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基德。找到你了。”
一声冷冽的童音砸过来,黑羽快斗浑身一僵。
他正穿着警服混在搜查队里,帽檐压得低低的。听见这声,他强镇定地转身,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属于那个总爱拆他台的小鬼。
快斗摸了摸警帽,像是在确认是否完好。他心里,这身行头天衣无缝。
“小朋友,你认错人了吧?”他粗着嗓子,“这里除了你没别的小孩,我可是正经警察。”
“呵,那我还是英国女王呢。”柯南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不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去告诉中森警部,他手下混进了只披着羊皮的狼;要么——把东西交出来。”
快斗脸一垮。
这小鬼要的不是宝石,不是赃物,甚至不是糖咖啡——而是他自制的那瓶两盎司的遮瑕膏。
那玩意儿可是他的宝贝!既能遮伤,又能完美肤色,防水还能撑好几天。他自己用了好几年,手艺早就炉火纯青。
可自从半年前那次失手,这小鬼就缠上他了。每隔几个月就堵他一次,逼他交新的遮瑕膏。要不是快斗自己手工调的,买成品就得破产!
一个小鬼要遮瑕膏干嘛?!他怎么就沦落成黑市美妆贩子了?!
快斗揉了揉太阳穴,认命地叹气。
他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那是铃木财团的第二次挑战,目标是铃木次郎吉收藏的那颗“之泪”。快斗当时扮成毛利混在人群里,眼看就要得手,却被这小鬼堵在了天台。
那天柯南脚下还踩着个足球,仰头就问:“你上涂的什么?”
快斗当时就懵了。
他上有个家族遗传的胎记,用遮瑕膏盖了好几年,早就和皮肤融为一体。这小鬼能看出来?
“特殊的遮瑕膏,”快斗鬼使神差地抬起,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涂上去像粉底,干了就跟皮肤一样,防水还耐用——前提是别使劲搓。”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那胎记是他身份的软肋,哪怕遮得再好,暴露在人前都让他。可面对柯南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他只能强轻松,勾着嘴角:“没想到你观察力还挺敏锐。”
“彼此彼此。”柯南眼神沉了沉,“哪里买的?”
“买不到。”快斗笑出了声,“我自己调的,那些破化妆品根本比不了。”
柯南摸着下巴沉思,快斗趁机摸出藏在袖管里的弹,刚要动手,就听见小鬼说:“我要一瓶。”
快斗手一顿:“哈?”
“我要一瓶,”柯南重复道,“不给我就喊中森警部过来。”
“……我身上没带啊?”快斗试探着问。
“那我喊了。”柯南作势就要扬声。
“等等等等!有有有!”快斗赶紧掏出贴身带的小瓶子——那是应急用的,可比起浪费一颗弹(那玩意儿材料贵多了!),给这小鬼一瓶遮瑕膏算什么?
柯南接过瓶子,满意地收进口袋,真的放他走了。快斗当时还以为这就完了,现在想想,真是太天真。
从那以后,每隔三个月,这小鬼准能精准定位他的藏身之处,用“举报”威胁他交新的遮瑕膏。
说起来,快斗挺喜欢这小鬼来捣乱。每次在他面前耍个新魔术,看他冰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甚至偶尔露出点笑容,快斗能开心一整个月。
可有时候,比如现在,这小鬼太敏锐了——他才换上警服十分钟就被识破!快斗忍不住好奇,他到底用遮瑕膏干嘛?
“喂,你一个小鬼要遮瑕膏做什么?”快斗抱着胳膊,拖延时间。
“你的事。”柯南挑了挑眉,“你要是不给,我现在就去找中森警部。”
“我没说不给!”快斗嘟囔道,“就是问问……”
“问问?你撒谎不是挺厉害的吗?”柯南皱着眉,“赶紧交出来,姐姐要找我了。”
“急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快斗急了,“小孩用专业级遮瑕膏?你到底要遮什么?”
“都说了你——”
“怎么我事?你一年用四瓶!”快斗板起脸,“我调的明明能用半年!你是不是天天搓?”
