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蓝忘机穿到了莲花坞还弥留在世间的时段。
他有些愣怔,抬手扯了扯发带,才发觉头上一贯戴着的蓝色抹额还捆在魏无羡的手腕上。
想到这,脑袋瞬间就清醒了。
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他正处在江家莲花坞遗址附近。
他不应该是在云深不知处吗?
不应该躺在大木床上,怀里抱着他的魏婴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的魏婴哪去了?
感知了一下体内的灵力,还能驱使,但探察不到魏无羡的气息。
蓝忘机募地就有些心里发慌,好似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十分难以呼吸,像死水般的整个人没了生气。
攸地,鼻间嗅到有缕似有若无的异香的烤肉味。
蓝湛缓了缓神,皱眉,细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成大片的绿芦苇在夕阳下照的发红发橙,他正簇立在其中。
飘在脸颊两侧的柔黑发丝也被光渡上了一层金色,晃得他幽深的黑眸有些发散。
“江澄,你得听你娘的,我们快走,去找江叔,找到他,我们就能救虞夫人了。”魏无羡紧紧抓着江澄的手臂不松开,一味地拽着他向河边跑去。
“不,我要回去,都是因为你,魏婴,我江家才遭此大祸!都是因为你,我那些江家子弟才白白惨死的!都是因为你......”江家少爷就这样歇斯底里地对着身边人大呼小叫的责骂着,手也没收住力气的砸到魏婴的背上。
江澄的话让魏无羡似是猛地心中大骇,像是千斤水泥撞进他的肚子里,鼻腔里的气和胃都在波涛汹涌地翻滚着。
江澄说的也不无道理,要是江叔叔和虞夫人没有收留他,也许莲花坞这一遭根本就不会发生吧。
但魏无羡怎么会不明白,这事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劝慰自己答应虞夫人要照顾好江澄,以全了这几年的养育之恩。
他在麻痹自己的心,试图将本不属于他的担子给接了去,因果怎可这样接?
事实上,两人身上有着紫电绳索绑着,有一方不走,另一方也行动不得。
魏婴的声音悠悠地传来,蓝湛有些惊喜,同时带着些狐疑。
魏婴的声音听着似乎更加稚嫩了,不对,更加准确的来说,这应该是少年时期的他。
蓝湛顿时了然,脑海中浮现出魏婴给他讲过他被江家当养子的事。
“江澄......”口中喃喃,而又冷嗤出声。
一个闪身踱步到那二人面前,本欲替自家人出口谩骂几句,或是打个几下,但,当他看到两人身体紧贴的身躯还是没来得由心底生出一股怒意。
三下五除二将两人拨弄开,紫电似乎对他不排斥,除了蓝忘机心里畅快后,魏无羡江澄二人都有些发懵地看向突然出现的蓝家子弟。
“含光君,你怎会在此?”魏无羡最先开口,带着些惊诧看着面前清冷的俏公子。
江澄顿时哑了声,闻声看去,果然是蓝家二公子。
“蓝二公子,你来了此,是不是说明你们家族的人派人来救援我江家了。”江澄用尽全身的力气往蓝忘机那边扑去,欲去抓他的手。
蓝忘机赶忙往魏无羡身边一躲,似是不小心一般,撞到了他的肩膀,然而却收了力道,尽量不弄疼他。
“抱歉。”清冷平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这话无疑是在对魏无羡说的。
魏无羡连忙摆手,称道没事,也没管两人的肩是紧贴着,就这样靠着那人,也正好恢复一下刚刚逃亡的气力。
江澄的脑子没想那么多,只是一味地询问:“蓝二公子,是不是就你一人...”语气中满是绝望。
“嗯。”简洁明了的回答却不多加解释他为何会在此。
河流中有一小舟靠岸,三人皆是修仙者,耳力又异于常人,剥开芦苇丛,看到了驾驶小舟的人。
那人正是江澄之父,江枫眠。
不知为何,魏无羡在看到蓝忘机的那一刻起,他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的,他以为自己在梦里也要重蹈覆辙的经历一遍这种折磨人心的事。
还好,他的二哥哥在这。
蓝忘机一出现,魏无羡原本不能自由控制的身体重新拿回了主导权。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紧不慢地站在原地,用了紫电绳重新把情绪不稳定的江澄捆绑了起来。
果不其然,梦是跟着过去的事一步一步发生的,江枫眠架着他的小舟游来了,看到了三个少年站在岸边向他挥着手。
他心中一喜,还以为是有了什么大喜事,怎的三个孩子还亲自来接了。
下一瞬,自家宝贝儿子说出的话让他怔在原地。
“爹,莲花坞被人攻陷了,江澄红着眼睛嘶哑叫出来,“我们的家没了,娘还在死守着,我们快去帮娘。”
江枫眠原本上扬的唇此刻崩的比电线还直,心中骇然,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眼眶已经微微发红却还是摆出一副正然无若的样子,伸出手搭在魏澄两人脑袋上,狠狠揉了两下。
他笑着道:“澄儿,阿羡,你们二人现在就赶快走,去找你们的阿姐,”既而偏头对蓝忘机嘱托,“蓝二公子,望你将二人好生顾照一路,带他们去离儿那,拜托了。”
蓝忘机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态度,微微点了头,表示应肯。
魏无羡本来该对这场梦境里除了蓝湛以外的人都无动于衷的,但面对一向对他温和的江叔做出和当年一样的抉择却还是忍不住内心苦涩,剜心一样的痛。
他听见自己和江澄异口同声道:“江叔/爹你呢?”
