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逗我呢？”
中原中也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几乎要把面前的绷带男戳出窟窿。他盯着太宰治那张欠揍的笑脸，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你让我带那个侦探社的小老虎？还是变小了的那种？”
太宰治立刻换上泫然欲泣的，双手合十晃得像棵风中芦苇，“中也~求你了嘛~社里任务堆成山，大家都快忙疯了——而且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你怎么知道我休息？！”中原中也瞳孔骤缩，猛地揪住太宰治的衣领，“老子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太宰治却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往下说，声音突然软了几分，“中也，我只信得过你啊。”
这三个字像把小锤子，咚地敲在中原中也心上。他原本到嘴边的怒吼卡在喉咙里，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不带小孩。”太宰治垂下手，插进米黄色风衣口袋，那双鸢色的眼睛难得褪去戏谑，泛着点哀求的——就像以前每次要中原中也帮忙时那样，连脚尖都往里勾，活像个撒娇的大小姐。
中原中也嘴角抽了抽，“你以为我就？”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羊”组织的那些日子。
那些瘦骨嶙峋的孩子，那些饿得发的眼神，那些他拼却还是护不住的人……
他咬了咬牙，把那些翻涌的记忆压下去。
“中也比我强多了。”太宰治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刚要继续说什么，突然顿住。
中原中也也听见了——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他转头看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门框边，白头发软乎乎地贴在额头上，怀里死死抱着个破旧的老虎玩偶。那双灰蓝色的大眼睛像受惊的小鹿，正怯生生地盯着他，浑身都在发抖。
中原中也的心猛地一沉。
这孩子……刚才听见多少？
他看着那瘦小的身躯，还有玩偶爪子上磨得发亮的补丁，刚才的火气突然就散了大半。
“……行。”中原中也松开太宰治的衣领，声音硬邦邦的，“但你欠我一个大人，混蛋。老子本来还想好好享受假期的。”
太宰治立刻原地复活，夸张地捂住胸口，“中也怎么能在小敦敦面前说脏话呢？会教坏小孩子的！”
“滚蛋。”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挥手，朝门口的孩子抬了抬下巴，“喂，小鬼，过来。带你去吃东西。”
可那孩子没动。
他的抖得更厉害了，突然哇地一声，跌跌撞撞扑向太宰治，紧紧抱住他的膝盖，小脑袋埋在布料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中原中也愣住了。
哈？这小鬼怎么抱着太宰治不放？那家伙连哄小孩都不会吧？
太宰治却没像平时那样嫌弃地推开，反而蹲下来，轻轻掰开孩子的小手——却没松开，只是握着他的。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温柔，像融化的春水。
“别怕哦，小敦。”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像哄婴儿似的，“我忙完就回来找你，好不好？我保证中原会好好你的。他看起来凶巴巴的——”
中原中也嗤之以鼻。
“——就是只小矮子蛞蝓啦，肯定会被你这么可爱的小脸萌化的。”太宰治说着，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孩子的小鼻子。
***
几小时前。
侦探社的地下室里，空气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太宰治是第一个发现变小的中岛敦的人。
那孩子缩在墙角，身上裹着件明显大了好几号的旧衬衫，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他的白头发乱糟糟的，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像只被遗弃的小猫。
太宰治的心猛地一揪。
他知道这个年纪的中岛敦经历过什么。孤儿院的铁，冰冷的地板，院长的皮鞭和谩骂……那些记忆像刻在骨头上的刀痕，即使长大成人，也会在深夜里隐隐作痛。