柯南脸一黑:“你再废话——”
“废话?”快斗突然笑了,凑近一步,“你去告诉中森警部啊?那以后谁给你搞‘黑市美妆’?毛利会给你买吗?她不也得问你干嘛用?”
柯南的脸瞬间涨红,攥着拳头瞪他。
快斗心里暗爽,从口袋里摸出个新的小瓶子,抛给柯南:“喏,最新款,加了点保湿成分——别再用那么快了,原材料很贵的!”
柯南一把接住,塞进外套口袋,转身就走:“走了,姐姐该了。”
快斗看着他的背影,摸着下巴笑。
下次见面,得想个办法套出这小鬼的秘密才行。
基德盯着面前小鬼的脸,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那家伙还在强撑,可眼底的藏不住。不过几秒,镇定的就碎了。
“求你,我需要它。”
“为什么?”基德重复道,指尖转着那支小小的遮瑕膏,“这玩意儿除了遮印子还能干嘛?墨水渍、笔印、伤疤……淤青?”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心头猛地一跳。
自己每次偷完东西,被中森警部的人追得满街跑,身上总挂彩。这支遮瑕膏就是他用来遮伤口的秘密武器。
那这小鬼……难道也在偷偷藏伤?
“别瞎想!”小鬼突然炸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想的都不对!”
这反应,反而更可疑了。
基德收起玩笑的神色,声音冷了下来:“你家里人是不是对你不好?”
毛利小五郎?那个整天喝得醉醺醺的侦探?
基德早查过,这小鬼根本不是毛利家的孩子,和那个叫的女孩也没血缘。这种寄人篱下的处境,被欺负太正常了。
“毛利大叔是爱,但他就是个没用的醉鬼而已!”小鬼翻了个白眼,身体却放松下来,“他最多就是我乱跑犯罪现场时,敲我脑袋几下。再说了,也就他把我当普通小孩管,谁管过?”
基德眉头皱了皱。这回答听着没,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这小鬼够机灵,真要是被了,肯定会找警察。基德暂时压下疑虑,又问:“那你到底要这玩意儿干嘛?”
小鬼咬着牙,像是要把答案从喉咙里挤出来:“我……不能说。”
“那我也不能给你。”基德摊摊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基德——!”
“抱歉啊小侦探,我可不是冤大头。”基德晃了晃手里的遮瑕膏,“想要?告诉我原因。”
小鬼死死盯着他,眼神像在算计什么。僵持了半分钟,他终于泄了气,抓抓头发,猛地张开双臂:“行!我说!”
基德精神一振。困扰他好几个月的问题,终于要揭开谜底了。
“但不是在这儿。”小鬼扫了眼空荡荡的走廊,“太危险。你知道阿笠博士家在哪儿吗?”
“就是你和那群小鬼头常去的那个科学家?”基德想了想,“知道。”
“今晚去他家找我。”小鬼命令道,“我在那儿告诉你。”
“成交。”基德点头。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小鬼伸手要东西?
“嗯?”
“我都答应说了,东西给我。”小鬼理直气壮。
“想都别想。”基德摇头,“我这可是人质。”
“你怀疑我会反悔?”小鬼脸都气红了。
“反悔倒不会。”基德戳了戳他的脸颊,“但拿到东西就喊中森警部来围堵我?你干得出来。”
小鬼啧了一声:“你比我想的要聪明。”
“这话该我对你说才对。”基德伤心,“我的小侦探想暗算我,太让我失望了!”
“就凭你这句话,我明天就告诉中森警部,让他严查所有手下!”
小鬼嘴上狠,却没真去告密。反而给中森警部透了个信——基德在等下雨,准备搞个“反向盗窃”。
结果呢?基德成功偷了东西,场面比平时还热闹。
更让他爽的是,事后那小鬼还对他说了声“谢谢”。
这波血赚。
基德站在阿笠博士家门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脑子有点卡壳。
“那个……柯南在吗?”
小女孩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回头喊:“江户川!你的小偷来了!”
啥?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基德为了成毛利,可是费了老大劲!她就不能尊重一下他的吗?
等等——她怎么知道是他?
