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第一次见沈逾白,是在老城区的旧书店。她蹲在书架前翻一本绝版诗集,指尖刚碰到书脊,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也同时落了下来。
那人指腹带着薄茧,微凉,碰到她指尖时顿了顿,随即收回,声音清冽:“你先看。”
林晚抬头,撞进他深黑的眼眸里。男人穿米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块老旧的机械表,气质干净又疏离。那天她最终没买那本书,出门时却看见他站在梧桐树下,手里捏着那本诗集,像是在等什么。
后来重逢是在医院。林晚陪外婆复诊,缴费时忘了带钱包,窘迫之际,沈逾白替她付了钱。他没提还钱的事,只问她外婆的病情,末了说:“我妈是这儿的医生,有需要可以找我。”
林晚留了他的微信,还钱时转了两次,他都退了回来,附言:算借你的,下次请我吃饭。
饭局定在巷口的小馆子,沈逾白点了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她才惊觉上次在书店闲聊时提过一句。那顿饭吃得很舒服,他话不多,却总能接住她的梗,她聊起自己做插画师的琐碎,他聊起他的建筑设计,晚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烟火气,竟有些心动的意味。
情愫是慢慢漫上来的。他会在她赶稿到深夜时,送来热乎的夜宵;会在她画不出灵感时,带她去看城市里快要拆迁的老房子,说这里的砖瓦里都是故事;会在雨天撑着伞等在她公司楼下,伞永远稳稳地偏向她这边。
林晚以为他们会顺理成章地在一起,直到那天她去他的工作室送文件,看见他桌上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笑靥如花,眉眼和她有七分相似,旁边的沈逾白笑得温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没问,转身就走,之后刻意疏远他。他发来的消息她隔很久才回,约她见面她也找借口推脱。直到某天晚上,他堵在她公寓楼下,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眼底带着红血丝。
“你在躲我。”他语气肯定。
林晚别开眼:“沈逾白,我们不合适。”
“是因为那张照片?”他苦笑,从口袋里掏出照片,“她是我妹妹,沈逾安,三年前因病走了。那天在书店,我看见你蹲在书架前,背影和她太像,我才没走。”
林晚愣住了,眼眶瞬间泛红。
“我没敢告诉你,是怕你觉得我把你当替身。”他声音沙哑,“可后来和你相处,我才知道,你是林晚,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喜欢的是你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喜欢的是你画插画时认真的样子,喜欢的是你,和任何人都无关。”
那晚他说了很多,说他妹妹生前最爱那本绝版诗集,说他每次路过旧书店都会进去看看,说遇见她是意外,爱上她是必然。林晚靠在他怀里哭,原来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不是替身的慰藉,是独属于她的温柔。
确定关系后,日子过得平淡又甜蜜。他会把她的插画做成明信片,贴满工作室的墙;她会把他设计的建筑画成插画,当作生日礼物送他。他们一起去看老房子,一起去书店淘旧书,一起在深夜的街头散步,他会牵着她的手,说余生很长,只想和她一起走。
变故发生在沈逾白接手一个老城区改造项目时。那个片区,有林晚外婆住了一辈子的老房子,也有沈逾安生前最爱的小花园。林晚想留住老房子,那是外婆的念想,也是她童年的回忆;沈逾白作为设计师,要兼顾项目进度和居民意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们第一次吵架,吵得很凶。林晚觉得他不理解自己,他觉得她不体谅他的难处,冷战持续了一周。期间林晚去看外婆,外婆拉着她的手说:“晚晚,人要往前看,老房子没了,回忆还在,要是因为房子丢了喜欢的人,才是真的可惜。”
外婆的话点醒了她。她去工作室找他,看见他趴在桌上睡觉,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桌上放着修改了无数次的设计方案,角落里贴着她画的插画。她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他醒过来,看见是她,眼里瞬间有了光。
“对不起。”两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所有矛盾都烟消云散。
后来沈逾白修改了设计方案,保留了老城区的核心建筑,也给外婆的老房子留了下来,还把沈逾安最爱的小花园改造成了社区公园,种满了她喜欢的雏菊。
竣工那天,他们一起去公园散步。阳光落在雏菊上,金灿灿的,沈逾白从口袋里掏出戒指,单膝跪地:“林晚,我曾以为失去妹妹后,我的世界就只剩黑白,是你让我重新看见色彩。往后余生,我不想再和任何人重复,只想和你,从青丝到白发。”
林晚含泪点头,戒指戴在手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那天风很轻,雏菊很香,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没有复刻,没有替代,是独属于林晚和沈逾白的,独一无二的爱情。
日子还在继续,他们会一起逛旧书店,一起吃巷口的糖醋排骨,一起在深夜里依偎着看电影。林晚画了一幅画,画里是老书店、小馆子、雏菊公园,画的名字叫《无重复的相遇》。
沈逾白把画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每次看见都会笑着说:“真好,我遇见的是你,不是别人。”
爱情最好的模样,大抵就是这样。没有谁是谁的替身,没有谁复刻谁的人生,只是刚好遇见你,刚好爱上你,从此山河辽阔,余生皆是你,无一人可替代,无一秒可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