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京治自认不是社交废柴。
他能正常聊天，偶尔还会被夸礼貌得体。但除了排球和板绘，他实在没什么别的爱好。好在和队友们相处融洽，交不交新朋友对他来说紧要。
只是……总有人说他太安静。
父母也旁敲侧击过，说他缺了点“少年气”。连外校的对手都私下议论，说枭谷那个冷静得不像高中生的二传手，是专门用来管住他们那个疯批王牌和队长的。
赤苇对此没什么感觉。
他觉得这样挺好。
上周的合宿更是意外收获——他和黑尾铁朗、列夫、日向翔阳都混熟了，勉强能算“熟人”。就连那个总抱着游戏机的孤爪研磨，似乎也能偶尔搭上两句话。
所以说，普通的，他应付得来。
只要他想。
但现在的问题是——
喜欢上一个人。
不是普通的队友好感，不是朋友间的亲近，而是那种一靠近就心跳加速、视线总忍不住追随对方背影的、该死的“喜欢”。
这了他的舒适区。
甚至有点吓人。
，他喜欢的对象，就是那个需要他“管住”的疯批王牌队长——木太郎。
赤苇盯着电脑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岁的少年遇到这种麻烦，能怎么办？
他点开了一个匿名论坛。
论坛里的帖子大多详实，标题抓人眼球，偶尔还着图。赤苇翻了几页，学习了下发帖格式，强忍住回复某个帖子的冲动，才开始编辑自己的问题。
标题很简单：【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正文更简洁：【喜欢上同校排球队的队友，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建议。】
他看着屏幕上的几行字，觉得这样挺好——至少不会像某些长篇大论的帖子那样，让人看了就烦。
账号头像和签名都懒得设置，赤苇合上电脑，倒头就睡。
第二天忘了看，第三天忘了看，第四天……也忘了。
直到一周后，他邮箱时，才发现了两条论坛的消息提醒。
有人回复了。
两条回复，对赤苇来说已经算不错的结果。第一条来自ID“宫城99”的女生，问了一堆常规问题：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你确定想和他交往吗？
赤苇想了想，敲下回复：【很吵，喜欢排球和小动物，不确定。】
第二条回复来自ID“猫头鹰17”，只有一句话：【我也是！击掌！】
没用的回复。
但赤苇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这个ID的主页。
主页头像是两只圆滚滚的猫头鹰，签名档写着“，享受当下”。最近动态里，置顶的帖子标题赫然是——【我好像喜欢上我的二传手了，还是同性？】
赤苇的心跳漏了一拍。
点进去一看，更是让他头皮发麻。楼主在帖子里疯狂吐槽，说自己一靠近那个二传手就心跳加速，觉得对方长得好看，说话好听，连扣球时的姿势都到爆炸。最后还加了三个巨大的“救命！”
赤苇的手指僵在鼠标上。
这不就是他对木的感觉吗？
只不过对方表现得更……失控。
一股热流从脖子窜到耳根，赤苇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注销账号，退出排球队，连夜搬家去国外。
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三秒。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点开那个帖子，下巴抵在手上，仔细浏览起来。
回复里是些没用的建议。有人说“直接表白啊！”，有人说“别冲动，万一失败了队里会很尴尬”。赤苇看了十分钟，又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晚上半。
他到底在干什么？
赤苇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我是本校排球队的二传手。表白可能会尴尬，但真正重视排球的人，会把比赛放在私人前面。】
停顿了一秒，他又了一句：【加油。】
点击发送。
第二天早上，赤苇收到了“猫头鹰17”的私信。
对方语气激动得像要跳起来，说没想到会有人回复，更没想到他们处境相似，连喜欢的运动都一样。两人都默契地没有透露姓名和信息——匿名论坛的规矩，赤苇很喜欢。
他用自己的ID“耐心很多16”，回了一条消息。
聊天框里的闪烁着，赤苇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赤苇盯着手机屏幕，拇指悬在框上方半天，终于敲下一个字。
「没。」
顿了顿，又补了句带点报复意味的反问。
「你呢？」
对面秒回。