“我告诉她你要来。”柯南从屋里走出来,脸皱成一团,“能不能别穿成的样子?本来就够麻烦了。”
“哦?”基德抬手丢出几颗烟雾弹,一闪,白马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嘴角挂着标志性的自大笑容,“这样呢?”
柯南翻了个白眼:“勉强凑活。进来吧。”
他和小女孩让开门口。基德刚进去,小女孩就“啪”地上门。
“遮瑕膏。”小女孩伸出手,语气像在命令下属。
“啊?”基德懵了。
“灰原正在研究你那支遮瑕膏的。”柯南坐在沙发上,解释道,“这样以后就不用找你要了。”
“哎呀,那我以后怎么要挟你?”基德拉长声音抱怨,手却很诚实地掏出小瓶子,递给小女孩。
“你少来这套。”柯南皱着鼻子,“没有你我能活。”
“说得也是。”基德在对面沙发坐下,身体前倾,像在和对手谈判,“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要这玩意儿到底干嘛?用得还这么费。”
“,我和灰原都要用。你上次说能用 twice ?两个人用当然不够!”柯南深吸一口气,挺直板,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我要遮的是……我的灵魂印记。”
基德一愣,接着“噗嗤”笑出声:“你逗我呢?小孩有灵魂印记?小侦探,咱们说好要诚实的。”
“我没骗你!”柯南急了,声音都拔高了,“我不是!我岁!我的印记十岁生日那天就出现了,和一样!变成小孩后,它也没消失!”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变成小孩的?”快斗的声音里满是不信。
侦探小子是聪明,但再聪明也只是个神童吧?说自己是岁变,这也太离谱了。
“我当时在查黑衣组织的案子。”侦探小子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他们突然袭击,逼我灌下了一种实验药。原本那种药是用来杀人的,但万分之一的概率……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是说,有个魔法药把你变年轻了?还指望我信?”快斗挑眉,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江户川君不是唯一的例子。”旁边的小女孩灰原走过来坐下,手里攥着块布擦着手背。遮瑕膏的碎屑落在布上,露出下面的黑色字迹——圆谷彦。
“我是自愿吃药的,但结果差不多。”灰原的声音很平静,“从那以后,我就只能顶着别人的身份生活。”
字迹看起来像真的,但快斗太伪造的手段了。他抬手甩出一块手帕,又摸出个小瓶子,倒了点自制溶剂在布上。伸手前他顿了顿:“介意吗?”
灰原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胳膊。
“那是什么?”侦探小子立刻警惕起来,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万能溶剂。”快斗轻轻握住她的,“对付笔、钢笔、化妆品、油污都管用,劲儿大还不伤皮肤。”
他仔细擦拭着那些黑色字迹,像是在处理顽固污渍。但擦了好几秒,移开手帕时,字迹依然如初。
不是临时画的。
难道真有人会让小孩在上纹名字?还是说……
“是真的。”快斗低声道。
“早就说过了。”侦探小子轻哼一声。
“抱歉抱歉。”怪盗基德笑着把手帕往上一抛,手帕在空中消失不见,瓶子也被他藏了起来,“毕竟不是每天都能遇到,我最爱的评论家是个缩水版……你说你原来多大来着?”
“。”侦探小子回答。
快斗愣了一下。和自己同岁?
“我缩水前。”灰原道,手指摩挲着手上的字,“我更愿意说‘缩水’,如果是返老还童,这些印记早就该消失了。但它们还在……”
“所以不是时间倒流。”快斗秒懂,“你用遮瑕膏盖住印记,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你们缩水了?”
“还有躲避制造那种药的组织。”灰原低下头,声音沉了下去,“我以前是他们的人,逃出来花了好多年。他们认识我,知道我的样子,也知道我的印记。要是被抓住,我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是一枪爆头。”
快斗喉咙发紧,下意识想起自己每次作案时遇到的狙击手,想起杀父仇人,想起那场没完没了的追逐。
侦探小子的组织,和自己追查的那些人……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至于我。”侦探小子突然提高音量,打破了沉默,“我只是不相信印记而已。”
快斗猛地回神。
“很意外?”侦探小子斜睨着他,“你不该意外。你最,不是所有人都信那套。”
“我遮印记是有原因的。”快斗解释道,“要是让中森警部看到我的印记,他分分钟就能查到我这个平民身份。”
这是借口。就算警部看到也没用——黑羽快斗根本没有印记,从来都没有。
“是吗?”侦探小子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哼声,耸耸肩,“我只是不想认同‘姓名决定论’。”
基德皱眉:“姓名什么论?”