太宰治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童年。模糊的记忆里，父母把他锁在地下室，饿肚子，挨打……但他幸运地忘了大部分，只留下一片空白的麻木。
可中岛敦不一样。
他什么都记得。，历历在目。所以那些噩梦才会每天缠着他，在他的时候化作闪回，在他睡着的时候变成深渊。
太宰治蹲下来，尽量让自己的看起来温和些——他不和孩子打交道，这种事应该交给国木田……中原中也才对。
他试着模仿国木田的认真，又掺了点中原中也偶尔流露的温柔，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叫太宰治，太宰治哦。小敦现在是不是很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中岛敦会相信他吗？现在的他，对自己来说应该是个陌生人吧？
可那孩子只是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然后迈开小短——他的一步还不到太宰治的三分之一——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太宰治本能地张开手臂接住他，孩子的小胳膊立刻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小小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
太宰治的胸口突然泛起一阵陌生的。
多可怜啊。只是一点点善意，就能让他这么轻易地信任别人。
之后的一整天，中岛敦都黏在太宰治身上。
贤治笑着摸他的头，直美和与谢野晶子围着他啧啧称奇，与谢野还忍不住戳了戳他的小脸蛋。直美张开手臂想抱抱他，可中岛敦却把太宰治的脖子抱得更紧了。乱步递给他一块糖，镜花则像个小保镖似的站在旁边，眼神冷得能冻死人——谁敢靠近，她就瞪谁。
太宰治原本以为带个小尾巴会很麻烦，可奇怪的是，他不讨厌。看到国木田气得脸红脖子粗，却又不敢大声骂他（怕吓到小敦）的样子，简直爽翻了！
（而且……怀里抱着这么个小小的、软软的、信任他的生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愈合。）
但好景不长。
侦探社很快找到了那个能让人变小的异能力的线索，需要太宰治去 nullify 对方的能力，让所有恢复正常。
太宰治立刻想到了中原中也。
他早就通过黑进港口黑手监控（偷看自家怎么了？有本事告他啊！24小时想中也不行吗？）知道了，中也今天休息！
除了那个被称为“港口黑手妈妈”的中原中也，还有谁更适合带孩子呢？
离午休还有一小时，太宰治盯着桌上的文件，第N次打了个哈欠。
无聊。
太无聊了。
他瞥了眼隔壁工位——空的。
国木田独步去开会了，和社卡都塞在抽屉里，钥匙还插在锁孔上晃悠。
太宰治眼睛一亮，猫一样溜过去，指尖一勾就把社卡揣进了口袋。
“敦君~”他转身冲向资料室，推开门就看见缩在角落的小男孩。
中岛敦正抱着膝盖看漫画，听见声音猛地抬头，黑亮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跟我走。”太宰治冲他眨眨眼，一把捞起他扛在肩上，“带你买去。”
中岛敦吓得浑身僵硬，小拳头攥着太宰治的衣领，大气都不敢出。
太宰治个子高，肩上的中岛敦像坐在云端。他晃了晃肩膀，逗得小男孩抓紧了他的头发。
“别揪别揪！”太宰治笑着跑起来，脚步左拐右绕，像只偷的猫。他抬手抓住中岛敦的小手举高，模仿飞机引擎的声音，“嗡——起飞咯！”
头顶传来压抑的笑声，细细软软的，像羽毛挠在心上。
太宰治嘴角的弧度压不住了。
店的货架高耸，中岛敦攥着太宰治的衣角，眼睛瞪得溜圆。
他从没进过这种地方。
孤儿院只有破破烂烂的积木，还是用了十几年的。
太宰治拉着他穿梭在货架间，拿起一个又一个：“这个机器人会变形哦？喜欢吗？”“这个拼图有一百块呢，要不要试试？”
中岛敦要么点头，要么低头盯着脚尖，什么都不说。
直到太宰治拿起一只毛绒老虎。
橙白相间的皮毛，圆滚滚的肚子，尾巴尖还带着黑色条纹。
“看这个！”太宰治把老虎凑到中岛敦面前晃了晃，“像不像你？”
中岛敦的眼睛亮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老虎的耳朵，嘴角抿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
太宰治心里一软。
——想把整个店都买下来送给他。
可惜没钱。
不过……国木田有钱啊。
他嘿嘿一笑，把老虎塞进购物篮，又顺手拿了几个积木和拼图。
这种想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一个人面前的感觉，太宰治还是第一次有。
他以前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想要，现在却对着个小不点心软得一塌糊涂。
