灯笼。

“很简单。”叶青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偶，那是一个做工粗糙的兔子布偶，“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天亮，你要背着这个兔子布偶练剑。我要看到你这只‘双生虎’背上趴着一只‘兔’。”

“哈？”叶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妹儿，这……这要是传出去，哥这‘笑面煞星’的脸往哪儿搁啊？江湖人要是知道我背着个兔子布偶练刀，我以后还怎么混？”

“那就算了。”叶青耸耸肩，转身就要走，“反正山下的李记酒铺新到了两坛三十年的女儿红，看来是没福气喝了。”

“别别别！”叶欣一把抢过兔子布偶，像是抢过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迅速地把它绑在自己的后背上，“背！哥背！不就是个兔子吗？这叫……这叫猛虎伴玉兔，祥瑞！对，祥瑞！”

看着叶欣在后背上笨拙地系着绳子，原本那股凶神恶煞的气息荡然无存，反而多了几分滑稽。叶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半边桃花面具下的笑容，在烛光的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

“好了，别磨蹭了。”叶青收敛了笑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叶欣，“先喝这个润润嗓子。这是我用花蜜和草药酿的‘醉春风’，虽然没什么度数，但能解你的酒馋。”

叶欣一把接住，拔开塞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爽！”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本萎靡的精神瞬间恢复了大半。他提着那柄沉重的斩马刀，在破庙的空地上挥舞起来。

“呼！喝！”叶欣的动作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带着呼啸的风声。他的轻功极好，在这狭小的破庙里，他身轻如燕，辗转腾挪，手中的刀光将那兔子布偶护得严严实实。

虽然背上多了个累赘，但他并没有丝毫的抱怨。因为他知道，这是妹妹在逗他开心，也是在帮他磨练轻功的精准度。

而在一旁，叶青静静地坐着。

她的目光虽然看着哥哥练刀，但耳朵却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作为“半边桃花双莽兔”，她的侦查能力是叶欣的数倍。叶欣虽然勇猛，但在江湖上闯荡，最怕的就是那些阴毒的陷阱和暗器。

“哥，左后方三丈，草丛里有动静。”

叶青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叶欣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叶欣二话不说，手中的斩马刀瞬间横在胸前，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那股子煞气再次弥漫开来。“什么人！滚出来！”草丛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一只受惊的野兔子窜了出来，飞快地跑远了。叶欣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咳，原来是只兔子。”“是你那只‘双莽兔’把它吓跑了吧。”叶青调侃道，随手一挥，三枚石子脱手而出。

“咻咻咻！”石子并没有打向那只野兔，而是精准地射中了叶欣头顶横梁上的三只夜行蝙蝠。

蝙蝠无声无息地掉落，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叶欣抹了一把冷汗，刚才那三只蝙蝠若是扑下来，以他那粗线条的性格，恐怕还得反应半天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是妹儿厉害。”叶欣嘿嘿一笑，把斩马刀往地上一顿，“要是让哥去抓那玩意儿，估计还没近身就被它们咬了。”

“知道就好。”叶青走过去，帮叶欣解开背上的兔子布偶，“行了，练得差不多了。今晚守夜的任务归你，我要睡会儿。”

“没问题！”叶欣拍着胸脯保证，“有哥在，就算是阎王来了，也得给我磕三个响头再进来！”

叶青没理会他的吹牛，找了个靠墙的角落，拿出睡袋钻了进去。

夜渐深。破庙外传来几声狼嚎。叶欣坐在门口，手里拿着那瓶没喝完的“醉春风”，小口小口地抿着。他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性子急，但在妹妹睡觉的时候，他却出奇的安静和耐心。

他那双原本有些急躁的眼睛，此刻却如同鹰隼一般，死死盯着外面的黑暗。

他知道，妹妹的近战能力弱，一旦遇到突袭，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他必须是她最坚实的盾牌。

“谁敢动我妹儿一根头发，老子就让他变成十八截！”

叶欣低声嘟囔了一句，握紧了手中的斩马刀。

而在角落里，叶青并没有睡着。她听着哥哥那粗重的呼吸声，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他们更亲密。

一个是冲锋陷阵的煞星，一个是运筹帷幄的军师；一个怕妹妹，没酒喝没力气，一个觉得哥哥太莽撞吃亏。

叶欣和叶青，一对让人头疼，却又让人羡慕的——雌雄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