“就是说,因为上有某个人的名字,就爱上对方。”侦探小子顿了顿,翻了个白眼,“严格来说,是指某些人因为名字,就会走上特定的职业道路。比如叫‘浩’的当警察,姓‘鲍泽’的去领导任天堂。但我觉得这逻辑套在印记上也一样。”
“得了吧。”灰原重重叹气,像是已经争论过无数次,“你就是不信命运而已。”
“那种无视自由意志、强行安排所有人结局的自然玩意儿,根本就是胡扯。”侦探小子气呼呼地说。
“那自然玩意儿连你喜欢男人都算到了,也是巧合?”灰原一针见血。
侦探小子立刻瞪了她一眼。
“所以你不打算找你的印记对象?”基德好奇道,“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想找灵魂伴侣的人。”
“我想找!但不是因为上那点破墨水!”侦探小子挥着手,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甩开,“那些名字根本没有意义!”
“哦?”基德歪头,“怎么说?”
“举个例子。”侦探小子随便想了个名字,“假设我上的名字是冲野洋子,你第一反应是谁?”
“那个大明星啊。”基德想都没想就回答。
“就是这个理!”侦探小鬼猛地指向他,眼睛亮得吓人,“冲野洋子可不是唯一叫这名字的!京都说不定有个开了一辈子店的冲野洋子,北海道还可能藏着个集团总裁冲野洋子!她们都可能是我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可谁让我认识了那个大明星呢?结果呢?哪怕她上没我名字,哪怕她根本不是对的人,我被她勾了魂!这还只是一个例子!”
他猛地挥开双手,声音陡然拔高:“你想想!叫‘宏’的人有多少?美国那边姓‘史密斯’的更是多如牛毛!世上能用的姓和名就那么些,你上那串名字,保不齐有几十个重名的!更别说那些中途改了名字的家伙了!”
基德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戏谑:“所以你就干脆放弃找了?这可不像你啊,侦探小鬼。”
“我没放弃!”侦探小鬼脸一沉,眉头拧成了结,“我只是不想被这劳什子名字牵着鼻子走!我喜欢谁就去追,不喜欢的,就算她上刻着我的名字,我也不会多看一眼!名字是刻在手上,但我的人生,轮不到它来做主!”
这想法……够大胆,也够独特。快斗心里泛起一阵道不明的滋味——他多希望自己也能有这么硬气的理由,可到头来,他不过是个缩头缩脑的胆小鬼罢了。
“所以灰原才需要更多你的遮瑕膏样本,”侦探小鬼话锋一转,语气斩钉截铁,“这样就算我把你送进局子,也能接着用这玩意儿!”
快斗忍不住笑出声:“行啊,你尽管来。总有一天你能抓住我。”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动手?”
快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灰原,报警后急救队能到?”侦探小鬼突然朝身后喊了一句。
“大约分钟。”灰原的声音冷静得像冰。
快斗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进门到现在,正好七分钟。侦探小鬼来开门,是七分钟前。他把最新的遮瑕膏样本递过去,也是七分钟前。
远处,警笛声已经隐约传来。
* * * * *
侦探小鬼这招确实够阴,但快斗真没法怪他。他们俩这场猫鼠游戏,要是少了点出不意的惊喜,那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他最后还是溜了。但这件事给了基德一个深刻的教训——哪怕那侦探小鬼看起来再人畜无害,也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放松警惕。
(等等,他怎么会觉得那小鬼“人畜无害”?对方明明是个孩子……说,岁?可快斗自己岁的时候,别人只会觉得他“危险”,最多再加上个“臭屁”,“可爱”这种词,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啊!他还真没见过侦探小鬼长大的样子,但看这小鬼身手这么利落,长大了肯定是个吧?)
