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一周,樱活在梦里。
像蜜糖裹住了她,连大脑深处那点若有若无的不安都被压得死死的。
她是真正的了!
从学校毕业,通过卡卡西老师的测试,还和佐助分到了同一队——这简直是少女时期最完美的剧本。
每天她都叽叽喳喳缠着鸣人斗嘴,跟在佐助身后偷偷犯花痴,跟着卡卡西做些找猫、除草的D级任务。日子像撒了糖的樱花饼,甜得让人忘了形。
只是偶尔,某个瞬间她会突然愣住。
比如鸣人扛着比自己还高的木材健步如飞时,比如佐助单手结印甩出豪火球时,比如卡卡西老师懒洋洋靠在树上,视线却总在那两人身上打转时——心里那点不安就会冒头,像根细针轻轻扎一下。
樱总是笑着把这点异样压下去。
直到第一周结束的深夜。
她躺在被窝里,刚要睡着,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炸开。
那点被忽略的不安瞬间膨胀,像海啸般吞没了所有理智。
樱猛地坐起来,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流,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喉咙里堵着呜咽,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尖叫破口而出。
她终于想明白了。
她会死。
十二岁的樱不是不懂的死亡率,但她总觉得自己是特殊的。毕竟她是学校里的优等生,理论课门门满分,怎么会轻易死掉?
可现在,所有被忽略的细节都串联起来,像冰冷的锁链缠上她的脖子。
学校同届三十个孩子,只有九个通过考核,组成了正式小队。剩下的要么去做文书,要么回炉重造,更多的干脆放弃之路,回归平民生活。
而这九个里,除了她和鸣人,是族裔继承人。
鸣人虽然是孤儿,却敢当众喊火影“爷爷”。那声称呼里的分量,樱以前不懂,现在却浑身发冷——能让火影默许这种亲近的孩子,怎么可能普通?
只有她。
平民出身的春野樱,顶着一头扎眼的粉发,空有理论知识,体力却差得要命。
档案上写着她“平衡团队”,可现实里,连吊车尾鸣人都能把她甩十条街。她能进第七班,根本不是运气好,而是没人愿意来。
说,有人选中了她。
选中她这个只在乎外表、不爱训练的花瓶。
选中她这个没家族、没人的孤女。
选中她这个听话、懂事、不会争宠、不会拖的——牺牲品。
卡卡西是拷贝,是享誉忍界的天才。他的时间本该用来佐助这个宇智波遗孤,用来盯着鸣人这个“重要人物”。她春野樱算什么?一个多余的存在,一个用来凑数的“第三人”。
任务里遇到危险怎么办?战斗中需要取舍怎么办?
卡卡西会救佐助,再救鸣人,最后才考虑自己——不,或许连他自己都排在她前面。
她是第七班的炮灰。
一个紧要的附加品,死了也没人在意的棋子。有人算准了她不会哭闹,不会要求额外训练,算准了她的命不值钱。
有人早就判定,她春野樱是可以牺牲的。
樱再也忍不住,蒙着被子崩溃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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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七班老师才一周,卡卡西就知道自己犯了忌——他有了偏爱的学生。
世人都说老师不能偏心,可他是个连规则都懒得遵守的,哪来的闲心?