中岛敦真是个甜得发的小家伙。
***
现在。
中岛敦踮着脚尖爬，没站稳，“哗啦”一声带翻了桌上的麦片碗。
牛奶洒了一地，陶瓷碗摔得四分五裂。
小男孩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抖得像筛子。他攥着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下唇咬得发白。
然后他“哇”地一声哭出来，“扑通”跪在地上，脸往牛奶和碎瓷片里埋——
“卧槽！”
中原中也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后领把人提起来，“别碰碎瓷片！”
中岛敦吓得僵住，大眼睛里满是恐惧，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我会打扫干净……”他抽噎着，小拳头攥得死紧，“院长说，打碎东西就要跪在这里，直到把地舔干净……”
中原中也的瞳孔骤缩。
——院长？
他想起中岛敦是从孤儿院逃出来的。
那种地方，果然不是人的。
“谁让你舔的？”中原中也的声音发颤，他蹲下来，尽量放柔语气，“抬头看我。”
中岛敦怯生生地抬起头，眼泪糊了一脸。
“没人能让你做这种事。”中原中也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你没错，打碎碗而已，算什么大事？”
他想起以前在羊组织里的那些孩子，最小的那个叫绫的女孩，也是这样被父母过。
“听着，”中原中也握住中岛敦的小手，他的手套几乎能盖住整个手掌，“你是小孩，犯错是应该的。那个混蛋太宰治天天在我家打翻杯子，我骂他是因为他欠揍，不是因为他打碎东西。”
他顿了顿，道：“我不会骂你，更不会打你。以后再打碎东西，告诉我就行，我来收拾。”
中岛敦的眼泪还在掉，但眼神里的恐惧淡了些。
“真、真的吗？”他小声问。
“当然。”中原中也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中岛敦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衣服脏了，我带你换一件。”中原中也看着他衬衫上的牛奶渍，“我抱你过去，行吗？”
中岛敦这次点头很快。
中原中也双手穿过他的，把人举到侧。小男孩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
“抓紧我。”他说。
中岛敦乖乖搂住他的脖子，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中原中也的脚步放得，心里却烧着一团火。
——那个孤儿院的院长，最好祈祷别让他碰到。
不然他不介意把整个孤儿院都炸上天。
浴室里氤氲着热气，橘色的洒在银白发丝上，像撒了一层细碎的。
中也指尖沾着洗发水泡沫，轻轻揉着敦的头顶。
那孩子僵着身子，却又不自觉地往他掌心蹭了蹭，动作轻得像怕惊飞蝴蝶。
生怕被发现似的。
中也心里软成一滩水，手上却多揉了两下，嘴上还硬邦邦地说：“别动，泡沫没冲干净。”
敦立刻乖乖不动了。
洗完澡，中也拿毛巾裹住敦，把他抱到床上。窗外寒风呼啸，地板凉得像冰。他蹲下来，给敦套上厚厚的袜子，指尖触到小孩冰凉的脚踝时，眉头又皱了皱。
“以后袜子要穿两层。”
“嗯……”敦小声应着，突然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小鹿，“中也……你是我的妈妈吗？”
中也的动作猛地顿住，差点把袜子套到敦的手上。
他是啥？
这小孩是不是泡晕了？
敦见他没反应，连忙：“太宰说的……他说你是我的‘暂时妈妈’，他是我的‘暂时爸爸’……”
中也额角青筋突突跳。
好你个太宰治！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敦那双的眼睛——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好不容易找到个温暖的地方，就怕被赶走。
这要是说不是，小孩得哭吧？
中也闭了闭眼，咬牙吐出一个字：“是。”
心里却把太宰治凌迟了遍。
等着，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
傍晚的电话响了，是太宰。
“中也~告诉你个好消息~”太宰拖长了调子，“那个让敦变小的异能已经被我抓到啦！不过异能效果还没消，得等个三四天才能恢复哦~”
中也瞥了一眼在地毯上玩积木的敦，小孩正把积木堆成歪歪扭扭的小塔，听见“太宰”两个字，耳朵动了动。
“知道了。”中也压着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马上~我还给敦买了礼物哦~”
挂了电话没十分钟，门就被推开了。太宰拎着三个大购物袋走进来，脸上笑开了花：“敦君~看爸爸给你带什么了！”