那位一向平常无事一身轻的蓝衣中年男子转身,毫不犹豫地说:“我要去找我的阿鸢,你们的娘。”
话落,身躯一闪,没了踪影。
江澄被魏无羡敲晕扔在了木舟上,施了个术法,让这一人一舟顺着河流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画面突然定格,周围的环境都在往后倒去,渐渐的显现出莲花坞的景致。
横尸遍野,残屋废墟,血河直流。
只此一眼,便会让人心生痛惜,魏无羡盯着其中簇拥而死的二人,淆然泪下。
明明梦是假的,发生的事却是真的。
他忍不住不哭,这已经是条件反射了。
蓝忘机还站在一旁,看自家阿羡又哭了,朝他伸出双臂,俯身看着他:“来,给你抱抱。”
“蓝湛,蓝湛......”他埋进厚实温暖的胸膛,揪着衣摆哭唧唧的。
蓝忘机低头,就瞅见毛茸茸的脑袋贴着自己,心中怅然又欢喜,摸了摸,“阿羡,该醒了。”
蓝忘机睁开眼的第一眼,绑在木床上的蓝色丝带已经被丝带的另一端强硬扯了下来,那人还眼眶红红地瞧着自己,显得落寞又可怜。
他没忍住将唇贴了上去。
闷声道:“那都是梦,你别哭了。”
【彩蛋】
繁华地段的茶馆里,聚拢了不少百姓。
“诶诶诶,快去快去,今日那说书老先生可是要讲新题材了。”
“去晚了,可就接不了下回的故事了!”
两男子撩起衣袍就冲着未完楼跑去,脚下似生了火,生怕有人占的好位置。
未完楼是一所茶楼,据说这里的东家是百年前那场大战里以二人之力拯救全天下人的魏蓝夫妻。
这么多年过去了,二人还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话说,那二位老祖可谓是默契十足,斩杀妖魔,救民于水火之中,我爷爷的爷爷还同他二人上过一个学堂呢......”话题越扯越远,老先生也觉着口干舌燥起来,拿起一旁的水壶嘴咕噜咕噜灌了起来。
“林老头,你爷爷的爷爷还和咱们老祖同窗呢?可真真是好大的福气哦!”有一人忍不住揶揄道。
“可不是吗?”林老头下巴朝着刚才出声那人扬了扬。
茶楼二层的走廊平白无故的多了两个人,周围的人见怪不怪,这些修真者一向神出鬼没的。
只是那二人容貌上乘,举止之间又格外亲昵,很难不让人把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
“蓝湛,蓝湛,那红衣黑发男子拽着身旁人衣袖撒娇似的摇了摇,“今日你能不能陪我去山里打野鸡去,已经入秋了,肉质肯定特别肥美。”
说着,魏无羡就不受控制地从嘴角留了一串又一串的哈喇子。
要是落在旁人眼里,只会觉得这是个贪吃的,但蓝忘机只觉着这人着实可爱得紧。
想到前段日子为了给修真界们积累一点财富,他们二人到处留印记,白白浪费了他们两个月的休闲时光,惹得他家魏婴都瘦了二两肉。
他就有些气,要不是那上级修真国使者给他们的神谕,这会,估计他们身处的大国已是残废之躯,只剩下一副空骨架。
如果国都没了,他和魏婴二人又该怎么继续潇洒下去,游荡人世间。
想到这,按压在魏婴头上的大手变换了位置,移到脖颈处,将人往怀里带。
谁也不能将他和魏婴分开,死也不能。
眸底的黑深得幽怨,蓝忘机难耐地吻了吻怀里人的发顶,好消去心中那点没来得由的怨念。
魏无羡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他家阿湛今日那么大胆呢?
居然白日就急不可耐了吗?
他一想到这,脸没来得有些热了起来,从脖梗处烧到耳尖。
抬手揉揉自己发红的耳垂,有些不自在地转移话题:“好蓝湛,好蓝湛,你说话呀!”
“二哥哥?”
“夫君......”
“都依你。”低沉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落进了魏无羡泛红的耳尖里,弄得他有些痒痒的,没忍住用手扒拉了几下耳垂。
夫君二字平常魏婴是不会轻易开口的,除非......
蓝湛难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强制自己在心中默念清心咒,才堪堪压下晦暗的心思。
毕竟,魏婴需要好生修养,不能像昨日那般强制了。
日落西山,两人本是进山抓野鸡的,本也就是张符的事,但这二人偏要亲力亲为。
“随便,去——”躲在大松树干后的红衣黑发青年低声命令。
蓝忘机站在他身后,下巴搁在他的香肩上,手里还捏着比他小上几厘的纤细手指,爱不释手。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
随着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噗呲”之后就是那牲畜临死前发出的哀鸣声,最后,扑通倒在草丛堆里,没了生息。
西山已逝,月挂天明,二人终是下了山。
把猎来的野鸡送进酒楼厨子手中,再出来时,就成了鲜嫩可口的酥皮孜然烤鸡。
蓝忘机微笑地看着魏无羡变戏法一样,从衣袖中掏出整整九坛天子笑。
二人眸光对视,暗流婉转,都在打着把对方灌醉的心思。
蓝湛&魏无羡:肯定是你先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