初见第七班时,他恍惚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阴郁的天才,吵闹的吊车尾,还有个暗恋队友的小姑娘。可再仔细一看,相似的外壳下,是截然不同的。
佐助确实是天才,却带着骨子里的和冷漠。卡卡西小时候也骄傲过,但他更守规矩。可佐助呢?被“天才”的宠坏,被众人捧得忘了天高地厚,总觉得一切都该理所当然地属于他。
鸣人吵归吵,却比当年的带土更坚韧。带土是活在梦里的理想主义,鸣人却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愣头青。
至于那个小姑娘……
卡卡西翻了翻樱的档案,手指顿在“理论满分”那栏。
这孩子聪明,却把心思放在打扮和暗恋上。训练时敷衍了事,任务里也总走神——的温室花朵,没经历过风雨,也不知道忍界的。
可他偏偏对这朵花上了心。
不是因为她像琳,而是因为她太像当年的自己。
那个被父亲的阴影笼罩,被规则束缚,却又渴望被认可的孩子。
卡卡西靠在树上,遮住写轮眼的护额滑下一点。他望着远处正在对练的佐助和鸣人,又转头看向蹲在一旁发呆的樱。
粉色的头发在晃得刺眼,小姑娘咬着嘴唇,眼神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不安。
他突然想起琳当年的话。
“卡卡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呀。”
他叹了口气,把《亲热天堂》合在手里。
或许,他该对这个小姑娘好一点。
至少,别让她走上自己当年的路。
卡卡西靠在树干上,半睁的写轮眼扫过眼前的三个小鬼。
鸣人吵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上蹿下跳地和佐助斗嘴。那家伙嗓门大得能掀翻火影岩,明明是吊车尾却总爱挑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和当年的带土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仔细看,又不一样。
带土当年虽然也是吊车尾,却软得像块,一戳就哭,写在脸上。可那小子骨子里藏着狠劲——毕竟是在战争年代长大的,被逼急了能咬碎钢牙。
鸣人呢?
这货皮糙肉厚得很。从小被人冷眼,连个护着他的人都没有,却偏偏长了颗软乎乎的心。要是真让他上战场杀人,估计得崩溃好几天。
至于樱和凛……
卡卡西嘴角抽了抽。除了都是女的,这俩根本没可比性。凛当年温和安静,做事专注,对带土的那点心思藏得深,从不会影响任务。樱却不一样,礼貌归礼貌,骨子里的快烧起来了——整天围着佐助转,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一看见佐助就脸红心跳,连头发丝都要打理半天。
卡卡西叹了口气,压下心头的复杂。
还好,这三个都不是过去的影子。
他本来没打算对这队小鬼上心,更没想过选什么“ favorite”——三个都麻烦得很,半斤两。
一周下来,训练和D级任务没断过。他就是想看看这仨的耐力、耐心,还有真本事。结果呢?
鸣人除了制造 drama 就是和佐助掐架,永远只看眼前,说一句顶十句。体力倒是足,满脑子都是“忍术”,可连基础都不想练,张口闭口就要最强的攻击。
佐助也好不到哪去,对任务满脸不耐烦,看队友像看垃圾,只会冷笑。天天催着要训练要力量,一不顺心就炸毛,还暗地里撩拨鸣人,对樱更是理都不理。
樱呢?花痴确实烦人,但也就这点。她能拿 academy 女忍第一不是白给的——聪明,懂礼貌,有问题就问,从不藏着掖着。就算天天想着打扮,体力也不差。而且她对客户温和,耐心比他还足,佐助的臭脸和鸣人的大嗓门都能忍。
最重要的是,樱听话。
鸣人会闹,佐助会甩脸子拒绝,只有樱——就算有疑问,也会做。
就凭这一点,一周下来,樱成了他心里默认的“最不麻烦”的那个。
可突然有一天,这丫头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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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坐在角落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队友。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到她的反常。佐助冷哼,鸣人吼得震天响,卡卡西老师缩在一边看那本橘色封面的“ 小黄书”,还时不时发出奇怪的痴笑。
训练、任务、杂活……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可樱的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心脏一阵阵发颤,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来,越收越紧。
她不敢想——如果真遇到危险,这些人会救她吗?
佐助是她的梦中王子,是她想嫁的人,可他连单独和她说句话都不肯,甚至不愿正眼看她。
鸣人天天对她献殷勤,夸她漂亮,约她出去玩,可他的注意力永远在佐助身上,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家伙。
卡卡西老师是天才,可他天天迟到,除了看小黄书就是摸鱼,连像样的训练都不教。就算她问问题会回答,可对来说,几句空话顶什么用?
樱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在他们心里,排第几?