中也扫了一眼购物袋，眼睛瞬间瞪圆了——是虎纹的东西！虎纹外套、虎纹围巾、虎纹玩偶，甚至还有虎纹的小杯子！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果然空了。
这混蛋！又偷他的钱！
“太宰治！你用我的钱买这些破玩意儿？！”
太宰压根没理他，蹲下来把东西一股脑倒在地毯上。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伸手去碰那个虎纹玩偶，指尖微微颤抖。
太宰盯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不是平时那种假笑，是像春风拂过湖面一样的、真实的温柔。
中也到嘴边的骂声突然咽了回去。
这家伙……怎么回事？
明明平时吊儿郎当的，一碰到小孩就变得这么……顺眼？
中也靠在沙发上，看着太宰把虎纹外套披在敦身上，又帮他调整围巾的位置，动作笨拙却认真。敦低着头，耳朵尖红红的，小声说：“谢谢……爸爸。”
太宰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中也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以前不是没幻想过——和太宰一起个孩子。
毕竟他喜欢小孩，看着那些小家伙依赖自己的样子，心里就暖暖的。可他总觉得自己不够格当爸爸，太宰更不像会当爹的人。
但现在……
太宰给敦喂饭时，会把螃蟹最肥的部分挑出来放到他碗里；敦不小心把汤洒在衣服上，急得快要哭出来时，他会笑着用纸巾擦干净，说“，洗一洗就好啦”；晚上哄敦睡觉，敦抓着他的手指不肯放，他就坐在床边，轻轻拍着敦的背，直到小孩呼吸均匀。
中也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看着太宰的侧脸。
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平时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温柔。
中也突然觉得，这样的太宰，该死的好看。
等敦睡熟了，太宰轻手轻脚地上门，一转身就被中也拽住了领带。
“中也？”
中也没说话，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颈，把他拉下来，狠狠吻了上去。
唇齿间是太宰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点的气息。中也吻得又凶又急，像是要把所有的都发泄出来——愤怒、心动、还有藏在心底的柔软。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中也才松开他，额头抵着额头，声音沙哑：“晚点再收拾你。现在……跟我回房间。”
他拽着太宰的领带往卧室走，太宰踉跄着跟上，脸上还挂着傻乎乎的笑。
***
卧室里一片狼藉。
中也瘫在床上，喘着气，看着天花板。
“‘暂时妈妈’？太宰治你是不是？”他咬牙切齿，“两个男的就不能都当爸爸？非要一个当妈？”
太宰躺在旁边，笑得肚子都疼了，手还拍着床板：“哈哈哈哈……中也你本来就是嘛！港黑里谁不知道你最疼小孩？他们都偷偷叫你‘港黑妈妈’呢！”
中也猛地坐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说什么？！放屁！他们才不会这么叫！”
太宰侧过头看他，嘴角的笑带着欠揍的得意：“真的哦~你去问任何人都知道。”
中也盯着他的眼睛。
他太了解太宰了——这家伙撒谎时眼神会飘，可现在，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一点撒谎的痕迹都没有。
是真的？
中也又躺回去，盯着天花板，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
港黑妈妈？
他想起自己以前对爱丽丝的纵容，对Q的耐心，对镜花的保护，还有对芥川的严格……
难道……他真的像个妈妈？
中也捂住脸，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完了。
他的硬汉形象彻底没了。
“什么鬼？老子到底干了什么，让他们给我起这种破名？”
中也猛地停下脚步，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画面——
爱丽丝又闹脾气了，他蹲在甜品店门口，把融化的冰淇淋抹在她嘴角，哄着她去买新口味；那丫头在地毯上摔了一跤，膝盖擦破点皮就哭天抢地，他蹲下来给她吹伤口，吻掉她脸上的泪珠。
镜花缩在墙角发抖的时候，是他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拍着背哼着不成调的歌，直到她不再抽噎。
去看Q的时候，那孩子总是攥着他没受伤的手不放，他就陪他坐一下午，盯着护工把药喂进去才走。