虽说这次栽了个小跟头,但侦探小鬼半点没气馁。每隔几个月,他就会像讨债一样找基德要遮瑕膏——现在基德知道了他的理由,给起来倒是痛快。哪怕灰原至今没能复刻出他用的遮瑕膏,侦探小鬼还是一有机会就想把他抓进去。基德有时候会偷偷琢磨:灰原该不会是卡着进度吧?
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少女,化学和生物学博士学位都拿到手了!这种小小的遮瑕膏,她怎么可能研究一两年都搞不定?
但她就是没搞定。于是侦探小鬼只能一次次来找他,这循环就这么没完没了地转着。
直到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神秘列车那次劫案,侦探小鬼又找上了他。可这次,他没要遮瑕膏,反而几乎是恳求着让基德帮忙救灰原的命。快斗最后被逼得钻进了炸药的车厢,还得从飞驰的列车上跳下来,靠滑翔翼才捡回一条命。但他觉得值——经过这一遭,他和侦探小鬼总算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更重要的是,他拿到了侦探小鬼的手机号。这下好了,他能隔着距离,地烦他了。
一开始是烦人的短信,后来变成了的,再后来发展成深夜里带着火气的电话,以及偶尔压低声音的、没头没尾的闲聊。
快斗渐渐了侦探小鬼追查的那个组织——他们的目标,竟然和自己要找的那个神秘组织惊人地相似。都在追求永生,都用代号称呼,都奉行着“绝不手软”的铁律,背后都站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幕后黑手。
这些相似点,实在太扎眼了。
“我们要找的,说不定是同一个东西。”侦探小鬼终于开口,说出了这段奇怪同盟建立以来,两人都刻意回避的话题,“这两个组织,太像了。”
“像不等于就是同一个,侦探小鬼。”快斗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一点底气都没有,“不等于因果性,这道理你比谁都吧?”
“就算不是,”侦探小鬼的声音突然压低,像是怕被人偷听,“我们也该互通消息。我查到的线索可能对你有用,你那边的发现说不定也能帮我一把。”
“所以你是想……合作?”快斗嘴角忍不住上扬,“一个小偷和一个侦探?”
“我们只是资源。”侦探小鬼的语气软了下来,没了平时那股刺人的劲儿,“就……有消息记得告诉我,好吗?我也会告诉你我的进展。”
“收到,名侦探!”快斗对着手机敬了个夸张的礼,虽然他知道对方看不见,“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看谁端掉自己要找的那个组织,怎么样?”
电话那头,只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
两人开始交换信息。
侦探小子断断续续说着自己的日常,那些追踪神秘组织的零碎线索,那些被药物缩小后的挣扎与不甘。黑羽快斗则小心翼翼地筛选着信息,只挑那些绝对不会暴露身份的部分透露。
从交换到日常吐槽,再到分享白天遇到的蠢事,一切都那么自然。
侦探小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他的生活。黑羽快斗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依赖这个盟友——说,这个朋友。直到那个问题让他瞬间僵住。
“你这遮瑕膏的到底哪来的?”侦探小子的声音带着好奇,“灰原说市面上根本找不到这种东西。太实用了,我戴着手表蹭都蹭不掉!你得试多少次才能调出来啊?”
黑羽快斗张了张嘴,一个苦涩又真实的答案不受控制地溜了出来:“不是我调的。”
“嗯?”
“不是我想出来的,”他僵硬地重复,喉咙发紧,“是别人给我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是第一代怪盗基德。”
黑羽快斗猛地倒抽一口气,瞳孔骤缩:“你……你怎么知道?!”
“这不需要天才的推理。”侦探小子的声音很平静,“七年前消失的那个基德,比你得多。他从不炫耀技巧,也不会刻意讨好观众。虽然也是个,但他冷静、周密,每次行动都天衣无缝,能在警察眼皮底下取走宝石,再像空气一样消失。”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不一样。”
黑羽快斗发出一声自嘲的笑:“你是说我不如他?说第一代基德更厉害?”