Hoot从不磨叽，五分钟不到消息就弹了出来。
「也没。」
「我就是个怂货，他可是我最重要的二传手。万一被拒，连朋友都没得做——而且我肯定会被拒。」
赤苇看着那段文字，差点翻个白眼。
得了吧，俩大男人，一个比一个能。
他靠在背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这家伙到底是谁？之前猜过青城的岩泉一——毕竟那家伙总追着及川彻跑，可岩泉哪有这闲工夫跟他聊暗恋？再说了，谁知道Hoot是不是在地球另一端敲键盘？
正走神，手机又震了。
Hoot发来的赌注：「我去表白，你也去。就明天。」
赤苇心跳漏了半拍。
表白？跟谁？当然是……
可他哪敢？
跟木太郎表白？那家伙神经比排球网还粗，万一被拒，以后训练怎么相处？不得看他俩笑话？
但鬼使神差地，他指尖动了。
「行。」
发送成功的瞬间，赤苇就后悔了。
怕什么？反正隔着网线，Hoot又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去了。
他咬牙了电脑，手心却控制不住地发烫。
**
第二天训练，赤苇眼神跟长了钩子似的，黏在木身上。
自家队长今天不对劲。
平时训练跟打了鸡血似的，今天却总半拍。扣球不是出界就是被拦，胳膊挥得比平时用力，却绷得紧紧的，活像有人欠了他十个发球局。
最要命的是眼神接触。
每次赤苇抛球，木都会突然抬头看他，直勾勾的，跟要把他从里到外看穿似的。赤苇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好几次差点把球抛歪。
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赤苇抹了把汗，脑里闪过Hoot的消息——那家伙不会真去表白了吧？
正想着，木突然把球拍在地上，蹲下身抱着膝盖，声音蔫得像被雨浇过的向日葵。
「今天别传我了！」
赤苇皱眉走过去。
木这副「消极模式」他见多了，可今天训练明明挺顺利的啊？他还特意夸了两次「接得好」「扣得漂亮」，难道不够？
「怎么了，木前辈？」
木猛地抬头，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赤苇被那过分热烈的眼神烫得后退半步，额头的眉毛都快皱成疙瘩了。
「我要买新训练服！」
木突然吼出声，整个 gym 的人都看了过来。
赤苇愣了愣：「哦。」
「你陪我去！」
赤苇想象了下陪木逛遍所有运动店，最后买一堆跟现在一模一样的T恤短裤护膝的场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行。」
**
这算约会吗？
赤苇坐在电车上，看着身边得晃的木，默默摇头。
不算。是木主动提的，而且明摆着是买东西，跟表白竿子打不着。Hoot肯定不认。
得加点料。
「买完去吃冰淇淋？」赤苇试探着开口。
说完自己都惊了——这算……约他？
木眼睛瞬间亮成灯泡：「好啊好啊！」
赤苇松了口气。
就算不算正式表白，至少也算「邀约」了吧？他也算完成赌约了。剩下的，就等Hoot的消息了。
**
「非约会」进展顺利。
两人回木家洗澡换衣服，然后直奔运动用品店。木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对着贵得离谱的球鞋「哇哦」个不停，拉着赤苇问东问西——这双鞋弹性好不好？那对护膝够不够厚？连袜子的纹路都要研究半天。
但赤苇总觉得哪里不对。
木笑得比平时大声，动作比平时夸张，可眼底藏着一丝……紧张？就像赛前临上场前，强镇定的样子。
下周要跟白鸟泽比赛？赤苇摇摇头，木面对前五强确实会紧张，但不至于紧张成这样。
直到快结账时，赤苇瞥见货架上一件纯白T恤。
纯棉材质，摸起来软乎乎的，正是他喜欢的款式。
他刚多看了两眼，木突然拍板：「我买给你！」
赤苇连忙摆手：「不用，前辈，我有很多了——」
「不行！」木不由分说地抓过T恤去结账，回来时塞给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揣了颗小太阳，「这是奖励！奖励你昨天……不对，奖励你每次都传那么好的球！」
赤苇捧着T恤，手心发烫，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
有点烦，又有点甜。
「谢谢。」他低声说。
木笑得更灿烂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客气啥！」
赤苇看着他的笑脸，突然走神——
如果真的表白，木会是什么？
是像现在这样笑，还是会愣住？会不会挠着头说「啊？赤苇你喜欢我？」？
他甩甩头，把这危险的念头压下去。
算了，反正赌约已经应付过去了。
至于Hoot……管他呢。
