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探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睡衣。
又是那个梦。
“如果抓罪犯不是正义……那什么是?”
没有瞳孔的警官盯着他,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石板。
“我……我不知道。”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可话音未落,视野就被血色填满。
黑色厢式货车里,黑羽快斗的惨叫声穿透耳膜,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白马探大口喘着气,颤抖着手打开台灯。三个月了,自从父亲把那只祖传怀表交给他,每个夜晚都成了。
梦里的画面越来越,黑羽嘴角的血、扭曲的、濒死的挣扎……每一次都像真的发生过。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杀了那个家伙。
不对。
白马探用力摇头,试图驱散那些疯狂的念头。黑羽快斗是怪盗基德,是他的对手,不是死人。
可为什么梦里的感觉那么真实?
他想起三天前柯南和服部平次的反常。那两个家伙在基德的预告函发布后,突然对他避而不见,甚至在他试图靠近现场时,用麻醉针把他弄晕了。
当时他以为是侦探间的竞争,现在想来……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比如,他口袋里这只从伦敦带来的怀表?
白马探下意识握紧怀表,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这是父亲的遗物,是他唯一的念想。
绝对不能丢。
他端起床头的冷茶,刚喝了一口,就听见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
“白马今天是不是太不对劲了?”
黑羽快斗趴在课桌上,用课本挡住脸,在心里问。
潘多拉的声音带着凝重:“何止不对劲。自从你上次被枪击,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更是……”
“到底怎么回事?”黑羽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他能看到白马探的侧脸,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手里的怀表几乎要被捏碎。
“是一件魔法物品。”潘多拉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我早该发现的!就在这间教室里!”
黑羽心里一沉:“什么效果?”
“强制重复最恐怖的噩梦,永无止境。上一任差点被活活折磨死。”
黑羽的拳头“咔哒”一声攥紧。
“靠!这次绝对不行!封印它能解决吗?”
“可以。”潘多拉的声音稳定下来,“是时间系魔法,有点麻烦,但我的力量能压制。”
黑羽突然想到什么,后背瞬间爬满寒意:“你该不会是说……他的怀表?”
“就是那只。”潘多拉肯定道,“上次封印它还是在伦敦。”
伦敦?白马探的老家?
黑羽深吸一口气:“那我得偷了它?可那家伙连洗澡都不离身吧?”
“总有机会。比如他睡觉的时候。”潘多拉的声音带着一丝狡黠,“今晚我们本来就要去他家调查,不是吗?”
黑羽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行。那就干一票大的。
为了那个总是跟他作对的侦探,也为了……自己心里那点道不明的在意。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白马探投来的。
四目相对,空气里瞬间弥漫开无形的火花。
黑羽快斗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白马探皱眉,移开视线,手指却更紧地握住了怀表。
黑羽垂下眼帘,心里默默盘算着今晚的行动计划。
怀表吗?等着吧,怪盗基德今晚就来取走你的噩梦。
快斗正听着身边人的闲聊,眼角突然瞥见白马探的视线。
他下意识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几乎要烧起来的眼睛。
那里面藏着的焦急和绝望,像针一样扎进快斗心里。
靠。
快斗猛地转回头,心脏砰砰直跳。早知道就不该接那个破委托!现在倒好,白马探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救命稻草。
要不……把那只破怀表封起来算了?说不定能让这家伙恢复正常。
“爷爷!我要喝奶昔!”
快斗一脚踹开蓝鹦鹉的门,往地上一扔,声音大得震得墙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寺井黄之助放下手里的,眨了眨眼:“这次行动不顺利?”
“顺利个鬼!”快斗往吧台上一趴,“不过不是为了那个……我今晚要去白马探家偷东西!”
寺井一口喷出来,杯子“哐当”砸在吧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偷什么?!”
“偷他那只邪门的怀表!”快斗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吓人,“那玩意儿能让人天天做噩梦,不封起来白马探得疯!”
“封起来?”寺井眉头拧成疙瘩。
“对!”快斗拍着吧台,“封!”
寺井上下打量他,突然冒出一句:“你没发烧吧?”
“他没。”
一个的声音响起,潘多拉的身影在快斗身边浮现,飘在空中上下打量他:“不过成为我的容器,说不定真的影响了你的脑子——”
“我这叫乐观面对!”快斗吼回去,“还有你说什么影响脑子——”
“要帮忙吗?”寺井打断他,眼神警惕地扫过潘多拉。
“给我杯奶昔!”快斗瘫在吧凳上,“至于帮忙……不用了,人多容易暴露。”
“发预告函吗?”寺井开始调奶昔。
快斗沉默了几秒,深吸一口气:“不发。白马探已经快撑不住了,越早解决越好,让搜查二课那群家伙去他家添乱。”
寺井动作一顿,盯着他:“以基德的身份去?”
“不然呢?黑羽快斗去偷东西算怎么回事?”快斗避开他的视线,“我等他睡着再动手,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寺井突然低笑起来。
“终于长大了,少爷。”老人的声音里带着,“我很骄傲。”
快斗猛地抬头:“什么?”
