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口抵住额头,金属的寒意顺着皮肤钻进骨髓。
灰原哀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能看到身后孩子们压抑的呜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气和火药味。
琴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带着戏谑的残忍:“雪莉,选吧。你的命?还是他们的?”
又是一场伏击。
京都那次工藤新一的“复活”闹得沸沸扬扬,尽管组织压下了消息,那位神秘的二把手朗姆还是动了杀心。他派了最精锐的手下,目标直指那个碍事的侦探。
而朗姆的手段向来阴狠——直接从铃木财团。借着一场名流聚会,把工藤新一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困在了海渡。朋友、家人、甚至那些无辜的孩子,成了人质。
一石二鸟。既引蛇出洞,又能顺手门户。
灰原哀心里冷笑。这群蠢货,还以为自己藏得有多好?从分组时她就看出不对劲,CEO、明星、运动员……看似杂乱,实则是和工藤新一沾边的人。
那个笨蛋侦探,肯定早就察觉了。可他现在在哪?
眼角扫过人群,她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工藤新一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僵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快停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恐惧。
也是,他发誓要保护的人成了人质,换谁能不怕?
灰原哀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她不能,更不能让琴看出破绽。
“这还用选吗?”她往前一步,让枪口更深地抵住额头,冰冷的触感几乎要刺破皮肤。“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伏特加在旁边嗤笑,像条忠实的走狗:“没门儿,雪莉。上头有令,那个侦探死。”
“蠢货。”灰原哀嗤之以鼻,语气里满是嘲讽。“你们找的侦探早就死了。白费力气。”
琴突然加重了力道,枪口几乎嵌进她的肉里。他勾起嘴角,眼神阴鸷:“哦?你怎么这么肯定,小叛徒?”
“很简单。”灰原哀迎上他的,没有丝毫退缩。“数据库里确认他死亡的人,还有亲手给他做尸检的人——是我。”
空气瞬间凝固。
伏特加皱眉:“大哥,她肯定在撒谎!”
灰原哀冷笑:“我没撒谎。血液样本、DNA报告,还有我亲笔写的尸检记录,都能证明。”
“那朗姆为什么还要找那小子?”
“因为报告只有那位大人能看。”她瞥了琴一眼,语气平静。“那小子的实验数据,是那位大人最想要的东西。”
琴的眼神变了。他缓缓松开手,枪口从她额头移开。“继续说。”
“他是所有实验体里,最接近成功的一个。”灰原哀点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丝。
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灰原哀心里一动。是波本?还是黑麦?
她早就认出了冲矢昴的真实身份——那个姐姐深爱的男人。工藤新一想瞒她,可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还好,他没暴露。现在还不是时候。
窗边传来基安蒂的咒骂声,她猛地从狙击镜前抬头:“警察把了!赶紧带雪莉走!”
伏特加急了,看看灰原哀又看看琴:“可是那个侦探……”
“死了。”她重复得斩钉截铁,歪头咧嘴冷笑,“还是说,你忘了这毒药是谁亲手调的?它有多致命,我比谁都。”
喊杀声和子弹反弹的锐响越来越近。她一扫,就看见工藤新一——不对,是柯南——正急得团团转。那小鬼攥着拳头,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显然在拼命想办法带所有人逃出去。
赤井秀一也绷着脸,手指扣在枪柄上,随时准备扑向最近的黑衣组织成员。就连波本那个卧底,都忍不住往前挪了半步,一副想冲上去干架的样子。
灰原哀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她拖着发软的,一步步走向琴。
“留我一命,我亲自向朗姆证明。”
琴盯着她看了三秒,猩红的瞳孔里没有半分温度。
“……可以。”
话音刚落,枪声骤然炸响!
人群里爆发出惊恐的尖叫,人质们抱头蜷缩成一团。灰原哀闷哼一声,狠狠砸在地毯上。剧痛从传来,温热的血瞬间浸透了裙摆,在米白色的地毯上晕开刺目的红。
“灰原!”
柯南的声音撕心裂肺。她忍着疼抬眼,就看见那小鬼正拼命挣扎,想挣脱毛利的怀抱。他眼镜歪了,小脸涨得通红,死死瞪着琴,眼神里是恨意。
“放开她!”
灰原哀气不打一处来,强撑着抬头瞪他:“吵死了,小鬼。”
伏特加嗤笑一声,大步走过来:“这小鬼谁啊?你认识?”
灰原哀倒抽一口冷气——琴的枪法太准了,子弹正好打在膝盖骨附近,她的彻底废了,连爬都爬不动。
不能让他们怀疑柯南。她咬着牙,扯出一个虚弱的笑:“今晚刚认识的,爱问问题的小鬼而已。大概是气我没给他答案吧……不过你放心,你离正确答案已经很近了。”
她在说什么,柯南应该懂。
那个解药的,她早就偷偷留给阿笠博士了。只要柯南看到那些笔记,就能自己完成剩下的步骤。
果然,柯南愣了一下,随即瞳孔骤缩。他猛地反应过来,脸瞬间黑得像:“谁在乎那个!你这个笨蛋女人!”