排球馆的刚熄灭，影山飞雄就收到了来自“枭枭枭”的消息。
【我好像被拒绝了，但不确定。】
枭枭枭是他在排球论坛认识的网友，两人聊了快半年。从最初的战术分析，到后来的日常吐槽，好得像认识多年的队友。
影山飞雄皱了皱眉，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再试一次？】
消息发出去，他起身拉开窗帘。天色已经大亮，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
枭枭枭很快回复：【好。】
影山飞雄放下手机，开始收拾。枭枭枭人不错，虽然隔着屏幕，但影山能感觉到对方的真诚。他们聊过很多，从喜欢的球员到训练的苦水，甚至偶尔会吐槽各自的队长。
影山的队长是日向翔阳，那个永远精力的小太阳。每次训练结束，日向都会拉着他一起加练，汗水浸透了球衣，却笑得比谁都灿烂。
影山承认，自己对那个橙色头发的笨蛋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小鹿在心里乱撞，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说不出口。
他打开电脑，枭枭枭的头像在屏幕上跳动。
【你呢？】
影山盯着那三个字，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落下。
他和枭枭枭约定过，要互相鼓励去追喜欢的人。枭枭枭喜欢的是他们队的二传手，一个叫影山飞雄的家伙。
影山飞雄？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想了想，好像是枭枭枭提过的，他们队的天才二传。
枭枭枭说，那个二传手技术很好，但性格有点别扭，像块冰。
影山飞雄忍不住笑了。别扭的冰？听起来和自己有点像。
【还没。】他回复。
枭枭枭发来一个叹气的：【你也太怂了吧？】
影山飞雄的脸有点发烫。他确实怂，每次看到日向翔阳，心跳都会加速，话都说不利索。
【他太耀眼了。】
枭枭枭秒回：【那你就努力变得和他一样耀眼啊！】
影山飞雄愣住了。
对，要变得和他一样耀眼。
他电脑，拿起排球，走向训练场。
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影山飞雄握紧了拳头，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也许，他应该试试。
至少，不能让自己后悔。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训练馆的大门。
日向翔阳已经在里面了，橙色的头发在格外醒目。看到影山，他立刻挥了挥手：“影山！快来，我们今天练快攻！”
影山飞雄快步走过去，心跳又开始加速。
他看着日向翔阳的眼睛，那双明亮的棕色眼眸里，只有纯粹的和。
影山飞雄的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训练吧。
他拿起排球，垫了几下，然后猛地将球抛向空中。
日向翔阳高高跃起，手臂挥出，球狠狠砸在对方场地的地板上。
“好球！”日向翔阳落地，地跳了起来，“影山，你刚才的传球太棒了！”
影山飞雄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也许，他可以再勇敢一点。
至少，从多和日向说话开始。
他看着日向翔阳的笑脸，心里的小鹿又开始乱撞。
影山飞雄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日向，晚上……一起去吃拉面吗？”
日向翔阳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灿烂了：“好啊！我知道有家好吃的店！”
影山飞雄的心跳更快了，脸上却依旧面无。
他转身去捡球，耳根却悄悄红了。
也许，这是个好的开始。
至少，他迈出了第一步。
影山飞雄不知道的是，在电脑的另一端，枭枭枭看着屏幕上的消息，笑得一脸得意。
【搞定！】
他聊天窗口，看向旁边的训练馆。
日向翔阳正和影山飞雄一起训练，橙色的头发在。
枭枭枭拿起手机，给日向翔阳发了条消息。
【加油！】
然后，他转身离开，嘴角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也许，他和影山飞雄的约定，很快就能实现了。
而那个别扭的冰，也终于要融化了。
为了感谢木，赤苇让他选了电影。结果一部变两部，两部变三部。木还赖着不走，最后直接在赤苇床边打了地铺。
赤苇侧躺着，盯着木睡熟的脸。那家伙头发散着，嘴角还挂着点口水——真邋遢。可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攥住，涨得发疼。