这不是谎言。他比谁都这一点。
“不是。”侦探小子立刻否定,“第一代基德很有天赋,但他行动只有一个目标——拿到想要的东西。他不会做多余的事。而你……你敢赌命。爬高楼,玩极限,每次都把自己逼到绝境。但你总能赢。你的粉丝越来越多,场场爆满。他只是站在聚下,而你……你就是聚本身。你们根本没法比,除了‘第一代’和‘第二代’的头衔。”
黑羽快斗的眼眶突然发烫。鼻子堵得,喉咙里像卡了块石头。
侦探小子在夸他。他看穿了自己的挣扎,认可了他的存在,甚至把他和第一代基德——和他的父亲黑羽盗一——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
而这个侦探小子,从不说谎。
“他是我父亲。”黑羽快斗的声音沙哑,话出口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第一代基德。是我爸爸。”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但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他也在找潘多拉。和我一样。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黑羽快斗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这伤痛已经埋了好几年,本该麻木了,可每次提起,还是像刀子在割,“那个组织……他们杀了他。在人群面前,就在我眼前……却成意外。我被骗了好多年,直到……”
“直到你发现真相,”侦探小子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重,“然后决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黑羽快斗含糊地应了一声。
“虽然我不认同你的方式,但我理解你的理由。”侦探小子叹了口气,“看来我们都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啊。”
黑羽快斗低低地笑了,带着点鼻音。
“你父母……他们是灵魂伴侣吗?”侦探小子突然问。
“嗯。”黑羽快斗点头,即使对方看不见,“他走后,她整个人都垮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周,过了好几个月才勉强振作起来。就算现在,她也不敢在家——那里是他的影子。我那时候太小,什么都做不了。”
“对不起。”侦探小子的声音很轻,“对不起你要承受这些,对不起你还要帮她走出痛苦。”
“有时候我会想……”黑羽快斗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如果他们没遇见就好了。没爱上,没成为灵魂伴侣。那样……她就不会这么痛了。”
侦探小子沉默了才回答:“她不会这么想的。就算有痛苦,那些和他在一起的快乐,一定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每个灵魂伴侣都会这么说。而且……如果他们没在一起,就不会有你了。”
“我很特别吗?”黑羽快斗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还是在打嗝,“我只是个小偷而已。”
“一个比任何人都敢玩命的小偷。一个意志和运气,就能一次次从警察手里溜走的小偷。一个为了给早逝的父亲报仇,敢单挑整个地下犯罪组织的小偷。”侦探小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说你‘只是个小偷’,就像说我‘只是个侦探’一样可笑。”
“也是,名侦探你最懂了。”黑羽快斗这次确定自己是在笑。
“那当然。”侦探小子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自信,随即又软下来,“所以……你藏起灵魂印记,不相信灵魂伴侣,是因为这个?”
“……我相信。”黑羽快斗小声说,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拥有。说,对方有没有勇气和我在一起。如果我和爸爸一样……”
他不敢想下去。
想有人像妈妈那样痛苦……已经够难受了。如果那个人是他爱的人?是他想守护笑容的人?是他拼了命也想让她幸福的人?
想想,就让他痛得喘不过气。
“我不会教你该怎么做怎么想。你要是想躲着他们,我也不劝。”侦探君的声音很轻,却像暖流漫过心底,“但我得说句实话——换作任何人,能有你陪在身边,都会感激不尽。不管时间长短。”
话落,连快斗自己都没察觉,紧绷的肩膀悄悄松了。
奇怪,这家伙的话怎么总能让他安心?
*
那次谈话后,两人的变得微妙起来。
没多见几面,电话也没多打(本来就够频繁了),聊天偶尔跳脱,却总带着种说不出的默契。
就像掉进了某种温柔的循环,快斗不想打破。这种安心感,是他藏起上的印记、发誓忘掉那个名字后,从未奢望过的。
他舍不得放手。
“你会告诉他们吗?”
某天,快斗突然开口。
那时他们难得见面,快斗递过去一管遮瑕膏——他知道灰原早就破解了,这不过是想见侦探君的借口。对方显然也,却没点破。
谁都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
“告诉谁什么?”侦探君愣了愣,显然没跟上他的思路。
“你的……”快斗卡了壳。除了“灵魂伴侣”,还能怎么称呼爱人?“对象。要是你娶的人,上的名字和你不一样,你会告诉TA吗?”