第一?不可能。第二?也悬。说不定,连第三都算不上。
那天晚上,樱回到家,蒙着被子哭了。
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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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的写轮眼从书页上方瞟过去,盯着樱的背影。
这丫头这周安静得过分,脸色苍白,眼下乌青,明显没睡好。
变化太突然了。正常来说,只有经历过第一次生死,亲眼看到杀人死人,才会变成这样。可他查过了,最近的任务都是些找猫遛狗的琐事,根本没危险。
就像有人突然按了,那个活泼聪明的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默、敏感、浑身紧绷的女孩。
恐惧。
卡卡西眯起眼。的世界里,恐惧是常事,但这东西太危险——要么让人拼了命训练(甚至不惜自残),要么让人变成懦夫。
不看重什么荣誉,也不标榜勇敢,但懦夫会在任务里逃跑,会看着队友死而不救。
这是卡卡西绝对不能容忍的。
他没主动找樱,只是默默观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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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的压抑越来越重,樱抓起就往图书馆跑。
她没什么资源,唯一能去的就是对开放的图书馆。每天训练一结束,她就飞也似的离开队友,一头扎进书堆里。
卷轴、书籍、笔记……她像饿狼一样啃食着一切。高级结印理论、查控制技巧、生存手册、邻国的政治经济、生态环境……只要能帮到自己的,她都看。
每天都被图书管理员赶出来,眼睛得睁不开,脑子涨得疼,可她不敢停。
她变强。
只有自己够强,才能在危险里活下来。
没人会救她,她只能靠自己。
胃里的恐惧像被戳破的气球,泄得干干净净。
樱突然没了顾忌。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还减什么肥?还在乎什么身材?
她把薯片、饭团往口袋里塞,便当盒塞满,走到哪吃到哪。跟上了,原本虚浮的脚步竟稳了不少,连跑五都不喘了。
早上手抖得握不住梳子时,樱盯着镜子里那头长发,突然烦躁起来。
每天要花十分钟打理,训练时还总碍事。
她摸出苦无,对着镜子“咔嚓”就是几下。
长发落地,发梢参差不齐,像个为了避暑随便剪头发的野小子。
她把那条需要熨烫的红裙子扔了,翻出旧T恤和短裤——宽松,舒服,能跑能打。
时间都不够用了,谁还浪费在衣服上?
她又去武器店,买了个更大的苦无袋,把能用上的小塞进去。
只有手里握着武器,那该死的手抖才能轻一点。
三周过去。
樱的变化天翻地覆。
她啃书啃到眼冒金星,吃饭吃到撑,睡觉却总在半夜惊醒。疯狂训练加上跟上,身上的赘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实的肌肉。可眼底的黑眼圈越来越重,要是头发还留着,估计早就油得一缕一缕了。
更让她焦虑的是——能看的书快没了。
不是图书馆空了,是她发现很多书根本没用。那些花里胡哨的理论,对实战半点儿帮助都没有。
卡卡西站在图书馆门口,第三次揉了揉眼睛。
樱还在里面。
从早上太阳刚出来,到现在夕阳都快落了,那丫头就没挪过窝。
他原以为樱只是随便翻翻,毕竟那些卷轴枯燥得能让人打瞌睡。直到某次小队会议,他随口提了句上周看过的毒草图鉴,樱能准确说出三种解毒方法,连产地和花期都分毫不差。
卡卡西挑了挑眉。
这哪是看书?分明是把知识生吞活剥了。
除了啃书,樱的饭量也涨了不少。以前总说要减肥,现在见了肉跟饿狼似的。加上她换了方便训练的衣服,不再穿那些拖拖拉拉的裙子,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训练时也专注得可怕。
唯独那头发……
卡卡西记得很,第一周见面时,樱还对着镜子梳了半小时头发。的小姑娘爱美,只要不耽误事,他也懒得管。可某天训练,樱突然顶着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来了。头发短得连耳朵都遮不住,像被狗啃过一样。
鸣人当场就喊:“樱!你头发怎么了?!”
