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早自习铃声还没响透，走廊里的湿气裹着香樟树的清冽气息，一股脑往教室里钻。沈之意攥着书包带，刚跨进教室门，目光就下意识地扫过靠窗的那片座位——那里还空着，阳光透过雨痕未干的玻璃，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放轻脚步回到自己的座位，刚把书包塞进桌肚，后桌的林茹就凑了过来，手肘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
“之意，你昨天兼职回来脸红红的，宿管阿姨没为难你吧？”
沈之意轻轻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封面，脑子里却晃过昨夜蜷在被子里的念头，还有那个叫……顾招敬的那个少年，被雨打湿的发梢和微微蹙起的眉。
“对了。”
林茹忽然压低了声音，眼睛突然亮起来，“听说我们班这周要来个转学生，好像还是从市重点转过来的，长得特帅。”
她的话还没说完，教室后门就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沈之意下意识地回头，撞进一双清亮的眼睛。
那个少年站在门口，身上穿着和他们同款的蓝白校服，头发梢还沾着点细碎的水珠，长相清秀，手里捏着一瓶矿泉水——和那天在便利店里，他买的是同一个牌子。
周遭的喧闹好像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沈之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瞳孔微震，就连握着课本的手指都微微发紧。
班主任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声音洪亮地传遍整个教室
“同学们安静一下，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顾招敬。”
顾招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清朗的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初见时的疏离，甚至连唇角抿起的弧度，都和记忆里那个低头看手机、轻轻蹙眉的身影，重叠得丝毫不差。
林茹倒抽一口凉气，飞快地用胳膊肘戳了戳她的后背，声音压得更低
“我靠……这颜值，是不是比传闻中还帅唉。”
后面的话，沈之意一个字没听进去。只看着顾招敬的眼神，班主任开口。
“这个月还没有安排座位表，你先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下。”
他目光扫过教室里的空位，最后，落在了她旁边那个靠窗的座位上。那个少年很自然的走下来坐在她旁边靠窗的座位。她目光收回，林茹激动的用手拍了拍沈之意。
“他居然坐在你旁边唉！”
沈之意回头轻笑算是回答林如的话，早自习的读书声渐渐漫满了教室，窗外的蝉鸣被压得低低的。沈之意摊开英语课本，目光却总忍不住往旁边飘——顾招敬正低着头翻书包，肩线在蓝白校服里绷出干净的弧度，指尖划过书脊的动作很轻。
忽然，他顿住了，眉峰微微蹙起，和那天在便利店看手机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沈之意听见他低声自语了一句“没带”，然后偏过头，目光扫过她摊在桌上的笔袋。
“同学，”他的声音比清晨的风还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
“能借我一支黑笔吗？”
沈之意的心跳倏地快了半拍，慌忙低头去翻笔袋，指尖却不小心带倒了里面的橡皮擦。白色的橡皮骨碌碌滚出去，刚好停在顾招敬的脚边。沈之意脸颊微红，略显尴尬。
他弯腰捡起，指尖碰到橡皮的瞬间，沈之意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攥着两支黑笔，脸颊又从微红彻底烧了起来。
“谢了。”顾招敬接过笔，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
沈之意飞快地缩回手，假装低头看书，又强装镇定的说一句“没事。”不知耳朵却烫得能煎鸡蛋。旁边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她的目光落在课本上，一个单词都没看进去。
早自习的读书声渐渐沉了些，窗外的雨丝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玻璃，在顾招敬握着笔的手背上投下淡淡的光斑。沈之意盯着课本上的英文单词，字母却在眼前晃成一团模糊的影子，方才指尖相触的触感，像电流似的，还在皮肤底下轻轻窜着。
不久，前排同学递过来一张传抄的单词条，纸团不偏不倚砸在她的桌角，滚了两圈，停在两人课桌的缝隙间。
沈之意慌忙伸手去捡，指尖却和同时探过来的另一只手撞了个正着。
她猛地缩回手，抬头时撞进顾招敬的眼睛里。少年的目光里带着点疑惑，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指了指缝隙里的纸团，声音依旧很轻：“你的？”
沈之意的脸瞬间又热了几分，她飞快地点点头，指尖刚碰到纸团的边缘，就听见顾招敬低低地“嗯”了一声，收回了手。
他没再多说什么，转回头去继续低头写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下下敲在沈之意的心上。
她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单词条，指尖都有些发僵，直到后桌的林茹又用胳膊肘戳了戳她的后背，递过来一张写满字的便利贴，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沈之意慌忙把便利贴揉成一团，塞进校服口袋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顾招敬握着笔的手，似乎顿了一下。早自习快结束时，前排的陈淼忽然转过身来，手里还捏着一支红色的记号笔，语气带着点歉意的轻快：“抱歉啊之意，刚才传单词条没瞄准，本来想直接放你桌角的，没注意你旁边坐了新同学。”
她的声音不算小，顾招敬写字的笔尖顿了顿，抬眼朝这边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了下去，眉峰舒展了些，不像刚才蹙眉时那样疏离。
沈之意连忙摇摇头，把那张皱巴巴的单词条展平，指尖还有点发烫
“没事没事，我……我拿到了。”
陈淼眨了眨眼，视线在她和顾招敬之间打了个转，忽然露出个了然的笑，飞快地说：“新同学看着挺酷的，你们俩坐一起，以后可有的聊啦。”
沈之意轻笑并没有说什么，陈淼说完，她就转了回去，留下沈之意盯着摊开的单词条，脸颊又悄悄烧了起来。她又顺手把便利贴又拿了出来回了一句：没有，只是正常帮了我一下，下课说。又传回给林茹。
下课铃响的前一秒，沈之意把写好的便利贴塞回林茹手里，指尖刚碰到课桌边缘，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响。
她偏头看去，顾招敬正把那支黑笔放在两人课桌的中间线，笔帽轻轻卡在桌缝里，笔杆上还沾着一点阳光的温度。
少年已经站起身，和走过来的男生说了句什么，侧脸的弧度被窗外的蝉鸣裹着，清清爽爽的。
沈之意望着那支笔，忽然想起昨天便利店外的细雨，还有他被打湿的发梢。
原来有些遇见，真的不用刻意，就像夏至的雨，说来就来，落在心里，悄无声息。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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