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和黑羽快斗的第一次见面,潦草得像阵风。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新一刚抬头,就看见个棕发少年快步走近。他走路悄无声息,像只踩在猫爪上的影子,可眼下谁都没心思留意这些——里,白马探脸色苍白地躺着,右手还打着石膏。
“你是……?”新一刚开口,护士就推着治疗车冲了进来,“家属让让!”
棕发少年往旁边一让,和新一擦肩而过时,只匆匆丢下句“我是黑羽快斗”。
直到护士的刹那,新一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青子提过的发小?
那天白马探的诊断结果出来,只是骨折加三根肋骨挫伤,比青子在电话里哭着说的“快不行了”好太多。新一站在走廊里松了口气,摸出手机想给目暮警官汇报进度,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白马没事就好。”
新一回头,黑羽快斗靠在墙上,眼底的红血丝还没退。他嘴唇咬得发白,眉头皱成个疙瘩,整个人透着股刚从紧绷里松下来的疲惫。两人撞上的瞬间,新一忽然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那眼神里的隐忍,竟莫名有些眼熟。
没等他细想,黑羽快斗已经转身走了,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新一愣了愣,摇摇头继续打电话,把那点奇怪的熟悉感抛在了脑后。
第二次见面是在青子家的 dinner 上。
暖黄的下,黑羽快斗穿着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正端着盘子给大家分蛋糕。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和医院里那个紧绷的少年判若两人。
“又见面了,工藤。”他递来一块草莓蛋糕,指尖的薄茧蹭过新一的手背。
新一接过蛋糕,指尖的触感让他猛地顿住——上次握手时就注意到的硬茧,此刻又地烙在皮肤上。“你也认识青子?”
“发小。”黑羽快斗咬了口蛋糕,奶油沾在嘴角,“白马那家伙,查个案都能把自己弄伤,真不让人省心。”
那天晚上,新一总忍不住往黑羽快斗那边瞟。他递盘子的姿势,低头笑时的侧脸,甚至说话时微微挑眉的小动作,都像极了某个藏在记忆深处的人。新一绞尽脑汁想抓出那个影子,可它就像雾里的灯,明明就在眼前晃,伸手却什么都碰不到。
直到散场时黑羽快斗朝他挥手,新一还在琢磨——到底是谁?
第三次见面,是场意外。
米花町的运动用品店里,新一蹲在地上试新足球鞋。旧鞋的鞋底已经磨平,上次踢友谊赛差点摔个狗吃屎,今天路过正好换一双。他刚把右脚的鞋带系好,身后忽然传来“哎哟”一声。
新一回头,就看见个身影像猫一样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地上,还顺势滚了半圈坐起来。
“差点摔成肉饼……”那人揉着屁股嘟囔,声音熟得不能再熟。
“黑羽?”新一挑眉。
黑羽快斗手一顿,抬头看见他,眼睛瞬间瞪圆:“工藤?你怎么蹲这儿?我要是没反应过来,咱俩今天得一起去医院报道!”
他跪着爬过来,鼻尖几乎碰到新一的膝盖。新一无语地站起来,跺了跺右脚试鞋的弹性:“试鞋。你走路不看路?我这么大个人蹲这儿,瞎子都能看见吧?”
“店里有座位!”黑羽快斗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站起来时视线扫过新一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像在看什么精密仪器,又像在确认某个熟悉的细节。
新一被他看得不自在,咳嗽一声转移话题:“你来买什么?”
黑羽快斗猛地回神,挠了挠头:“找护膝。”
“体操?”新一随口问。
黑羽快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僵住:“……差不多吧,你怎么知道?”
“你手上的茧。”新一晃了晃手指,“上次握手时摸到的——体操选手的虎口和指节,茧子位置和别人不一样。”
黑羽快斗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的硬茧在下泛着白的。他忽然笑了,像是自嘲又像是掩饰:“哦,这都被你发现了。”
新一开始脱鞋,店里的冷气吹得脚踝发凉。“我还有事,了。”
“等等!”黑羽快斗忽然叫住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摆摆手,“没、没事,再见啊工藤。”
看着黑羽快斗转身钻进货架的背影,新一忽然觉得心里像爬了只小虫子。那股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又涌上来,比前两次更强烈——这家伙到底像谁?
他拎着新鞋走出店门,晃得眼睛发疼。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发来的短信:“新一,今晚要不要来我家吃咖喱?”