樱却像没听见,眼睛死死盯着他,问的是任务细节。
那眼神,冷静得让卡卡西都有点发毛。
D级任务结束时,天已经黑透了。
樱没回家,揣着最后几卷没用的书,在木叶村晃了整整一夜。
她要找能救命的东西。
终于,她找到了两样。
第一个是第十训练场深处的障碍赛道。坑里藏着尖刺,横杆上挂着铃铛,暗处还有触发式陷阱。樱站在起点,攥紧了拳头——这就是她的第一个目标。
第二个是医院的急救课。
对开放,教的是战场上的应急处理:怎么快速诊断,怎么缝伤口,怎么骨折。学校只教过CPR和分辨中毒,可这课程不一样,是实打实的保命技巧。
樱几乎是扑过去报的名。
这东西,说不定哪天就能救她的命。
医院的医疗把申请表递过来时,卡卡西想都没想就签了字。
樱想学急救?好事啊。
他只是有点——这丫头到底在急什么?
要说队友,可她最近连鸣人都懒得搭理。以前天天追着佐助跑,现在佐助站她面前,她都不带抬眼的。不管是开会、出任务还是训练,樱的永远黏在他身上。脸色苍白,眼底乌青,连站姿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恐惧。
卡卡西没点破。
后来樱找到第十训练场的障碍赛道,他远远跟着。
赛道明明挂着“禁止单独使用,受伤”的牌子,樱却像没看见,一头冲了进去。
卡卡西隐在树后,看着她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来。尖刺划破了裤,铃铛响了一次又一次,她却咬着牙没停。
直到樱冲过终点线,瘫在地上笑出声时,卡卡西才松了口气。
那笑声里带着点疯劲,却也透着的轻松。她眼里有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卡卡西翻开《亲热天堂》,看着樱挣扎着爬起来,准备再跑一次。
他嘴角勾了勾。
樱躺在草地上,胸口微微起伏。
就在头边,图书馆借的卷轴露了半截出来。她想去拿,可胳膊刚抬起来就软了——肌肉得像要散架。
急救课的作业还在,明天就得交。
可樱不想动。
她把脸埋进青草里,闻着泥土的气,忽然笑了。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发芽。
是希望。
恐惧暂时被压下去了。她靠自己学到了知识,学会了急救,现在连耐力都涨了。这说明她能自己训练,不用依赖队友和老师。
更重要的是,她观察了这么,发现卡卡西根本没给鸣人或佐助开小灶。没有额外训练,没有特殊,大家都是一样的。
那点恐惧,终于被时间磨得淡了些。
这天训练结束,鸣人喊着要去吃拉面,一溜烟跑了。佐助哼了一声,也转身走了。樱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她的障碍赛道成绩刚破了十分钟,这是她的底气。
她走到卡卡西面前,喉咙有点发干。
“那个……卡卡西老师。”
“嗯?怎么了,樱?”卡卡西抬起头,眼睛弯成了月牙。
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急救课的老师说,下忍可以练查控制的基础,比如爬树。”她脚尖蹭着地面,声音越来越小,“他说……您一般会教这个。”
卡卡西点了点头。
“对,是这样。”
“你……你能教我吗?!”
樱猛地喊出声,声音大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瞬间缩起脖子,心脏砰砰直跳——完了,不会把卡卡西老师吓跑吧?
可卡卡西只是挑了挑眉,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甚至把手里那本永远看不完的小黄书合了起来!
“当然可以啊。”他语气轻快,“需要详细讲解,还是直接看示范?”
“两、两个都要!”樱攥紧拳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卡卡西低笑一声,转身走向旁边的大树。樱连忙跟上,脑子里还晕乎乎的——这是真的?她主动开口求来的指导,老师答应了?!