灰原哀忍不住想笑。这家伙以前天天追着她要解药,现在倒说不在乎了?
“没礼貌的小鬼。”她咳着血,被伏特加拉起来往前拖。伏特加手劲大得要命,她踉跄着,差点又摔下去——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扶住了她。
灰原哀浑身一僵。
是贝尔摩德。
那个女人穿着黑色长裙,金色卷发垂在肩后,嘴角挂着熟悉的冷笑。灰原哀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还是咬牙凑近,压低声音嘶吼:“保护他,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挑眉,语气又轻蔑:“当然。他可是我珍贵的‘银色子弹’啊。”
“他不是你变态游戏里的棋子!”灰原哀气得发抖, protective的怒火熊熊燃烧,“不准动他!”
“真感人啊,雪莉。”贝尔摩德嗤笑一声,把她推回伏特加怀里,“快点走吧——再晚,那些不速之客就要闯进来了。”
身后传来一阵骚动。灰原哀回头,看见的双开门被撞得摇摇欲坠,外面似乎有人在撬锁。
“柯南君!”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放开我,姐姐!”柯南还在挣扎,小手伸得笔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灰原!”
灰原哀看着他,突然笑了。
柯南愣住了,停止了挣扎,蓝色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绝望。
她在心里说:对不起。
但更多的是庆幸。至少,他了。
她的扫过人群——阿笠博士缩在角落里,地看着她;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被吓得直哭……最后,视线又落回柯南身上。
这个总是惹麻烦、却又总能化险为夷的侦探,这个让她又气又无奈的小鬼……她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
灰原哀自己也。但她知道,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电梯门缓缓,隔绝了柯南的视线。
琴突然把枪顶在她的额头上。
“要是你和朗姆的‘证明’不能让我满意……”
威胁没说完,但灰原哀懂。她抖了一下,却还是挺直了板。
“我知道。”
电梯开始下降。数字从七跳到,再到五……
绝望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但就在这时,柯南的脸突然浮现在她脑海里。
——不要逃避命运,灰原。
那是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灰原哀猛地回过神。
对,不能逃。她还有要保护的人,还有未完成的事。只要黑衣组织还在,她就不能停下脚步。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琴。
电梯数字跳到四。
“你给了我两个选择。”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但……有三个。”
琴挑眉,似乎觉得有趣:“哦?”
“第一个是我。”灰原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电梯门,“第二个是他们。”
电梯数字跳到三。
琴的脸色沉了下来:“第三个呢?”
灰原哀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
“第三个……是你。”
她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那是她早就藏好的微型炸弹。
“轰——!”
电梯里的狭小空间猛地炸开一声尖叫,不是痛苦,是彻骨的惊愕。
灰原哀攥着注射器的指节发白,针尖狠狠扎进琴的颈动脉。
这是她偷偷研制的神经毒素,带强效麻痹剂——从组织那天起,她就为今天这种“万一”做准备。此刻,她第一次感谢自己的偏执,感谢今晚把这该死的东西带在身上。
“雪莉——!”
琴的怒吼震得耳膜发疼,那双绿眸几乎要瞪出血来,眼白占满了整个眼眶。灰原哀咬着牙,凑到他耳边嘶声冷笑:“这是为你害死的所有人讨的债!”
琴挥拳砸来,她险险躲过,后背却重重撞在电梯壁上,剧痛让她闷哼出声。还没缓过劲,琴已经像疯狗一样扑上来,双手死死掐住她的喉咙,嘴角咧开变态的狞笑。
窒息感涌上来,灰原哀拼去抠他的眼睛。琴吃痛闷哼,手枪“哐当”掉在地上。她想都没想,一把抄起贝雷塔,枪口对准琴的胸膛——那里,正是姐姐被他开枪打中的位置!
“这一枪,是为我姐姐!”
她扣下扳机,琴踉跄后退,手捂胸口却还想扑过来。灰原哀的已经麻木,失血让视线模糊,可里的怒火和不甘烧得她浑身发抖。够了,不能再输!她选择活下去,就亲手终结这个噩梦!
毒素终于发作,琴的动作了下来。灰原哀咬着牙撑起身体,枪口抵上他的额头,脸上是决绝的冷笑。
“还有这一枪……是为我自己!”
枪声在密闭的电梯里回荡,琴的身体重重砸在她身上,温热的血和脑浆瞬间浸透了她的衣服。灰原哀望着天花板,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解脱和悲伤在里撕扯。她和琴之间从没有,可毕竟曾是组织里唯一“熟悉”的存在……但那又怎样?