新一笑着回复“好”,可脚步却了下来。
黑羽快斗的侧脸、走路的姿态、甚至刚才挠头的小动作……这些碎片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像块缺了角的拼图,明明感觉快要拼上了,却总差最后一块。
他抬头望向天空,飞鸟掠过云层,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迹。
新一皱起眉,心里那点痒意越来越明显——黑羽快斗,你到底是谁?
工藤新一第四次见到黑羽快斗,是在一场怪盗基德的预告偷宝石现场。
外围满了警察,中森青子正举着一篮自制可乐饼,跟几个年轻刑警聊得热火朝天。她身边站着的少年穿着件印着基德夸张卡通头像的T恤,下面还印着行小字——“我爱基德”。
工藤新一盯着那行字眯起眼。
中森青子?那个天天喊着要亲手抓基德的丫头,跟个基德狂热粉混在一起?
黑羽快斗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T恤,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喜欢?我家还有几件,送你一件?”
那眼神里的调侃简直要溢出来,分明笃定他会拒绝。
“了,谢谢。”工藤新一压着语气,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嫌弃。他是真不想穿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但也不想平白得罪青子的朋友。
黑羽快斗惋惜地叹气:“可惜了,我给白马探也带了一件,他至今没穿过。”
工藤新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白马探?那个把“基德是耻辱”挂在嘴边的家伙,穿基德T恤?画面感太强,他忍不住想笑,又拼命憋住,肩膀微微发抖。
黑羽快斗看着他憋笑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浓了,显然也觉得这画面很荒谬。
“没想到你是基德粉。”工藤新一转移话题。
黑羽快斗歪头:“我也没想到你是基德黑。”
工藤新一被逗笑了,“基德大人”这种称呼,跟园子那家伙简直如出一辙。“我不是黑。”
“那你对他是什么态度?”黑羽快斗凑过来,像只好奇的猫。
工藤新一扫过还在分发可乐饼的青子,低声道:“追起来挺有意思,而且……不算太坏。”
“哦?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基德。”
“我是凶杀案侦探,平时打交道的都是亡命徒。”工藤新一耸耸肩,指了指周围严阵的警察,“这种偷宝石的案子,反而像调剂。白马探肯定也这么想,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这话似乎戳中了黑羽快斗的点,接下来大半场时间,他都黏在工藤新一身边。直到基德如期而至,里烟雾弥漫,人群骚动,黑羽快斗才趁乱消失。
等一切平息,基德带着宝石跑路,工藤新一在博物馆玻璃门外找到了黑羽快斗和青子。青子正叉着训他,黑羽快斗耷拉着脑袋,活像只挨骂的大猫。
“工藤君!”青子见他过来,立刻闭了嘴,却给了黑羽快斗一个“这事没完”的眼神。
“你看到基德了吗?宝石消失后就没见你人影。”
工藤新一摸了摸后颈:“追了一段,他没多。”
他没说的是,自己根本没打算抓基德。两人甚至在屋顶并肩站了片刻,看着宝石把破碎的折射在地面。基德叹了句“不是我要找的那颗”,然后用戴着手套的手随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动作熟稔得像多年老友,害得他当时差点软。
这种肢体接触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他恢复身体、组织覆灭后,基德似乎就没了顾忌。可能是两人交换过秘密,也可能是并肩作战过的信任作祟,可工藤新一至今没学会怎么应对。每次基德靠得太近,他心脏就狂跳,喉咙发干,不像平时冷静的名侦探。
他正走神,黑羽快斗忽然盯着他,眼神若有所思。接着,少年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的温柔笑容:“工藤,我挺喜欢你的。有空一起玩?”
工藤新一的脸莫名发烫,强镇定道:“行啊。我找白马探要你联系方式?”
“好。”黑羽快斗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从那以后,两人的见面不再是意外。五次、次、七次……直到工藤新一懒得数,直到见面变成自然而然的事。
他们成了朋友。
工藤新一自己都惊讶,这段友谊这么简单。他以前的朋友,要么是服部平次那样不打不相识,要么是少年侦探团那样被硬凑在一起。像这样纯粹因为“想一起玩”而交的朋友,还是头一次。
日子过得太顺,以至于“意外”砸下来时,他毫无防备。
那天他们在咖啡馆聊天,黑羽快斗正地讲自己新练的魔术——他本来就爱捣鼓这些。工藤新一随口应道:“厉害啊,等你表演给我看,我肯定能拆穿。”
没想到这句话踩了雷。
黑羽快斗瞬间炸了,开始滔滔不绝地吐槽:“你们侦探都一个样!总爱把魔术的乐趣拆得稀碎!”他往后一靠,瘫在卡座里叹气,“‘水只是反射天空的颜色’,‘镜子角度问题’……能不能留点奇迹?别什么都要刨根问底,偶尔做个梦不行吗?”