接下来的查理论课,樱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可还是屏息凝神地听着。直到卡卡西单脚在树干上一踏,整个人像无视重力般稳稳走上枝头,她才倒抽一口冷气,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老师朝她招手,樱才颤抖着伸出手。
第一次尝试,她的双脚稳稳贴在树干上。
温热的液体瞬间涌上眼眶。
樱对爬树和踩水的训练感激得要命。她对着卡卡西说了一遍又一遍谢谢,直到老师跳上旁边的树,笑着让她自己练习才停下。
卡卡西靠在树枝上,看着树下那个把自己练到脱力的粉发女孩,眼底掠过一丝暖意——这丫头,确实是他最省心的学生。她身上那股韧劲,比某些只会喊口号的家伙强多了。
至于佐助和鸣人……
卡卡西指尖摩挲着书页,眉头微蹙。
这一个多月,他几乎没给过正式训练,让他们自己磨合。可这两个小子,一个整天嚷嚷着要学“忍术”,却连基础都懒得打;另一个更绝,直接对他的建议嗤之以鼻,说什么“不需要和废物队友合作”。
他们大概以为他这个老师根本不上心吧?
卡卡西轻轻合上书。只要他们认真过来请教,哪怕只是问基础的查控制,他都会教——就像教樱那样。但他不会主动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他在等,等这两个家伙拿出点像样的态度。
可惜,目前为止,只有失望。
除了樱。
卡卡西的重新落回地面。那个刚累得瘫坐在地的女孩,喘了口气就摸出卷轴,开始研究上面的医疗忍术图谱。
他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夜深了。
樱坐在床边,盯着脚边的任务,浑身发冷。
屋子里静得可怕,父母早就睡熟了。只有她,睁着眼睛,手心是汗。
C级任务。
这三个字,就让她喉咙发紧。
都是鸣人!那家伙没跟任何人商量,就跑到火影大喊大叫,非要接C级任务。更离谱的是,三代目答应了!樱之前还怀疑过火影对鸣人的特殊,现在彻底信了——那老头由着鸣人胡闹,连问都不问她和佐助的意见。
佐助也点头同意了。
他们两个,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
樱攥紧了拳头。她根本没准备好。
C级任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能遇到山贼。理论上,下忍能对付普通山贼,可现实里呢?如果遇到两个以上的敌人,而卡卡西老师又忙着护那两个家伙,她很可能被一把最钝的刀砍倒,然后像垃圾一样被丢在路边。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抖,冷汗浸透了睡衣。
她颤抖着打开任务,确认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医疗用品——这是她缠着医疗班老师软磨硬泡要来的。还有几套旧衣服,都是平时不好意思穿出门的破T恤和短裤,可在野外总比漂亮裙子实用。压缩饼干和水也塞了不少,最后是她磨得发亮的苦无,插满了整个忍。
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卷医疗忍术卷轴塞了进去。虽然可能没时间看,但带着总比没有强。
她深吸一口气,把恐惧压在心底。紧张总比放松好,放松只会送命。就算今晚睡不着,明天门口便利店的咖啡也能撑住。
至少,她得活下去。
卡卡西用扫过队伍。
鸣人跑在最前面,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踢石头,吵得像只猴子。佐助则模作样地走在后面,眼神却不停瞟向路边的动静,跟鸣人没两样。
只有樱,安静地跟在他身边,半步不离。她不东张西望,也不分心,那双绿色的眼睛像鹰隼一样扫视着四周,连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卡卡西心底涌起一丝骄傲——这才是合格的姿态。
“嗯~”他笑着伸出手,揉了揉樱的头发。
樱浑身一僵,抬头时眼里满是惊讶。
“做得不错,樱。”卡卡西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认真,“警惕性很高。”
樱眨了眨眼,紧绷的肩膀似乎松了一点。
可下一秒,卡卡西的身体突然被一道劈成两半!
“老师——!”
樱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她几乎是本能地摸向忍,苦无的冰凉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手指颤抖着,她拔出了苦无。
“躲我身后!”