抛开口水不谈，木这样挺好看的。
赤苇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每天醒来都能看到这张脸……好像也不错。
他摸过手机，点开和“猫头鹰”的聊天框。
【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消息发出去，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收到回复。
【巧了，我也是。要不出来喝一杯？就咱俩，对着哭一场？】
更巧的是，他们都在东京，还在同一个区。赤苇莫名有点，总觉得随时会在街上撞见对方。拖了整整一个月，他才做好心理建设——网上聊得那么投缘，见面应该没问题。
约定地点是“快乐猫头鹰”咖啡馆，离赤苇家只有半小时车程。他裹紧围巾戴上手套，心里有点，又有点忐忑。但他反复告诉自己：别想木，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推开咖啡馆门，赤苇脚步猛地顿住。
靠窗的位置，木正和黑尾举着奶昔说笑。两人靠得极近，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赤苇胸口瞬间窜起一股火。是烦躁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浑身发痒，像有蚂蚁在爬。他选了个背对他们的座位，正好卡在柱子后面——完美的隐蔽点。
他盯着手机屏幕，告诉自己：再等十五分钟，猫头鹰要是没来，就走。
十分钟过去，赤苇偷偷回头瞥了一眼。木和黑尾还在聊，气氛却严肃起来。木耳朵尖红得像要滴血，手里攥着手机，每隔两秒就亮屏看一眼。
是黑尾表白了？还是木主动的？
赤苇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猛地转回头，盯着面前空了一半的咖啡杯。
十五分钟到了。手机安静得像块砖，猫头鹰连条消息都没发。咖啡馆里只有三桌客人：一对在角落接吻，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在看报纸。门紧闭着，再也没人进来。
赤苇起身就走。
晚上，他对着电脑键盘猛敲：【你为什么没来？至少说一声啊。】
十分钟后，猫头鹰回复：【我去了啊！！！我还遇到个朋友，本来想边聊边等你，结果你根本没出现！】
赤苇皱起眉。难道是时间记错了？明明约的整。
【算了，没事。】他懒得深究，了电脑就上床。
半夜，赤苇猛地坐起来。
“操。”
接下来两天，赤苇看木的眼神都不对劲。木也盯着他看，手里的排球转着转着就掉地上，扣球十次有次失误，每隔一小时就蔫一次。赤苇一边把他从低落里拽出来，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周末，猫头鹰发来消息：【他好像生气了！看我的眼神像要把我头拧下来藏衣柜里！】
赤苇对着屏幕叹气。明明想打“我想和你交往，木前辈”，指尖却敲出：【说不定那是他表达的方式。】
【你吧？】猫头鹰秒回，【我干嘛要跟你聊天啊。】
赤苇百分之九十二确定——木知道他们在约会。
这次绝对没问题。训练结束后，两人在木家冲了澡。赤苇擦着头发，状似随意地开口：“木前辈，一起去吃晚饭？”
没有晚餐，没有对视，回家路上也没牵手。但木笑得特别开心，走两步就偷偷看赤苇一眼，那眼神像被锤子砸懵了似的。赤苇懂这种感觉——他看木时也经常这样，十次里有七次是心动。
最的是，道别时木眼里闪着，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赤苇虽然不算社交达人，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这波稳了。
刚到家，猫头鹰就发来消息，满屏都是错别字：【我好像刚和他约会了！！！】
赤苇仿佛能看到木手抖得连手机都握不住的样子。他自己的指尖也在颤，敲出一行字：
【明天一起去吃冰淇淋吧，木前辈。】
“真不敢相信你，”木晃着没牵着赤苇的那只手，语气夸张得不行。两人刚一起吃完冰淇淋，还接了好几吻——那味道混着草莓、和香蕉的甜。“‘有耐心16号’？这用户名是说我吧？太过分了赤苇！跟我相处需要‘耐心’？你怎么能这么说！”
“请冷静一点，木前辈。”
“有本事你就让我冷静啊。”
赤苇做了。那吻里，同样裹着草莓、和香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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