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尘土和焦糊味，在废墟上打着旋。
那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像大地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吞噬了红砖巷，也吞噬了他们最后一点侥幸。警笛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由远及近，但在这个“守门人”展现出通天手段的夜晚，谁也不知道那些闪烁的警灯背后，是否也站着被收买的“秩序”。
“走，先离开这里。”
陆迟的声音嘶哑，他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的林昭，将她护在身后。林昭的状态很不稳定，刚才强行使用指纹解锁似乎透支了她仅存的理智，她的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涣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林晖……哥哥……他在哭……”
江烬点了点头，手中的枪换了一个握姿，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仿佛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的孤狼。“跟我来，我知道一条没人发现的暗道，能通到老城区的下水道。”
三人不再多言，在江烬的带领下，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弄深处。
藏身处是一间废弃的旧工厂，位于城市边缘的污染区，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铁锈和腐烂的味道。
这里很安全，至少暂时是。
江烬找来一些干柴，在空地上生起了一堆火。跳动的火光驱散了部分寒意，也照亮了三人苍白而疲惫的脸。
陆迟终于有时间拿出那块移动硬盘，借着火光仔细端详。这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在刚才，它却能无视物理规则，投射出“守门人”的全息影像。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江烬凑了过来，眼神里满是警惕，“那个混蛋既然能通过它和我们‘见面’，会不会也能通过它找到我们？”
“不会。”陆迟摇了摇头，手指摩挲着硬盘冰凉的外壳，“刚才的全息投影，是硬盘里预设的一段程序，类似于‘死后邮件’。一旦硬盘被激活，且周围有网络信号，程序就会自动运行。‘守门人’本人并不在硬盘里，他只是在我们身上，或者在我们刚才所在的那个地方，安装了摄像头。”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他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享受着猫捉老鼠的乐趣。”
“操！”江烬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铁桶，发出一声巨响，“真想把这破玩意儿砸了！”
“别。”林昭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却让两人都愣住了。她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块硬盘，却又在半空中停住，“这里面……有‘钥匙’。”
“钥匙？”陆迟和江烬对视一眼。
“林晖……林晖在硬盘里藏了一把‘钥匙’。”林昭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仿佛在回忆什么久远的画面，“他说，‘方舟’是诺亚的方舟，也是囚禁罪恶的牢笼。想要打开牢笼，需要一把能解开所有加密的‘钥匙’。”
她抬起头，看向陆迟：“陆法医，你是法医，你最懂‘死人’的语言。林晖留下的‘钥匙’，不在数据里，而在‘死亡’里。”
“在死亡里？”陆迟皱起眉头，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林晖是个天才程序员，但他更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留下的“钥匙”，怎么会和“死亡”有关？
他突然想起了在地下密室里看到的那些东西——那些被编号的尸体，那些冰冷的实验记录，还有林晖那张平静却绝望的脸。
“我明白了。”陆迟深吸一口气，“林晖留下的‘钥匙’，是那些受害者的死亡真相！那些尸体上的伤痕，那些实验记录里的数据，都是他留下的线索！他用‘死亡’作为密码，记录下了‘方舟’的所有罪证，以及进入‘方舟’的核心密钥！”
江烬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听懂了重点：“也就是说，我们得回去，把那些死人的东西再研究一遍？”
“不，那些东西已经随着密室的崩塌，被‘守门人’销毁了。”陆迟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昭，“但是，有一个人，比任何数据都更清楚那些‘死亡’的真相。”
“谁？”
“林晖本人。”
陆迟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江烬耳边炸响。
“林晖不是已经……”江烬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他没死。”陆迟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他真的死了，就不会有那些后续的布局，也不会有这块硬盘。‘守门人’说林晖是个天才，说明他很看重林晖。他不会轻易杀死一个有用的天才，他会把他关起来，像养一只鸟一样，让他继续为自己歌唱。”
他看向林昭：“林昭，你和林晖是双胞胎，你们之间有心灵感应。告诉我，他在哪里？他还活着，对吗？”
林昭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抱着头，痛苦地呻吟起来：“疼……好疼……他在一个……冰冷的地方……周围都是……水……他在水里……”
“水？”陆迟和江烬再次对视。
“城市地下水处理中心！”江烬突然说道，“那里常年恒温，而且有大量的水！‘守门人’的据点会不会就在那里？”
陆迟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外，那里是城市中心的方向，一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在夜色中闪烁着霓虹。
“不，”他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方舟’，就是市中心那座正在建设中的‘诺亚生态大厦’。那座大楼的设计理念，就是‘漂浮在城市之上的方舟’。”
他转过身，眼神坚定地看着江烬和林昭：“我们要去‘诺亚大厦’，去见一见那位‘守门人’。”
“可是我们怎么进去？”江烬苦笑道，“那地方守卫森严，比刚才那个地下密室还要难进。”
“我们有‘钥匙’。”陆迟举起手中的硬盘，“而且，我们还有‘通行证’。”
“通行证？”
陆迟看向林昭，轻声说道：“林昭，是你带我们进去。你是林晖的妹妹，也是‘守门人’计划中重要的一环。他不会杀你，他会想尽办法抓住你，利用你来引出林晖。”
林昭抬起头，涣散的眼神里，竟然闪过一丝清明和决绝。她点了点头，声音虽然微弱，却异常坚定：“好，我带你们进去。我要……救哥哥。”
夜色如墨，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向城市中心。
车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
陆迟坐在副驾驶，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术刀，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他正在脑海中复盘着所有的线索，试图拼凑出“方舟”内部的防御图。
江烬坐在驾驶座，目光直视前方，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知道，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普通的罪犯，而是一个手眼通天、掌控着庞大资源的幕后黑手。
而后座上，林昭静静地坐着，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突然，她开口了，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陆迟，如果……如果我哥哥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哥哥了，你会杀了他吗？”
陆迟手中的手术刀微微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如果他变成了怪物，我会亲手送他去见上帝。”
林昭沉默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弧度：“谢谢。”
轿车继续在夜色中飞驰，前方，那座名为“诺亚”的摩天大楼，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游戏，才刚刚进入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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