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归魂花开

大渊王朝的第十个春天，京城外的归魂园里，开满了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花瓣薄如蝉翼，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雪。

苏清鸢提着食盒，缓步走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她如今已是大渊王朝唯一的女相，一身月白色的官袍，衬得她眉眼愈发清隽。三年前，她卸下了朝服上的繁复纹饰，只求一个清闲，却被萧彻再三挽留。她说自己倦了，萧彻却笑着摇头：“这天下是我们一起打下来的，自然要一起守着。”

食盒里，是她亲手做的青团。每年清明，她都会来归魂园，给那些长眠于此的穿越女，送一份家乡的味道。

小径尽头的第九十九座墓碑前，她停下了脚步。墓碑上，刻着“林昭仪之墓”。苏清鸢蹲下身，将青团放在碑前，又拿出酒壶，斟了一杯酒，洒在泥土里。

“小林，今年的青团是豆沙馅的，你最爱吃的。”她轻声说着，指尖拂过冰冷的石碑，“你看，这京城的天，晴了。”

风卷起她的衣袖，带来一阵花香。不远处，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少年，正快步走来。少年眉眼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司徒颜的温柔，正是如今的太子萧念安。

“姑姑。”萧念安走到苏清鸢身边，恭敬地行礼。

苏清鸢站起身，看着他长高的模样，眼底满是笑意：“怎么不在宫里读书，跑这来了？”

“先生说，今日清明，该来祭拜母亲。”萧念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座刻着“孝烈皇后司徒氏”的墓碑上，眼神里满是孺慕之情，“也该来看看这些姐姐们。”

苏清鸢点了点头，牵着他的手，走向司徒颜的墓碑。碑前，早已摆好了一束红梅。那是萧彻送来的。这些年，萧彻从未忘记过司徒颜。他虽坐拥天下，却终身未再立后。

“娘亲，我来看你了。”萧念安蹲下身，轻声说着，“姑姑教我的医术，我已经学会了大半。等我长大了，要像娘亲一样，救死扶伤。”

苏清鸢的心，微微一颤。她想起司徒颜穿来前，是个急诊科医生。那双手，救过无数人，却最终没能救下自己。

“姑姑，”萧念安忽然抬起头，看着她，“先生说，我身上流着两个世界的血。这是真的吗？”

苏清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真的。你的娘亲，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皇宫，没有争斗，人人都能安居乐业。”

“那那里的女子，也能当丞相吗？”萧念安好奇地问。

“当然能。”苏清鸢摸了摸他的头，“那里的女子，能做任何想做的事。”

萧念安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我长大了，要让大渊的女子，也能做任何想做的事。”

苏清鸢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忽然觉得，这些年的付出，都值了。

这些年，她和萧彻推行的女子科举，早已深入人心。朝堂上，有了女官的身影；街巷里，有了女子书塾的琅琅书声。那些曾经被困在深宅大院里的女子，终于可以走出家门，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归魂园的墓碑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苏清鸢牵着萧念安的手，慢慢往园外走。

园门口，萧彻正站在树下等他们。他身着常服，鬓角已染上了几缕银丝，却依旧身姿挺拔。看到他们，他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逛了一下午，累了吧？”他走上前，自然地接过苏清鸢手里的食盒，又揉了揉萧念安的头，“走，回宫吃饭。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鱼。”

萧念安欢呼一声，跑在了前面。

苏清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陛下，你看，这天下，越来越好。”

萧彻侧过头，看着她，眼底满是温柔：“是啊，越来越好。”

风穿过树林，带来一阵沙沙的声响。归魂园里的白色小花，开得正盛。那些逝去的灵魂，仿佛都化作了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

他们没有白来这一趟。

他们用生命，换来了一个崭新的大渊。

苏清鸢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极了当年长信宫夹道里的那场雪。

她想起三年前，陈默伏诛的那个夜晚。她站在钦天监的星盘前，输入了最后一串代码。那串代码，彻底摧毁了“穿越女续命系统”，也将这个世界的规则，还给了它原本的样子。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穿越女来到这个世界。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萧彻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像一道光，照亮了她穿越而来的所有孤寂。

“清鸢，”他轻声说，“春天到了。”

苏清鸢看着他，笑了。

是啊，春天到了。

归魂花开，国泰民安。

这人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