他模仿着侦探的语气,一脸嫌弃。
工藤新一愣住了。
脑子里某个齿轮“咔哒”一声,精准咬合,开始疯狂转动。
“你怎么了?”黑羽快斗见他半天不说话,疑惑地歪头。
工藤新一看着他那双的蓝眼睛,忽然被拉回了过去——那段他只有四英尺高,困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的日子。
“你刚才说的话……基德前也跟我说过一模一样的。”新一咬着下唇,脑海里闪过当时的画面——他想起,随即又浮现出基德的脸,那种矛盾的至今都还记得。
黑羽猛地睁大眼睛,像被当场抓的小贼。“啊哈哈……”他发出一声类似打嗝的干笑,“那是因为我在他某次盗窃现场听见他说的啊!”
之前新一压根没往别处想,只当是巧合——毕竟两人都是魔术师,理念也相近。可现在看着黑羽那闪躲的,疑窦瞬间爬上心头。
“是吗?”
“千真万确!”黑羽用力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手却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新一眯起眼:“我能看穿你什么时候在撒谎。”
黑羽瞬间僵住,眼珠左右乱转,活像在找逃跑的出口。
新一叹了口气,肩膀微微放松:“你不想说就别说,我不逼你。只是觉得你该知道……”
黑羽抿紧嘴唇,扭曲成一团。他别过脸,把手藏到桌下——仿佛也知道自己的手会出卖他。“……真相是……”他咬着唇,甩了甩挡住眼睛的刘海,“我认识基德。”
新一挑了挑眉:“我知道啊。”
“不是那种认识!”黑羽急忙摇头,“是现实里的认识!私下里的!”
这句让新一愣住了。他想起白马探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么看来倒也合理——黑羽和白马是多年好友,要是白马知道基德的真实身份,黑羽自然也可能知道。如果两人都没说谎,那基德多半是他们的朋友,只是自己没见过而已。
“真的?”
“嗯!”黑羽一脸痛苦,“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好不好?”
新一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着节奏。他才不会说——除了灰原哀,他谁都不会说。灰原那家伙嘴比保险箱还严。“说出去只会被当成痴心妄想的粉丝吧。”
黑羽明显松了口气:“谢了!”
从那以后,新一越看越觉得黑羽和基德像。这种相似在白马身上可看不到,说明黑羽和基德的绝对比白马近得多。坐姿、手势、变魔术的手法、走路的姿态、说话的语气,甚至捋头发的小动作……简直像有人拿放大镜把基德的习惯刻在了黑羽身上。
园子以前调侃他和时说过一句话,此刻突然在耳边炸开——在一起了会越来越像。每次看到黑羽做基德常做的动作,这句话就自动蹦出来,烦得他不行,却又挥之不去。
更过分的是,自从坦白认识基德后,黑羽就成了基德的狂热吹。“基德大人今天又炸了!”“基德大人那个魔术太神了!”“基德大人要是当我男朋友,我做梦都会笑醒!”那花痴样简直没眼看,新一差点替他脸红。可转念一想,自己对基德的心思,恐怕也明显得像写在脸上吧?