“你终于把基德变成自己的了。”寺井擦了擦杯子,“我之前还,你会一直活在父亲的影子里。”
快斗喉咙发紧:“我没有——”
“没什么可羞愧的,少爷。”寺井轻声说,“基德的 legacy 是父亲给你的,但怎么继承,是你的选择。”
快斗恍惚间看见潘多拉点了点头。他攥紧手指,差点摸出来打发尴尬。
他一直以为,当基德只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可现在……爷爷和潘多拉都在说,让基德变成自己的。
他可以不用再当父亲的影子?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突然在心里发了芽。
“谢谢……爷爷。”
快斗接过奶昔,声音有些沙哑。
寺井笑了笑,没说话。
“你要喝什么?”寺井转向潘多拉。
潘多拉歪头:“你会泡绿茶吗?”
“当然。”寺井点头,转身去拿茶叶。
“你很有用。”潘多拉飘到吧台前,“难怪我的容器把你当助手。”
“谢谢夸奖。”寺井挑了挑眉。
“不客气。”潘多拉一本正经。
“谁是你的容器!”快斗炸毛,“还有爷爷是家人!不是助手!”
潘多拉对着他笑了笑,寺井则把脸埋在杯子后面,肩膀微微颤抖。
夜色如墨。
白色的滑翔翼划破夜空,怪盗基德轻盈地落在白马探家的阳台上。滑翔翼“咔嗒”一声收起,他指尖弹出一根铁丝,不到一分钟就撬开了窗户。
屋里静悄悄的。
基德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看见白马探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他松了口气。刚才避开那些监控的时候,还以为会有麻烦,没想到白马探家的安保这么菜。
基德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喷雾,对着白马探的脸轻轻一喷——保险起见,还是让他睡得更沉些好。
他转身扫视房间,落在床头柜的抽屉上。怀表这种东西,多半藏在这种地方。
他蹲下身,刚要拉开抽屉,突然听见一声压抑的呜咽。
基德猛地回头。
白马探眉头紧锁,额头上是冷汗,身体蜷缩成一团,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基德的心一沉。
他原本以为白马探今晚没做噩梦,可现在看来……那只怀表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大。而他刚才喷的安眠药,只会让白马探在噩梦里陷得更深。
不行,得快点找到怀表。
基德咬咬牙,拉开抽屉。
银色的怀表静静躺在里面,表面刻着复杂的花纹,在下泛着诡异的。
基德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怀表,突然听见一声模糊的呼唤。
“黑羽……君……”
基德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向床上的人。
白马探依旧闭着眼睛,眉头却皱得更紧,脸色苍白得像纸。
基德倒抽一口冷气,心脏骤然停跳。
怎么可能?
白马探最恐怖的噩梦……和他?
【我早说过,他很在意你。】潘多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了然。
不……不可能!基德死死盯着床上的人,头摇得像拨浪鼓。那个以严谨著称的侦探,怎么会——
“这不是……警察该做的事……”
床上的白马探眉头紧锁,头在枕头上不安地蹭了蹭,声音含糊却。
基德心里一紧。什么不是警察该做的?
【宿主!】潘多拉的警告带着一丝尖锐,可基德的却像被黏住一样,死死盯着白马探不停抽搐的身体。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杀他的凶手……?为什么不查……基德偷东西的原因……?”
白马探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基德却听得字字,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
【基德!】
“这不是……正义……”
白马探的眉头拧成了结,基德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快斗!”
一声尖锐的呼唤刺破耳膜,基德猛地回神,惊出一身冷汗。
【再晚就来不及了!赶紧封印!】
“……好。”基德咬牙压下杂念,转身看向桌上的怀表,双手快速结印。白色的再次盘旋而起,缠绕着怀表将它托到半空。
这次的阻力比上次强了数倍!基德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手臂止不住地发抖。
【撑住!】潘多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我在撑——
床上突然传来一声痛呼,基德却不敢分神。眼角瞥见潘多拉显出身形,血红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白马探,快步走了过去。
怀表在中剧烈颤抖,基德的指节泛白,几乎要握不住术式。
“老子……岂会输给一块破怀表!”