小樱厉声低喝,声音却忍不住发颤。
浓雾像活物般裹着他们,能见度不足三米。耳边只有自己擂鼓似的心跳,连桥造匠田藏的呼吸声都被吞噬。她攥着苦无的手心是冷汗,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真想像一样转身就跑,逃出这该死的雾,逃得越远越好。
可她不能。
她是木叶的。
就算怕死怕得牙齿打颤,就算发软,也不能丢下保护对象。叛忍要是没杀她,村里的刑罚也会让她生不如死。
小樱不是傻子。
她死死盯着前方激战的人影。卡卡西老师的写轮眼在雾中泛着猩红,手里剑和水遁术撞出刺目的,快得让她眼睛。佐助和鸣人早忘了任务,追着几个水遁分身越跑越远,把田藏彻底暴露在危险里。
直到卡卡西被水牢术困住的那一刻,小樱的恐惧突然凝固成冰。
“快跑!”老师的声音从水牢里传来,带着压抑的喘息。
跑?怎么跑?
桃地再不斩是什么人?雾隐的忍刀七人众!等他们跑出射程,老师只会被活活溺死,然后那把斩首大刀就会砍向他们的脖子。更别说木叶会怎么处置他们——让“拷贝”卡卡西战死的小队,她小樱就算活着回去,也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所以当佐助和鸣人合力破开冰镜、救出卡卡西时,小樱攥着苦无的手差点脱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唇没让它掉下来。
叛忍撤退后,卡卡西刚栽倒在地,小樱就冲了上去。急救术她练了三个月,绷带和消毒水的味道刻在骨子里,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我得盯着那俩臭小子。”
卡卡西撑着拐杖,试图站起身,却被小樱一把按住肩膀。
“不行!”她抬头,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针,“你现在休息——强行用查只会更糟!”
卡卡西愣了愣,随即勾唇笑了笑。他抬手揉了揉小樱的头发,掌心的温度透过发梢传来,让她紧绷的肩膀悄悄松了些,眼底的焦虑淡了几分。
“好好好,我坐着不动,绝不逞强。”他妥协似的举起双手,“但那俩家伙指不定会摔破脑袋,今天就拜托你保护田藏了。”
话音刚落,小樱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半晌才挤出两个字:“……好。”
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卡卡西望着她的背影,眉头微蹙——自己说错什么了?
“卡卡西老师!你看我这次跳多高!”鸣人突然从草坡上滚下来,灰头土脸地嚷嚷。
“不高。”卡卡西随口应着,在原木上坐下。
浑身骨头都在疼,查经脉像被火烧过一样。他自嘲地叹气——没动真格,这次为了护着三个小鬼,写轮眼和查都透支了,确实有点松懈过头。
他低头看着缠满绷带的手,又瞥了眼旁边的拐杖。是小樱从封印卷轴里拿出来的,那卷轴里塞满了急救用品,他用脚趾想都知道,这得花她近一个月的D级任务。
他昏迷时,是小樱把他拖到地带,用湿毛巾给他降温——查耗尽引发的低烧,差点烧得他意识模糊。鸣人说,小樱当时攥着粮丸守了他一夜,说要是天亮还不醒,就强行给他灌下去。
不用那些,他也能醒。只是醒来会更疼、更累罢了。
可小樱还是做了。
比手足无措的鸣人佐助,靠谱太多。
卡卡西望向远处站在桥边的小樱——她是队里唯一的女,状态比三个男生都好。她第一次尝试查爬树就完美通过,医疗班的找过他三次,说这孩子在急救课上是“怪物级”的天赋。
可为什么,她的眼底总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
我要死了。
小樱的意识像被泡在水里,嗡嗡作响。耳边是佐助被击飞的闷响,心跳快得要蹦出,直冲。
“你不去帮他吗?”田藏抓着她的胳膊,声音抖得像筛子。
“你是任务目标。”小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你死了,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了。”
田藏抿紧嘴,双手死死抓着她的衣角。小樱的手也在抖,苦无却稳稳对准雾中可能窜出的敌人——她在等。等哪个分身绕过卡卡西,等哪根针藏在雾里射来,等死亡真正降临的那一刻。
直到鸣人像颗炮弹似的冲过去,眼里只有被白打倒的佐助,忘了她和身后的田藏。
小樱闭上眼,指甲掐进掌心。
别死。
佐助,别死。
等她再睁开眼时,白的千本已经插进了佐助的胸口。
小樱跪在新土堆前,指尖沾着冰冷的泥土。
桃地再不斩的墓碑歪歪扭扭,旁边是那个叫白的少年——就是他,用冰镜术把佐助和鸣人耍得团团转,最后却为了保护再不斩死了。
他们的血还粘在她的短裤上。
佐助醒来时,第一句话喊的是鸣人的名字。
她看着旁边抱头痛哭的两个队友,看着还裹着绷带的卡卡西老师,看着眼前两座孤零零的坟。