谁让他是侦探呢?线索摆在眼前,自然会自动拼凑出真相。一块又一块,像拼图似的,最后拼出的画面让他心脏一沉——黑羽在和基德的真实身份交往。
所有小心翼翼的,瞬间碎成齑粉。
他一开始就没抱太大希望。自己这身份,和基德那立场,怎么可能有结果?可他还是忍不住存了一丝幻想——万一呢?万一将来能有转机呢?现在这点幻想也被掐灭了,因为他终于了对手是谁。
黑羽那样的人,简直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漂亮、风趣,双手能变出让人尖叫的魔术,身上集齐了所有伴侣该有的优点。他有的,新一没有;他能给的,新一给不了。更要命的是,他敢大大方方表达爱意,而新一这辈子只在伦敦那次被逼到绝境,才敢追着跑遍街头,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当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现在想起来还疼。
他再也做不出第二次了。不敢剖开胸膛让别人看见里面的血液,听见那颗一喊基德名字就狂跳的心脏。他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以后也不会是。这就是的现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机会。更可悲的是,他现在才,自欺欺人了这么。
可他是真的喜欢黑羽,比想象中还喜欢。同时又无可救药地爱着基德。这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得像服部平次支持和叶那样,支持黑羽和基德。
于是他开始试着。黑羽吹基德的时候,他就跟着附和——“确实挺厉害的”“那个手法我也没看穿”。他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因为他说的是实话——基德本来就,本来就适合当男朋友。
他还试着隐晦地让基德知道,他认可这段。虽然基德可能根本不在乎他的看法,但他就是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可以倾诉的对象。哪怕他们还没发现,他已经看穿了一切。
直到黑羽快斗吻上来的那一刻,工藤新一还觉得自己把两边处理得挺好。
唇瓣相触的瞬间,他整个人僵成了冰雕。
黑羽的睫毛很长,扫过他的脸颊时带着微痒的触感。唇很软,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心跳漏了一拍,两拍,三拍……
工藤猛地推开他,手背死死捂住嘴,胸口炸开的灼热感被窒息般的压得死死的。
“黑羽快斗你疯了?!”
他声音发颤,愤怒里裹着背叛的刺痛,还有的混乱。
黑羽快斗愣在原地,眼底的受伤混着迷茫,嘴唇被吻得发红发亮。“对、对不起……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工藤的声音绷得像要断的弦,“以为可以随便亲?!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黑羽低下头,盯着自己攥紧的拳头,受伤的一点点冷下去,变成了无所谓的淡漠。
“说啊!”工藤急得往前迈了一步,手抬到一半又僵住——现在碰他?想想就浑身不自在。他又把手狠狠甩回身侧,“你让我怎么办?我一直以为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基德?!”
黑羽猛地抬头,脸上的空白和工藤的怒火形成刺眼的对比。“他什么事?”
“你认真的?”工藤的声音骤然压低,像淬了冰。
黑羽快斗不该是这样的。
他该是那个眼睛亮晶晶、会变魔术逗人笑的家伙,是那个比谁都在乎基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背叛的事?
可心底有个声音在尖叫——黑羽不是那样的人!他善良、忠诚,比谁都底线在哪里!
“告诉我为什么,我知道。”工藤几乎是在求他,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
黑羽却偏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算了,不重要了。”
“什么叫不重要——”
“我走了。”黑羽打断他,声音又快又沉,转身就往厨房门走。
“站住!”工藤追上去,跟着他穿过走廊到,“别跑!我们得把话说!”
黑羽回头看他,脸上挂着自嘲的笑。“该说的都说完了吧?你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工藤?”
工藤还没反应过来,黑羽已经拉开门溜了出去。的声音轻得不像话,和此刻紧绷的空气格格。
“你到底什么意思?!”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没人回答。
黑羽在躲他,这点工藤用脚趾头都能确定。
那天不欢而散后,他就该料到的,但没想到对方躲得这么彻底。
电话拒接,消息石沉大海。他从白马探那里逼问出黑羽的住址,上门敲门却连个回应都没有,仿佛他敲的是堵空墙。
理智告诉他该冷静等对方消气,说不定过阵子黑羽就想通了,愿意回来谈谈。可最坏的可能像块石头压在心上——万一黑羽彻底不想理他了呢?
他只能拼命祈祷是。
整整一周,工藤就在被无视和自我纠结中度过。最后实在憋不住,他去找了灰原哀——毕竟基德的事,她是唯一能说上话的人。
灰原听完,推了推眼镜,一句话点醒了他。
“你怎么确定黑羽和基德在交往?”
工藤愣了。
他开始翻来覆去地想,从各个角度琢磨这件事。最后不得不承认——灰原是对的。
他之前的结论是自己瞎猜的!
黑羽根本没和基德在一起,他只是喜欢基德而已!
回想以前黑羽聊基德时的样子,哪里是在说恋人?分明是暗恋的人提起心上人时的语气——眼睛发亮,语气里藏不住的欣赏,会得意地说“他本人比多了”“你看他那身手,我佩服的”……
至于基德,除了偶尔对工藤夸黑羽的话表示“还不错”,根本没提过两人的。
工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搞了半天是他误会了!