侦探君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我会给TA选择的权利。不能靠谎言维系,但有些人承受不住真相。如果TA不想知道,我会瞒到底。”
“瞒到底?”
“我又不是神。”侦探君耸耸肩,语气带着自嘲,“意外总会发生。就算我再小心,该暴露的早晚藏不住。”
快斗心有戚戚。他本来想点头附和,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
“我想和你约会。”
侦探君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视线在快斗脸上扫了一圈,又落在自己小小的手上,最后才回到快斗身上:“呃……”
快斗脸颊瞬间烧起来:“不是现在!等你变回来再说!”
“如果变不回来呢?”侦探君的声音带着点苦涩。
“一定能!”快斗斩钉截铁,“等你恢复原来的样子,我就彻底不当基德了。到时候我们就像普通高中生一样——去看电影,逛游乐园,溜动物园?做什么都行。”
侦探君嗤笑一声:“普通高中生?”
“到时候就是了。”快斗声音放柔,“你变回工藤新一,我做回黑羽快斗。不用隔着英尺保持距离,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我是双性恋。”侦探君纠正道,眉头却微微蹙起,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犹豫着开口:“你……不会介意我们不是灵魂伴侣吗?”
快斗心口微涩。但他早习惯了这种遗憾——从决定忽视上的印记,选择守护别人的幸福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遇不到命定的那个人。可侦探君的不在意,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他没解释太多,只是笑了笑:“不介意。”
侦探君眼中瞬间绽开温柔的笑意,那笑容,就是最好的回答。
*
但并未就此圆满。
组织盯上了侦探君。
基德一次次出手引开火力,却像了马蜂窝——越来越多的黑衣人从暗处冒出来,阴魂不散。
侦探君的父母赶了回来,还带来了美国特工。组织里的卧底拼传递,可局势依旧岌岌可危。
棋盘已经摆好,倒计时滴答作响。决战的齿轮,开始疯狂转动。
最终的对决,在一片与混乱中爆发。
双方都付出了惨痛代价。琴、和一众喽啰要么被击毙,要么自杀,被捕的寥寥无几。贝尔摩德困在坍塌的废墟里,再也没能走出阴影。
头目乌丸莲耶落网,可他双手干净得可怕,警方能否定罪还是未知数——毕竟数百条人命,都是他手下动手,他连指缝都没沾血。
快斗活着出来了。浑身是伤,脚踝扭伤,肋骨断了两根,肩膀还挨了一枪(疼得他差点骂娘),但他的运气一如既往地好。更意外的是,中森警部面无地塞给他一张纸——竟是特赦令。
(幸好他提前做了长期,又让侦探君用“怪盗基德”的身份把他送进医院。他可不想让中森警部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抓了十几年的怪盗,就是天天在他眼前晃的“侄子”。希望这辈子都别被发现。)
至于侦探君……他从头到尾都在屋。
那家伙当然闹过——撒娇、谈判、甚至威胁,可没人敢放一个小孩去战场。毕竟他心智再成熟,身体也扛不住一颗子弹。
但他在通讯器里的指挥,比谁都冷静狠辣。听着他有条不紊地调度,快斗再次感叹——这家伙果然是天生的军师。
硝烟散尽时,快斗靠在医院的床上,看着窗外的夕阳。
上的印记早已被遮瑕膏盖得严严实实,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比所谓的“灵魂伴侣”更重要。
比如那个总是拆他台,却会在站在他身边的侦探君。
比如他们还没来得及的,普通高中生的约会。
快斗笑了笑,摸出手机,给侦探群发了条信息——
【等我出院,去看最新的科幻片?】
几乎是秒回。
【好。记得买爆米花。】
透过玻璃洒在屏幕上,了快斗眼底的笑意。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侦探小子平安无事,快斗的伤也在好转,灰原哀正没日没夜地解析那枚引发一切的毒药。现在只需要伤,那场“审判日”留下的创伤彻底愈合。
不过,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快斗攥着手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屏幕。他记得侦探小子在最危险的时候许下的承诺——等一切结束,要堂堂正正地见一面。
那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冲动的决定,也是最庆幸的决定。
医院大门的自动门缓缓打开,快斗深吸一口气,站在台阶下等。说好的侦探小子来接他,可眼前除了偶尔驶过的车辆,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不会又被放鸽子了吧?