一个月来的恐惧、紧张、委屈、无力……所有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防线。
“哇——”
小樱蹲在地上,终于放声大哭。
哭声混着风,飘向雾隐的方向。她的眼泪砸在泥土里,晕开小小的湿痕,像极了那天雾里的雨。
三个男队友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樱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突然泛起一股的恨意。
“我不行了……”她捂着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真的……再也撑不住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耳边隐约传来队友们的低语,可她已经懒得去听。樱蜷缩成一团,把沾满血污的膝盖紧紧贴在脸上,积压了的委屈和恐惧终于决堤,哭声撕心裂肺。
“樱。”卡卡西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我做不到……”她气若游丝地回应。
一只犹豫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起初只是若有若无的触碰,后来才加重了力道。那只手就那样僵在原地,仿佛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樱却不管不顾,依旧哭得狼狈不堪,眼泪、鼻涕混着恐惧一股脑儿往外涌。
“跟我说说,樱。”老师的声音放柔了,“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卡卡西老师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冷漠。他比自己该做的要温柔得多。虽然每天都让她直面死亡,但至少他从不吝啬,有求应。或许……或许他不会因为自己说出心里话而生气?比如,说出他是自己的催命符这件事。
樱偷偷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恐惧,看得卡卡西心口一紧。难道是哪个建桥工人欺负她了?她那么听话,粉雕玉琢的样子本就惹人疼,加上现在气氛这么紧张……要是真有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不管是谁,卡卡西都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宰了,然后带着她回家。
“我不想死……”樱的声音哽咽着,了绝望。
“樱,”卡卡西柔声,“我答应过你们,不会让任何人死。”
“可是……”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如果到了选一个人救的地步,我知道自己排在哪里。”
卡卡西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我不想当炮灰……”樱哭喊道,卡卡西努力想理解她的意思。
“说点。”他重复道,因为他知道樱向来表达。
于是,所有的都倾泻而出——从最初的不安,到对局势的分析,再到训练时的恐惧,她总在观察谁更不在乎她。还有那次,明明知道有人要杀委托人,却偏偏让她一个人去保护那个目标,让她用身体挡在前面。还有鸣人、佐助,他们俩眼里只有彼此,根本容不下第三个队友。
“樱,”卡卡西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跟你们说过,‘放弃任务的人是垃圾,但放弃队友的人连垃圾都不如’。”
“我以为我不算真正的队友……”樱吸了吸鼻子。
“樱,你当然是。”他温柔地说,“而且,你是我最喜欢的小徒弟。”
“才不是。”她摇摇头,“佐助鸣人更受宠吧?佐助有和你一样的写轮眼,鸣人又是火影的秘密孙子什么的。”
卡卡西低笑一声,在她身边坐下。他不人,更不知道怎么哄哭鼻子的孩子。但她是他的学生,他答应过要保护她。他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肩膀,樱立刻像朵向阳花一样靠了过来,仿佛迷路终于等到了邀请。她把脸埋进他的防弹背心,卡卡西甚至不在意上面蹭上的鼻涕和眼泪——他经历过比这恶心得多的场面。
“樱,”他说,“你知道自己从学校毕业以来进步了多少吗?”
“还不够。”她立刻回答。
“你做得比那两个臭小子都多。比他们加起来都多。”卡卡西说,“你的查控制甩他们几条街。一个月,你的耐力和力量翻了四倍。上次我受伤倒下,是你冲上来指挥,我,那两个小子根本派不上用场。最重要的是,尽管你害怕,被抛下,但你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更像队友,更像个合格的。”
“……真的吗?”