银有心事只会找他说，他叼着烟听她讲完，再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丢给她几句掏心窝子的建议。
还有芥川，那家伙的总不好，他每天都要追在后面问“药吃了没”，看他瘦了就拽着去吃豚骨拉面，要是敢碰梶井那疯子的实验品，他能拎着衣领骂到他耳朵发红。
甚至……在温泉里帮他搓背。那家伙总怕有人偷袭，连脱衣服都绷着神经，最后还是他把人按在池边，手指顺着脊椎往下揉，直到他肩膀放松下来。
靠。
中也猛地捂住脸，耳根子发烫。
“噗——”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太宰治凑过来，语气欠揍得要命，“我倒觉得‘小不点保姆’这称呼挺可爱的，毕竟我们中也连更小的小不点都得那么周到~”
中也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这是我，不能打，不能打……就算他把我气到爆炸，也不能真掐死他……
“乖啦，妈咪~”
中也：“……”
去他妈的不能打！
他刚要转身扑过去，太宰治却一步压了上来，手肘撑在他身侧，修长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吻就这么落了下来。
，很软，带着点薄荷的。
中也的火气像被浇了盆冷水，瞬间消了大半。他闭上眼睛，任由太宰治的唇在他唇上辗转，手指不自觉地勾住对方的衣领。直到太宰治的指尖按在他耳后那片敏感的皮肤，他才浑身一颤，彻底软了下来。
“喂，”中也在吻的间隙喘着气，“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的事？”
太宰治动作一顿，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低沉：“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中也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把垂在额前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你对敦很好，我见过的——上次港口黑手突袭，你三两句就把那孩子哄得安静下来，还带着他从密道逃了出去。你现在很会应付小孩。”
“敦是敦啊，”太宰治笑了笑，“我的小徒弟嘛，他就像另一个缩小版的自己。但孩子不一样，对吧？那可是要从出生带到大的。”
中也沉默了。
是啊，这太不现实了。他们活在刀尖上，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怎么能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
可……梦想这种东西，就算遥不可及，想想总没错吧？
他勾了勾唇角：“如果真有孩子，男孩还是女孩？”
“红头发的小女孩。”太宰治的眼睛亮了起来，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像你一样，有双漂亮的蓝眼睛。”
中也挑眉：“你肯定会教她学你那套耍无赖的本事，幸好敦现在还没被你带坏。”
“说不定她会像你一样，把她那不靠谱的老爸管得服服帖帖呢~至于敦嘛，我早晚能把他拐上贼船~”
“她肯定很聪明。”中也靠在太宰治怀里，声音软了下来，“有你当爹，她肯定什么都懂——你会教她看人，教她怎么在这破世界里活下去，教她宇宙、数学、人体构造……还有你那些奇奇怪怪的爱好。”
太宰治吻了吻他的脸颊，鼻尖蹭着他的皮肤：“也会很能打，毕竟你会教她格斗术。”
“那是当然！”中也眼睛一瞪，“女孩子在这世上更难，得能打，谁欺负她就揍谁！”
***
中也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本童话书，敦缩在他旁边，小拳头攥着毯子的一角，听得神。
中也眼角的瞥见，那孩子正一点点往他这边挪，动作轻得像只小猫，头发蹭到他胳膊时，还特意把重量收回去，生怕被他发现。
中也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把胳膊肘抵在他肩上。
敦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头轻轻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这孩子……是有多缺爱啊。
中也心里一揪。他长这么大，到底有没有被人好好爱过？
算了。
中也合上书，反正这孩子恢复原样后，多半也记不得这段记忆。
他伸出胳膊，轻轻揽住敦的后背，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敦像是受了惊的小鹿，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但看到中也没有推开他，他立刻扑了过来，小胳膊紧紧抱着中也的，力道大得像要把自己嵌进去。