黑羽那天的吻哪里是背叛?分明是鼓足勇气的告白!结果被他当成了对基德的背叛,还把黑羽骂了一顿——难怪对方要躲着他!
当时他确实觉得恶心,那是因为他认定黑羽背叛了基德,背叛了自己心里那个“完美”的形象。可现在呢?
工藤捂住胸口,那里的灼热感又回来了,这次却带着密密麻麻的痒,像有只蝴蝶在里面扑。
黑羽快斗喜欢他。
黑羽快斗喜欢他!
这个认知像颗糖,在心里化开,甜得他连呼吸都跟着发颤。
新一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快斗。
这种在意已经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他甚至觉得,只要再努努力,就能把怪盗基德从心里彻底挤出去。可他又舍不得——基德就像的雾,缥缈又迷人,抓不住却让人惦记。反倒是快斗,像黏在鞋底的口香糖,甩不掉也磨不烂,实实在在地扎根在他生活里。
可快斗已经两周没理他了。
偏偏这时候,基德又发了预告函。
新一几乎是立刻就来了。反正快斗不他,找基德问问快斗近况总可以吧?毕竟白马探守口如瓶,青子还帮着快斗一起躲他。
他赶到剧院时,白马探已经坐在观众席里了。那人穿着笔挺的棕色,眼神死死盯着舞台,活像基德下一秒就会从幕布后钻出来。
“工藤君?”白马探终于挪开视线,扫了他一眼,“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快斗还在冷战,”新一拉过旁边的坐下,扯了扯毛衣袖子——跟白马探的比起来,他这身确实太随意了,“我寻思着基德说不定知道他怎么样,毕竟你们俩……”
“青子也在帮他?”白马探突然打断,语气里带着点意外,“早知道我也该,省得你天天烦我。”
新一嗤笑一声:“得了吧,你那些冷门推理小说,也就我愿意陪你聊。”
“大不了跟快斗一样忍忍。”白马探耸耸肩,“不过我看这冷战也快结束了。”
新一眼睛一亮:“他跟你说了什么?”
白马探抿紧嘴,没吭声。
“行吧,不说拉倒。”新一悻悻地转过头,看向舞台。
预告函里说,基德要偷的是女主角戴的粉石榴石头饰。那玩意儿是赞助方的传家宝,只在日本一个月——正好是话剧演出的时间。
话剧都演了快三周了,基德却拖到最后一刻才动手。这不像他的风格。新一心里犯嘀咕,搞不好是时间太紧,逼得基德不得不行动?他记得以前基德就出过任务,当时那家伙发着高烧,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白马探追了基德这么,估计见得多了。
“快斗到底为什么躲我?”新一忍不住又问,“我知道原因,但想确认你知不知道。”
“他没说。”白马探顿了顿,又道,“不过……我猜他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新一皱起眉,“他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明明就是误会!所以我才要跟他解释啊!”
白马探挑了挑眉,没接话。
话剧很快开始了。新一根本没心思看,眼睛瞪得像铜铃,恨不得把每个角落都扫一遍。可基德迟迟没露面,直到话剧结束,演员们集体谢幕时——
女主角头上的头饰突然消失了!
那女人尖叫起来,摸着头的样子,活像丢了胳膊似的。
新一和白马探对视一眼,同时跳起来,往不同的出口冲。没人看见基德怎么动手的,只能瞎猜逃跑路线。新一路过剧院后门的小巷时,眼角瞥见个黑影,立刻喊了一声:“基德!”
黑影猛地停下脚步。
就是他!
新一拔就追。基德反应过来,撒就跑,始终跟他保持五步距离。“喂!别跑了!”新一急得大喊,幸好今天穿了钉鞋,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加速,终于在巷口追上了。
他扑上去抱住基德的,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四肢缠成一团。
膝盖磕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疼得新一龇牙咧嘴。他的手被压在基德胸口下,却死死不肯松开——怕一松手,基德又跑了。
“靠,疼死了!”基德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揉了揉下巴。他检查了一圈有没有受伤,才转过身,用那双被礼帽阴影遮住的眼睛盯着新一。
“你发什么疯?想让我磕掉牙?”