“你主动找我训练,自己的极限,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然后来找我。那两个小子可没这么做。你发现自己不足,就想办法解决;找到弱点,就努力弥补。而且你。我知道你读了多少卷轴,在医院的急救课程上花了多少时间,训练有多刻苦。”
“你都知道?”她惊讶地问,“你一直在看着我?!”
“我看着你们所有人。”他咧嘴一笑,“但只有你没有固步自封,只有你增加了训练量,更努力地尝试。那两个小子却偷懒,还守着学校里的老一套,明明已经相当于升职了。而且,你很勇敢。”
“我一直很害怕啊。”她摇摇头,“每时每刻都吓得魂不守舍。”
“可即便如此,”卡卡西温柔地说,“你没有放弃。没有退缩。反而直面恐惧。就算害怕,你也没逃跑,没让委托人死掉,没背弃你的队伍。樱,这就是勇气。比那些连死亡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会害怕的臭小子,勇敢得多。”
她用袖子擦了擦鼻子,希望地看着他。
“你是个好孩子,樱。”他轻轻抱了抱她,“但别忘了,你只是个孩子。我绝不会让你去面对A级叛忍,也不会指望你突然就能对付一群敌人。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要组成团队,为什么我是你们的老师。我保证,再说一次,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会用生命保护你。”
樱又哭了起来。但这次,卡卡西敢肯定是幸福的泪水——因为她紧紧抱住了他。
“对不起,让你这么害怕。”卡卡西说,“但我保证,我会帮你变得足够强大,再也不用有这种感觉。”
回程路上的樱,已经不是出发时的那个她了。
“樱,你感觉好点了吗?”鸣人小心翼翼地问。
“嗯。”樱诚实地回答,“好多了。”
“太好了!”鸣人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回以微笑,忽然发觉这笑容竟如此轻松。
了?没这样毫无防备地笑过了?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连呼吸都了不少。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多给自己留些这样的时刻。
活着,难道就是为了每天惊受怕吗?
以前的自己简直是在自寻死路,帮不了任何人,连自己都快被逼疯了。
她抬头望向卡卡西老师的背影,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别忘了他的承诺。
“不会丢下你,不会忘记你。”
她是第七班的一员。
总有一天,她会强大到不再恐惧。
这个念头像根刺,扎在卡卡西的脑子里拔不出来。
小樱这丫头,心思太细了。
聪明得离谱,读的书里藏着连他都没察觉的见解。政治、数据……这些他从未深究的东西,她却门儿。
更让他心惊的是,她的恐惧并非无稽之谈。
一个平民女孩,被塞进同时有九尾人柱力和宇智波遗孤的队伍——还是宇智波鼬的弟弟。第七班从一开始就是个火药桶,这点他比谁都。
可为什么偏偏是小樱?
他不是没怀疑过。十二岁的女孩,没背景没势力,死了都可能没人在意。为什么高层不派个能跟上鸣人、佐助和他脚步的人?
难道是的?
卡卡西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忍。
不是恶意,她才十二岁,不可能结下什么死仇。那就是……单纯的漠视?
高层是不是觉得,他会放任小樱自生自灭,把精力放在另外两个身上?甚至……她的死,会成为替换队员的借口?
丹佐的脸瞬间浮现在脑海里。
那个老狐狸的根组织,早就对鸣人和佐助虎视眈眈。如果小樱死了,第七班空出位置,丹佐要往里面塞人,用不了三天。
卡卡西猛地甩了甩头,像要把这些阴暗的想法甩掉。
想多了。
只是运气不好而已,抽签抽到她了。
可那根刺还在。
他决定了——以后要盯紧这个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学生。
教她点不上台面的政治吧。不用让她害怕,但至少要让她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
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卡卡西回头,正好对上小樱怯生生的笑脸。
他摘下滑稽的护额,露出一只写轮眼,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
“怎么了,小樱?”
无论如何,他的学生,谁都别想动。
就算天塌下来,第七班也不能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