中也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
看着怀里瘦小的身影，他心口一阵发疼。
五岁的孩子，不该因为一句“你是个好孩子”就哭啊。
他抚摸着敦柔软的银发，声音放得很低：“敦，你是个好孩子，知道吗？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敦抬起头，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下巴微微颤抖。
“靠……”
中也赶紧放下书，把敦抱到上，一下下拍着他的背，吻着他的发顶。他想起以前在“羊”的时候，那些小不点哭鼻子，他也是这么哄的。
“别哭了，”中也轻声说，“以后会有人爱你的，很多很多人。我保证，这日子不会的……你会遇到很多在乎你的人，真的。”
他想起太宰治，那家伙为了查敦头上的赏金，不惜主动被港口黑手抓住——才认识一个月而已。
***
第二天，太宰治来接敦回宿舍。
“周末结束后，他就能恢复原样了。”太宰治蹲下来，揉了揉敦的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中也~”
中也哼了一声，把敦的小递过去：“看好他，别让他再乱跑。”
敦抱着，看了看中也，又看了看太宰治，小声说：“中也……谢谢你。”
中也别过脸，耳根有点红：“啰嗦什么，赶紧走！”
太宰治笑着拉起敦的手，朝他挥了挥：“那我们啦，妈咪~”
“太宰治——你他妈给我站住！”
看着两人跑远的背影，中也的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
或许……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也不是不可能实现吧。
门口的风卷着落叶，中也攥着太宰的衣角，忽然顿住脚步。
下一秒，他甩开太宰的手，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回房间。
中也膝盖一弯，精准地接住扑进怀里的小家伙。银白的脑袋埋在他颈窝，小胳膊死死箍着他的脖子，力道大得不像个孩子。
“知道了知道了，”中也笑着拍他后背，下巴抵着他发顶，“我也想你啊，小鬼。”
他没见过成年的敦，但这几天下来，对这孩子的亲近感已经刻进骨子里。哪怕敦恢复记忆后会忘了这一切，忘了他这个临时监护人，中也也认了。
眼角瞥见太宰半转过身，那家伙正冲他挤眉弄眼，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也沦陷了”。中也狠狠瞪回去——要不是这混蛋把敦丢给他，他至于现在像个老妈子似的吗？
敦终于松开手，中也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头发，把翘起的呆毛按下去：“看好你那个‘暂时’老爸，别让他又去寻死，听见没？”
敦用力点头，眼睛弯成月牙。
中也咧嘴笑了。
敦跑回太宰身边，乖乖牵住他的手。太宰突然俯下身，在敦耳边嘀咕了句什么。
小家伙立刻仰起头，脆生生喊：“再见，妈妈！”
中也脸上的笑僵住了。
他维持着挥手的姿势，直到敦和太宰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猛地收起手，对着空气比了个中指。
太宰治，你给老子等着！
港口黑手大楼里，中也把外套甩给手下，脚步踩得震天响。
他今天要立个规矩——老子不是港口黑手老妈子！
走廊里的成员纷纷低头问好，中也只点了点头，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路过食堂时，他甚至没像往常那样探头问“今天的味增汤咸不咸”。
转角撞上了芥川。
少年依旧裹着黑风衣，见了他本能地停下脚步，喉结动了动，似乎在等他开口。换作平时，中也早皱着眉问“药吃了没”“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又熬夜抓老鼠了”。
但今天，中也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中也？”
芥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中也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少年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肩膀微微颤抖。按惯例，中也该立刻让厨房杯绿茶送过来。
“您……没事吧？”芥川了嗓子，眼神躲闪。
“我能有什么事？”中也挑眉，“怎么，你想找事？”