话音落下,骤然暴涨,刺得人睁不开眼。下一秒消散,怀表直直坠落。基德眼疾手快,凌空将它接住,转身看向潘多拉。
【那魔法已经开始和白马探的灵魂绑定了。】潘多拉的声音凝重如铁,【你封印时的冲击也波及了他。幸好及时封印回去,没对他的心智造成损伤——】
床上的人突然动了。
基德浑身一僵,眼睁睁看着白马探的眼皮掀开一条缝。潘多拉的血色瞳孔猛地一缩,后退,在白马探转头看来的瞬间消失无踪。
白马探眨了眨眼,眼神迷茫。“怎么……”他嘟囔着,伸手去摸床头的台灯。
基德僵在原地,祈祷着阴影能遮住自己,白马探能重新睡过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白马探又眨了眨眼,伸手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果然是英国人,连睡觉都要备着茶——凑到嘴边抿了一口。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基德身上。
“噗——”
白马探猛地呛住,茶杯脱手砸在床单上,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床。可他像没知觉一样,死死盯着基德,脸色惨白如纸,活像见了鬼。
……行吧。
“侦探。”基德抬手打了个招呼。
白马探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瞪得溜圆,连虹膜的颜色都看得二楚。基德挑了挑眉,歪了歪头。
“你的眼睛是蓝色的。”他随口道,“不是棕色。”
这句话终于打破了白马探的石化状态。
“我戴了美瞳。”他声音发紧,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基德……你怎么会……”
“美瞳啊。”基德点点头,“确实方便改瞳色。”
【废话。】潘多拉在脑海里翻了个白眼,【该走了,宿主。】
闭嘴,别叫我宿主。
“基德!”白马探往前挪了挪,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你到底来干什么?”
“走了。”基德转身就走,路过床边时不动声色地把怀表放回了原处,“晚安,侦探——”
突然一紧!
基德脚步一顿,低头就见白马探抓着他的袖子,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这家伙根本没好!基德心里咯噔一下——白马探把自己的状态藏得这么深,要不是这次怀表作祟,他根本没发现……
突然,基德意识到不对。白马探的手指正按在他的脉搏上,动作得像在确认什么。
靠!
【小心点!】潘多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道。基德闭了闭眼——他太那种噩梦的滋味了。当年噩梦死后,他无数次梦见血、悔恨,梦见健太的哭声,梦见父亲倒在舞台上……每次惊醒都是孤身一人,连个能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白马探不该这样。
【你比自己表现出来的要心软。】潘多拉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基德没理它,睁开眼俯身,和白马探对视。
“侦探,我活得好好的。”他语气坚定,任由白马探抓着自己的,“上次的预告函,你状态不对。”
“你看出来了——”白马探突然低笑出声,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也是,你最会读人心思。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来的?”
——我是来救你,你被那破怀表玩死。
基德把这话咽了回去,知道说了白马探也听不懂。“你要是精神崩溃了,还怎么追我?”他换了个说法。
“那对你不是好事吗?”白马探松开手,眼里的急切淡了些,“我以为你最不想看到我出现在你的现场。”
基德沉默了。
确实不想。但不是白马探想的那样。
“如果有人非要追着我跑。”基德终于开口,让礼帽的阴影遮住自己的,“至少得好自己。连这点都做不到的人,没资格——”
“没资格对抗狙击手?”
白马探突然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
基德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转身就走。“侦探,他们没——”
“别告诉我那是个假人。”白马探眯起眼,语气冷得像冰,“你怕我靠近某些——暂时不想让警方知道的东西。”
没错,但我更怕你因我送命——
“名侦探,这话是不是太夸张了?”怪盗基德轻笑一声,“哪次不是你自己选的,要来我的局?”
“可你这次想把我支开。”白马探步步紧逼,“你上次坠机后复出的第一案,那把日本刀——”
“我可没做这种事。”基德陡然打断,声音像淬了冰,“只是那次,你没到场罢了——”
“你撒谎!”白马探猛地提高音量,眼底翻涌着复杂的,“黑羽快斗,我知道是你!我还知道你现在很危险,知道你差点死在那次坠机里,更知道你死要面子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名侦探。”基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黑羽不是我的名字。我没有危险,更不会死。”
“你怎么能确定?你又不是什么不死之身!还有——”白马探的脸绷得像块铁板,“你就是黑羽快斗!”
靠!老子当然确定!老子还真有点不死之身的本事!可这话能跟你说吗?基德在心里咆哮,嘴上却只能再次深呼吸。
“我不是黑羽快斗。”他耐着性子重复,“也不会死。你该做的,只有抓我。”
基德没想到,白马探竟猛地一颤。
“不对。”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抓罪犯只是一部分。我要确保的是,这个罪犯能活着……让真正的正义得以伸张。”
……什么玩意儿?
基德挑眉,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我还以为你是个纯粹的侦探。”
白马探猛地抬头,眼里燃着两簇火:“我是侦探!”他一字一顿,“但基德,你老实回答我——如果我现在逮捕你,是不是等于把你往死路上推?”
操!基德简直想骂娘。他最烦的就是侦探,白马探这种,怎么偏偏这么会抓重点?!
他只能给出一个答案。
基德挺直脊背,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名侦探,你永远抓不到我。”他抬手,地行了个礼,“怪盗是不会被任何人抓住的。明白吗?”
白马探刚要开口,基德的笑容骤然扩大。
“再会了。”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掠出门外,滑翔翼在夜风中“唰”地展开。身后传来白马探急促的呼喊,还有布料摩擦的声音——那家伙想从床上爬起来追他?
基德没有回头,只是随手带上门,纵身跃夜幕。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这不会是结束。】潘多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基德眼神一冷,在心里回应:【不管那些侦探愿不愿意,这是结束。】
夜风吹过他的发梢,滑翔翼划破黑暗,像一道转瞬即逝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