“谁让你跑的?”新一喘着气,手臂还圈在他上没放,“快斗,你到底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基德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新一冲上前,手指几乎要碰到对方衣角时猛地顿住,强迫自己后退半步拉开距离。他怕快斗突然跑掉——今晚把话说。
“找我什么事?”快斗的声音里满是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像受惊的猫。
“黑羽。”
快斗猛地吸气,身体下意识向后缩,却在看到新一伸手阻拦的动作时僵住。“他怎么了?”
新一忽然有种熟悉的错觉。上次在黑羽家,他提起基德时,那家伙也是这样反问的。这两个人……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最近在躲我。”
快斗的肩膀微微绷紧,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他说了。”
新一挫败地叹气。“白马那家伙什么都不肯说,青子也躲着我。你是唯一还能联系上他的人了。”
“所以?”快斗把帽子压得更低,几乎遮住半张脸,像是在刻意隐藏什么。
“我只想……你能不能帮我带句话?告诉他我真的有话想跟他说。”新一烦躁地拨开额前碎发,心里一阵自嘲——他要通过基德来联系黑羽快斗。这一切的源头,不就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误会吗?“都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了。我只想亲口跟他解释。”
他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的碎石子,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我……挺喜欢他的。”
快斗猛地僵住,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你……说什么?”
新一抬起头,眼底满是疲惫。刚才一路狂奔过来,还在隐隐作痛,胸口更是堵得发——他怕基德根本不肯帮忙带话,怕自己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你只要把话带到就行,的不用你管。”
他说完转身就走,刚迈出两步,突然被人抓住。
“等等!”快斗的声音里带着急意,“你说的误会……到底是什么?”
新一愣住,低头看向。快斗没戴手套,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粗糙的指正好按在他的脉搏上,烫得他心尖发颤。这家伙刚才应该是在检查宝石真伪,所以脱了手套吧?
“就是字面意思,一场误会而已。”新一用力抽回手,心里莫名有些。他还没跟黑羽把说,怎么能对基德的触碰产生反应?“你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对吗?”
“大概知道。”快斗搓了搓牛仔裤,“他亲了你,然后你生气了……”
新一发出一声干涩的笑。“差不多就是这样。”他揉了揉眼睛,犹豫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毕竟连黑羽本人都还没听过。“这件事你别告诉他,我想亲自跟他解释……但我当时以为……”他咬牙,羞耻感让脸颊发烫,“我以为你们在交往。”
快斗沉默了,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里写满了震惊。过了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又轻又哑:“你以为我……和黑羽?”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复,“你以为我跟黑羽在交往?所以那天才会……发那么大的火?”
“对!”新一绝望地低吼,羞耻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是个白痴!可他每天都在我面前提你!你们明明在现实里也认识!我怎么可能不误会?!”他用手捂住脸,掌心被脸颊的温度烫得发热,“我真的不想让他知道我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太丢人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快斗却听得二楚。下一秒,一声短促的嗤笑从对面传来,接着是抑制不住的低笑,最后变成了捧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
“喂!基德你别笑了!”新一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跺脚,“我再也不跟你说任何事了!”
快斗捂着肚子直不起,一边笑一边摆手:“对、对不起……我只是……”他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我还以为你是讨厌我……没想到你以为我在跟自己交往?我的天啊……”
新一愣住,大脑像是卡壳了一样,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抓着牛仔裤的接缝,声音平板得没有一丝起伏:“你说什么?”
快斗终于止住笑,直起身摘下帽子,随手抓了抓头发。洒在他脸上,露出那张新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你喜欢我。”
新一一脸茫然:“黑羽?”
“你喜欢我。”快斗——说基德——重复了一遍,嘴角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深蓝色的眼睛像暴风雨后的大海,亮得惊人。
“卧槽……”新一喃喃自语,下一秒抬脚就往快斗的脚上踩去。的痛呼声响起,他心里莫名舒坦了些——至少这一下能让他暂时忘记震惊。
快斗单脚跳着,抱着受伤的脚哀嚎:“你干嘛踩我啊?!”
“条件反射。”新一咽了咽口水,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他的膝盖发软,心脏在里疯狂跳动,震得耳膜发疼。今晚他预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料到会是这样。“你一直都是基德?”