芥川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摇头：“没什么。”说完就把双手插进 coat 口袋，快步走了，背影透着股说不出的狼狈。
中也嗤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老子才不是老妈子！
首领里，爱丽丝正举着个断头娃娃跑来跑去，叽叽喳喳地跟中也讲这周的“冒险”。中也背着手站得笔直，没听见她的话。
突然，爱丽丝脚下一滑，“啪”地摔在地毯上。
她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抬头眼巴巴地望着中也。
中也的视线像了轨道，在她和天花板之间来回扫射。手心里是汗——扶不扶？扶了就破功了！
“哇——！”爱丽丝放声大哭，“疼！中也为什么不过来吹吹！吹吹就不疼了！你快吹啊！”
中也干咳一声，在心里疯狂默念：我是港口黑手重力使，是冷血的干部，不是给小孩吹膝盖的老妈子……我是重力使……重力使……
“怎么了？”
森鸥外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坐在地上哭的爱丽丝，脸色瞬间变得：“爱丽丝！摔疼了吗？来，让我——”
“不要！”爱丽丝尖叫，“我要中也吹！”
中也站得像根标枪，眼神死死钉在墙上的油画上。
森鸥外叹了口气：“中也君，麻烦你……”
中也纹丝不动，脸颊发烫。一边是想摆脱“老妈子”标签的执念，一边是森鸥外的命令，还有那该死的、从羊组织时期就刻在骨子里的保护欲——这破本能怎么还没退化！
“中也君？”
爱丽丝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为什么不吹？他以前都会吹的！”她的声音带着哭，小嘴撇成了，转头看向森鸥外，“爸爸，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不能勉强他哦，爱丽丝。”森鸥外蹲下来张开手臂，“来，爸爸抱你好不好？”
爱丽丝扑进他怀里，却还是扭头瞪着中也，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森鸥外的上。
中也攥紧了拳头，心脏像被猫抓了一下。
“首领找我什么事？”他硬邦邦地开口，试图转移话题。
晚上，中也正对着文件皱眉，门突然被敲响。
“中原。”
熟悉的声音让中也手一顿。他抬头，看见敦站在门口，规规矩矩地鞠躬。
“叫我中也就行。”中也刻意板着脸，努力忽略脑海里那个抱着他脖子撒娇的小不点——老子不是老妈子！不是任何人的老妈子！该死的太宰治！
他以为敦是来问变小的事的，毕竟太宰那家伙肯定没耐心解释。但敦只是站在原地，手指着衣角，脸涨得通红，像是有话要说。
“中也……”敦的声音细若蚊吟，“我……我都记得。”
中也的大脑“嗡”地一声，死机了。
“哦……”他张了张嘴，半天只挤出一个字，耳根子烧得能鸡蛋，“那什么……”
“您脸红了！”敦猛地抬起头，手足无措地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中也，我……”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是来道谢的！”
敦的眼睛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中也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些画面——第一次见面时，敦缩在墙角，面对碎掉的盘子瑟瑟发抖；被骂“没用”时，他立刻跪下来磕头道歉，额头磕得通红；半夜偷偷爬进他被窝，小心翼翼地贴着他后背，像只怕被抛弃的小奶猫；还有那天，他摸着敦的头说“你是个好孩子”时，小家伙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谢谢您，”敦的声音更低了，眼泪终于掉下来，“谢谢您对我这么好。我知道我很麻烦，总是做错事……可是您还是没有丢下我……谢谢您……”
中也看着他哭红的眼睛，突然想起白天在港口，敦临走前偷偷塞给他的那颗糖。
糖纸是草莓味的，现在还揣在他口袋里，硌得。
他猛地别过脸，整理文件，声音却软了下来：“啰嗦什么……下次再哭，就把你丢去喂老虎。”
敦却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像颗沾了露水的小太阳。
中也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妈的，老妈子就老妈子吧。
反正，这小鬼他护定了。
“你根本不是。”
中原中也猛地打断他，声音快得发颤，眼睛死死盯着对方，“谁跟你胡说道的……你从来都不是什么怪物。”
中岛敦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回答。