“再见了,琴。”她抬手按住他沾满血污的银发,声音沙哑,“下地狱去吧。”
电梯门刚好滑开,灰原哀挣扎着伸手挡住门,抬手几枪打爆控制面板——绝不能让组织的人用这部电梯逃掉。她撕下琴大衣的布条伤口,爬出去时尽量避开血迹,可自己都知道,身后的痕迹肯定瞒不住。
拖到最近的休息室,她翻出急救箱,咬牙把子弹取出来——她很,等解药失效,APTX4869的副作用会让伤口更难愈合。处理完伤口,她灌了半瓶水,又从冰箱摸出塞进嘴里。
缩在休息室最暗的角落,她紧紧攥着琴的枪,解药失效。意识昏昏沉沉,不知过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员工?还是组织的人?琴的尸体被发现了?他们来报复了?
她立刻举枪瞄准,直到一双熟悉的运动鞋出现在视野里。
抬头,戴着追踪眼镜的工藤新一缩成柯南的样子站在门口。
灰原哀松了口气——肯定是侦探团徽章的信号引他来的。他能抽身找她,说明人质已经了。太好了。
柯南脸上纯粹的释然,随即看到她满身血污,脸色“唰”地白了。
“灰原……”
“工藤君。”她低声回应,看着他震惊的——这侦探肯定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她疲惫地叹气,声音却很坚定,“我不后悔。”
她知道工藤新一厌恶杀人,可这件事上,她绝不会羞愧。她遗憾走到这一步,但绝不后悔为了保护自己和在意的人,亲手解决了琴这个怪物。
“我知道……但我后悔。”工藤新一的蓝眼睛里满是悲伤,却没有丝毫怜悯或指责,“说实话,我不怪你。”
灰原哀愣住了——意外,却又莫名安心。
“你该和大家在一起。”她感觉力气在恢复,APTX4869开始修复细胞、失血——这是她研制的毒药唯一的“好处”,逆转时间时会激活愈合机制。“走吧,等解药失效我就去找你们……”她低头看看血衣,肩膀垮下来,“……洗个澡。”
“我不走。”
“工藤君……”灰原哀抬头,给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
工藤新一却瞪回来,语气斩钉截铁:“我、不、走。”
“随便你。”她最终咬牙妥协,转头靠在墙上,“离远点,我很脏。”
那笨蛋根本不听,直接坐到她身边。
“小屁孩。”
“傲娇鬼。”
“……你敢再说一遍?”
“就说!傲娇鬼!”
“啧。”
解药开始失效,蒸汽从身上冒出来,身体传来熟悉的收缩疼痛。工藤新一抓住她的手,紧紧攥着。灰原哀没有挣脱——这温度能让她稳住心神,对抗那撕裂般的痛。
等变身结束,工藤新一的声音沙哑,还握着她的手不放:“谢谢你……保护了我在乎的人,也保护了我。我……”他低下头,语气满是真诚,“真的谢谢你。”
工藤新一的声音里掺着愧疚,灰原哀听得皱眉。
不行。
是危急,但主动暴露还活着的是她自己。现在确实重新成了组织的目标,可她早就受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索性破罐破摔。
琴都死了,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和身边人。这么想来,现状也没那么糟。
灰原哀抬手弹了弹工藤新一的额头,看着他吃痛皱眉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本来就没得选。”
“哦?”工藤新一揉着额头,不满地挑眉,眼里的愧疚被气闷冲淡了些。灰原哀暗自点头——这才对。“你的意思是,我是板上钉钉的事?”
“差不多。”看着他震惊的,灰原哀的笑意里多了几分戏谑,“就算你有时候真的烦死人。”
“彼此彼此吧。”工藤新一嘟囔着,语气却软了下来。他双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你该知道,我对你也是一样。”
灰原哀嗤笑一声,没了淑女样子:“得了吧,你会选我?”
工藤新一的从来都是毛利,只要长脑子的都看得出来。
“喂喂,明明是你说自己没得选。”工藤新一的眼神沉了下去,带着点受伤的意味,“凭什么觉得我就有得选?”
灰原哀心里,真到了二选一的,工藤新一绝不会选她。更何况,她根本不需要什么骑士来拯救。可看着他受伤的,她还是心软了,别过脸敷衍道:“知道了。”
“嗯。”工藤新一低声应着,语气坚定得像块石头。灰原哀心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却又立刻把它压了下去。
不该有的念想,想了也没用。
洗完澡换好衣服——是工藤新一在找她之前特意帮她取回的、昨晚穿的那套。灰原哀走出洗手间,任由工藤新一牵着手,跟着他往人群的方向走。
还好,APTX4869的副作用修复了她大部分伤口,连脖子上的淤青都淡得几乎看不见。工藤新一第一次看到那片淤青时,脸色白得像纸,现在总算是松了口气。说起来也奇怪,他一个天天跟命案打交道的侦探,见过的惨状多了去了,怎么会对这点伤反应这么大?
“我们都会活下去的。”工藤新一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眼里亮得像燃着火焰,“所有人,我们两个。”
灰原哀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反手握紧了他的手:“一起?”
“永远。”工藤新一笑着承诺,从地平线爬上来,落在他脸上,比朝阳还要耀眼。
两人走出大门,灰原哀跟着他的脚步,一步步走进了里。笑声被风卷着,散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