快斗咬咬牙,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响铃两声,一个陌生的低沉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左边。”
快斗猛地转头。
街对面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男人。
挺拔的身影裹在剪裁利落的藏青色里,白色衬衫的领口扣得一丝不苟,袖口刚好露出骨。穿过树叶,落在他微微勾起的唇角上,那双湛蓝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
熟悉的笑容,陌生的轮廓。
快斗的呼吸瞬间停滞。
“侦探小子?”他试探着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
男人收起手机,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伸手递过来:“准确来说,我叫工藤新一。不过,没错,就是那个总跟着你跑的小侦探。”
他的指尖微凉,掌心却带着温度。快斗紧紧回握,舍不得松开。
直到对方的话在脑子里炸开。
工藤新一?
快斗猛地松开手,撸起袖子。因为激动,他的手止不住地抖,试了三次才成功。视线死死黏在新一脸上,生怕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
新一紧张地看着他,看着快斗用力搓掉上的东西。那是他用了七年的遮瑕膏,这几天没补,一搓就掉,像他平时粘用的临时胶水一样容易。
等大部分遮瑕膏被搓掉,快斗将递到新一面前。
新一的眼睛瞬间瞪圆,瞳孔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用最深的黑色墨水刻着五个字——工藤新一。
“不……不可能!”新一猛地摇头,伸手抓住快斗的,翻来覆去地看,仿佛这样就能改变什么。“你怎么会知道?你不可能知道!”
“我今天才知道你是谁。”快斗张着嘴,声音有些发飘。
“可这……”新一突然住口,锐利的锁住快斗,带着一种近乎磁石的吸引力。“你叫什么名字?”
“黑羽快斗。”
快斗的话音刚落,新一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雷劈中。他指着快斗,又指着自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最后干脆转身对着天空大喊:“不——!”
喊完,他又转回来盯着快斗,重复道:“不!”
快斗的肩膀瞬间垮下来:“……不?”
“不是说你!”新一急忙解释,脸涨得通红。“是说命运!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算什么狗血!”
快斗皱眉,伸手抓住新一胡乱挥舞的手。对方愣了一下,快斗趁机拉起他的,看右手,再看左手。最后,他伸手去解新一的手表。
“黑羽快斗!你干什么?”
快斗没有停,直到手表被取下,露出下面同样被搓掉一部分遮瑕膏的皮肤。
那里,用同样的黑色墨水刻着——黑羽快斗。
“我们是……灵魂伴侣?”快斗喃喃道,声音里带着震惊和不敢置信。“我们认识一年多了,是灵魂伴侣?”
“这概率根本低到可以忽略不计!”新一还在抓狂,“世界上有多少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怎么可能刚好是我们?!”
“你两分钟前才知道我的名字。”快斗伸手揽住新一的,对方挣扎了一下,却没有真的推开。他把下巴搁在新一的肩膀上,“连名字都不知道,谈什么宿命论?”
“我知道你是谁!”新一闷声说,却乖乖地伸手环住快斗的背,手指勾住他的下摆。“我知道你很烦人,爱演,还……还很善良,聪明,傻得要命的那种无私……”
“再夸我就要飘了哦。”快斗笑出声。
“还有自恋!”新一顶了回去,“我认识的是你这个人,只是不知道名字而已。”
快斗蹭了蹭他的颈窝:“这名字不错吧?”
新一叹了口气,声音软下来:“最好的名字。”
快斗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我还是不信命运。”
“都这样了,你还嘴硬?”
“命运就是扯淡!和运气、魔法一样,都是自欺欺人的东西!”
“我班上有个女生听到这话,肯定会跟你急。”
“嗯?”
快斗直起身,笑着问:“去动物园吗?你答应过我的,要约会。”
新一的肩膀放松下来,嘴角勾起:“……嗯,是答应过。”
在快斗心里,那是他这辈子最棒的一次约会。
以后的每一次,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