快斗翻了个白眼:“应该说……基德一直都是我。”
“废话。”新一翻了个白眼,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原来那些早就该懂的真相,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撞进骨子里。
他早该发现的。
从第一次见到黑羽快斗时那种熟悉又陌生的违和感开始,从码头边那家伙抢了他半袋薯条还笑得没心没肺开始……明明是刚认识的人,却总让他觉得认识了好多年。
可他怎么就没把这人和怪盗基德联系到一起?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就说你不在乎我是基德。”
新一皱眉:“我怎么可能不在乎?!”
黑羽快斗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为什么?”
为什么?
新一差点脱口而出——因为你本该是我两个最重要的朋友啊!一个是整天跟他斗嘴的同班同学,一个是让他头疼又忍不住在意的怪盗。可现在呢?两个身份合二为一,他妈是你!
更别提之前那段日子,他一边对着黑羽快斗心跳加速,一边又对基德的脸红耳热,还傻地以为自己同时喜欢上了两个人,觉得这是什么天崩开局的狗血……这种蠢事说出来,他这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了。
“因为你明明该是两个人!现在倒好——”新一烦躁地挥挥手,“你把他们捏成一个了!当初你干嘛说你和基德是朋友?”
黑羽快斗缩了缩脖子:“总比你好奇起来自己查真相要简单吧……”
“那你现在又主动说出来?”新一太阳穴突突跳,头疼得厉害。
“因为你喜欢我啊。”黑羽快斗嘴角勾起半个坏笑。
“能不能别再说了?!”新一耳根瞬间烧起来,“你不也喜欢我吗?!”
这句话像把钥匙,开了堵在喉咙里的棉花。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无望的暗恋,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双向奔赴——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们俩和一个藏不住的秘密,在这儿瞎。
“我是喜欢。”黑羽快斗点点头,往前挪了一小步,“这次还踩我脚吗?”
新一咬着下唇:“不踩了。”
“那就好。”黑羽快斗声音放轻,额头轻轻撞上新一的,“那我们……重新来一次?”
距离太近了。
新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指尖都跟着发烫发颤,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重新”是什么意思。
“重新?”他顿了顿,突然懂了,“哦……好。”
黑羽快斗迟疑的瞬间,反倒是新一低下头,轻轻吻了上去。
像温水温水,没有丝毫阻碍。
分开时两人都喘着气,眼神撞在一起烧得发烫,下一秒又缠了上去。唇齿交叠的瞬间,新一尝到了黑羽快斗嘴里的薄荷泡泡糖味,和自己早上吃的草莓吐司残留的甜味混在一起,意外地合拍。
等再次分开,新一埋在他颈窝深吸了口气——还好这是条没人的小巷,要是被中森警部那群人撞见,明天头条就得炸。
“跟青子说一声,别再冷战了。”他贴着黑羽快斗的嘴唇小声说。
“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是你朋友,不用知道也会。”
黑羽快斗笑了,脸颊蹭着新一的肩膀,鼻尖在他脉搏上轻轻蹭:“她就是傻。”
“她是好女孩。”新一环住他的,“她知道你是基德吗?”
黑羽快斗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知道。白马那家伙也知道。”
“哈?”
“还有我朋友红子,不过她是用魔法镜子查出来的,我也。”
“魔法镜子?”
“别管那个了。”黑羽快斗抬起头啄了他一下,转身捡起地上早就被遗忘的基德头冠,“该走了,白马那家伙肯定在猜你有没有抓到我。”
新一往后退了半步,看着他把东西塞卫衣口袋:“我没认真抓你了?他心里有数。”
“哦?”黑羽快斗眼睛亮起来,伸手勾住他的,“你承认啊?”
新一盯着他,面无:“我们刚亲过。”
“那又怎样?”
“亲都亲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黑羽快斗眼睛弯成月牙:“那说你喜欢我。”
新一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你还没正经说过呢。”
新一回忆了一下——好像真的没有。之前那次还是以为自己在跟“另一个人”说话,含糊地咕哝了一句。他抿抿嘴,反手握住黑羽快斗的手,拇指按在他掌心:“我喜欢你。”
顿了顿,又加重语气:“很喜欢。”
这句话像颗糖,瞬间甜化了黑羽快斗。他用力回握,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脸颊在巷口漏进来的微弱下泛着红,整个人都亮闪闪的。
“我也很喜欢你啊,新一。”
巷子里的风轻轻吹过,把两人交握的手,和没说出口的余生,都裹进了这温柔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