中也移开视线，在里乱转，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角。他有点不自在。
“当初我说你是个好孩子，”过了半分钟，中也才重新开口，声音放轻了些，“那是真心话。说实话……你甚至好得有点过头了。”
他抬眼看向敦，喉结动了动：“你本该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的。”
敦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他的眼神温柔得像在泡温泉，显然是陷进了某个柔软的回忆里。
“谢谢您。”敦轻声说，“我一直记得那种感觉……第一次觉得有人在乎我，第一次对未来有了点盼头。是您和太宰给我的。”
“嗯，那就好……”中也点点头，手在桌面上摩挲着，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我了。”敦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有些局促，“耽误您太多时间了。”
“没事，滚吧滚吧。”中也挥挥手，语气不耐烦。
敦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却停住了。
他犹豫了几秒，转过身，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那个……我能抱您一下吗？会不会很奇怪，很失礼？”
中也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这问题来得太突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啊对不起！”敦摆手，脸涨得通红，“当我没说！肯定很奇怪对吧……”
他说着就要转身开门。
“等一下。”中也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好不容易才挤出来，“抱……抱一下也不是不行。”
毕竟这小子虽然长大了，但在中也眼里，还是当年那个缩在墙角发抖的小老虎。他早就把敦当成半个了。
敦的眼睛亮了起来。那笑容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只是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了些。他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像怕惊扰什么易碎品似的，轻轻环住中也的后背，把头埋在他肩膀上。
“从来没人这么护着我。”敦的声音闷在中也颈窝里，带着点鼻音，“您是第一个。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敦走后，中也在上坐了足足十分钟。喉咙里堵得，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但这事谁也别想知道。
五分钟后，黑手总部的走廊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脚步声。
中也一脚踹开芥川的门，门框撞在墙上发出巨响。他眼睛瞪得像要喷火，手里的帽子差点甩出去：“芥川！今天的药吃了吗？！”
你妈！
老子就是港口黑手老妈子！怎么着吧！
芥川吓得差点从上弹起来，手里的文件撒了一地。如果中也没看错，这家伙眼里甚至闪过一丝……？
但下一秒，芥川就恢复了平时的冰山脸，咳嗽了两声，用手帕捂着嘴，闭着眼睛一本正经地回答：“回中原，今日的药已按时服用。”
操。
为什么他身边是缺爱的小崽子？
“饭呢？！三天没见你人影，肯定又没好好吃饭吧？芥川龙之介！”中也叉着，唾沫星子差点喷到芥川脸上。
“属下每日三餐均有按时进食。”
中也上下打量他一番，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鬼才信！你看你瘦得跟个竹竿似的！今晚来我家吃饭，你和银一起！听见没有？！”
芥川低头行礼：“是。”
“绿茶要冰的还是热的？”
与此同时，侦探社的里。
太宰治正趴在电脑前，盯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傻笑。
“绷带浪费！你发什么疯？！工作做完了吗？！还有你那是什么蠢？！”国木田独步攥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跳得像要爆炸。
太宰啧了一声，挥手把国木田赶开，下巴搁在交叠的手上，眼睛弯成了月牙：“别吵嘛国木田君~我在看我和两个宝贝儿子呢~”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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