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四十七分，我第27次在消毒水的气味中苏醒。
金属桌面的反光刺痛瞳孔，六张陌生面孔围坐在圆桌旁，每个人的左手腕都缠着印有倒计时数字的电子镣铐——00:07:13。这是终焉之地最新型号的“记忆清除器”，据说能精确到秒地剥离人类意识。
“欢迎来到面试房间。”机械女声从天花板裂缝中渗出，我数到第三根承重柱时，墙皮突然剥落，露出嵌在混凝土里的青铜兽首。那东西张开的獠牙间垂落着半截锁链，末端拴着枚布满血丝的眼球。
“说谎者游戏升级版。”兽首喉咙里滚出沙哑的笑声，电子镣铐同时爆出电火花，“本次规则：每人需向他人出售一段记忆，买家支付等量道。成交三次者存活，否则——”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显示，七小时前我刚在现实世界死于车祸。但此刻视网膜上跳动着只有参与者能见的血色倒计时：距离十日轮回终结，还剩9分58秒。
“我卖。”穿白大褂的女人突然举起左手，她腕间的电子屏显示着【记忆存货：童年（完整）/手术台（残缺）】，“用我的童年记忆，换三颗道。”
兽首的瞳孔缩成针尖。我注意到她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纹身，是串化学分子式——C₆H₁₂O₆，葡萄糖的结构式。这个细节让我想起上一次轮回里，那个被天狗撕碎的药剂师。
“成交。”我抢先按下桌面的确认键。当女人颤抖着说出“我五岁那年，父亲在实验室里把试管当奶瓶”时，我腕间的电子镣铐突然发烫。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泛黄的实验记录本、玻璃器皿折射的冷光，还有冷藏柜里那管标注着“永生”的蓝色液体。
“警告！记忆纯度不足！”兽首的咆哮震得墙壁龟裂。女人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她最后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化作一串二进制代码消散在空中。我低头看向掌心，那里凭空出现了一枚冰晶，内部封存着正在融化的葡萄糖分子。
“你作弊。”穿皮衣的男人突然拽住我的衣领，他颈动脉处插着半截钢笔，“记忆交易必须实物交割，你根本没——”
整面墙壁轰然倒塌。我们跌入虚空时，我看到他皮衣内侧的铭牌在月光下反光：【实验体编号047，抗药性测试失败】。下方百米处，无数悬浮的玻璃舱体如同蜂巢，每个舱体内都蜷缩着与我有相似面容的人。
“欢迎回家，第137代观测者。”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我腕间的电子镣铐突然显示倒计时归零。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读懂了冰晶里的信息——那不是葡萄糖，而是用终焉之地规则凝结的【观测者密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