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刺破耳膜,哭嚎与痛苦的呻吟交织成一片混乱。日向四周是失措的人影,每个人都在奔跑、推搡,仿佛末日降临。
突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死寂像一块巨石压下来,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日向甚至,自己更讨厌刚才的嘈杂,还是现在这诡异的安静。
周围围满了人。
是穿黑衣服的成年人,手里撑着伞,一个个比他高出一大截,像堵墙似的把他圈在中间。日向正发懵,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钻进耳朵——
“妈妈以前说,要是有人下葬时下雨,就说明那个人好到让老天爷都哭了。”
日向猛地回头。
说话的是狛枝凪斗。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但又觉得陌生。眼前的狛枝比平时小太多,仰着小脸看他,眼睛里像蒙着一层雾。
“奇怪。”狛枝歪了歪头,“这个场景我已经重复无数次了,可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在这里。也是第一次,有人听见我说话。”
日向彻底懵了。
这明显是场葬礼,可狛枝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变成了个小孩?
“这是谁的葬礼?”他问出这句话时,自己都觉得蠢。
狛枝却笑了,声音脆生生的:“你这话才奇怪呢。谁会来参加不认识的人的葬礼?而且你看你身上穿的——”
日向下意识低头。
黑色,白衬衫,笔挺得一丝不苟。他平时很少穿,可这身衣服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我爸爸妈妈的葬礼哦。”狛枝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日向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起狛枝提过,父母是在空难中去世的。原来刚才那片混乱,是葬礼上的骚动?可真正让他心惊的,是狛枝脸上的——说,是没有。
周围的人影都在快速移动,像被按了快进键,脸模糊得五官,只有匆匆忙忙的背影。唯独狛枝站在人群中央,脸上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甚至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日向忍不住开口:“你……不难过吗?”
狛枝摇摇头:“早就不难过啦。第一次发生的时候确实哭过,但现在只是脑子里反复播放的回忆而已。而且……”他瞥了眼周围模糊的人影,“我能记住的,本来就没多少。不过这次有你在,真好。一直一个人,挺孤单的。”
他说着,露出一个的笑。
日向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人群像潮水般涌过来,推着他们往前走。日向和狛枝对视一眼,只能顺着人流移动。
狛枝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小手软软的,带着点凉意。日向愣了愣,没挣开。
身边是缩小版的狛枝,这种感觉说不出的怪异。但日向很快就释然了——和眼前这荒诞的场景比起来,这点怪异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跟着人流走啊走,不知走了。周围的人渐渐散开,终于能自由行动时,日向感觉都快断了。
眼前是两座墓碑,周围空无一人。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空却依旧灰蒙蒙的,像块洗不干净的脏布。
日向的落在墓碑上,又转向身边的狛枝。
狛枝还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里攥着一束花。花的颜色很淡,说不上是什么品种,却意外地好看。他轻轻拉了拉日向的手,示意别松开,然后一步步走到墓碑前,把花放了上去。
“你和他们……很亲近吗?”日向问。
狛枝歪着头想了想,发出一声模糊的哼笑:“了,记了。应该不算亲近吧?不过也不讨厌就是了。”
日向心里一沉。
父母在孩子生命里留下的痕迹,竟然淡到连“亲近”与否都不确定。这大概是最让人难过的答案了。但转念一想,总比遭遇家暴要好……
“也没什么啦。”狛枝的声音轻飘飘的,“我早就习惯了。以我的运气,早晚都会失去他们的。趁还没太依赖的时候分开,反而是好事,对吧?”
日向没法认同,却也不想反驳。他刚要开口,一滴雨水砸在额头上。
紧接着,更多的雨点儿落下来,越来越密,越来越大。
日向抬头看天——雨又下起来了,比之前还要猛。
等他再转头,身边空了。
狛枝不见了!
日向瞬间了神,四处张望,大声喊着狛枝的名字。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急,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尖叫:不能让他消失!绝对不能!
他开始跑,漫无目的地跑,喉咙喊得发哑。到后来,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在找狛枝,而是在逃——逃离某个看不见的东西。
猛地,场景切换。
日向站在一条长长的医院走廊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只想着赶紧找到出口。走廊里昏暗,墙壁斑驳,像恐怖片里的布景,让人脊背发凉。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却不知为何迈不开跑的步子,像灌了一样沉重。
没走几步,一软,他直接摔在地上。
日向挣扎着爬起来,可每走几步就会再次踉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就在他快要绝望时,远处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狛枝!
日向瞬间来了力气。这次的狛枝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只是身上穿着号服。
他终于能正常走路了,快步朝狛枝走去。可还没等他开口,狛枝突然抱着头蹲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尖叫,手指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
医院的越来越暗,日向感觉脚下的地面像流沙一样开始下陷。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将他们彻底吞没。
两人都陷在这片死寂的黑暗里,却发不出任何求救的声音。
日向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几乎是本能地按亮床头灯,暖黄的刺破黑暗,却得他心头一片冰凉。
旁边的床位上,狛枝也直挺挺地坐着,脸色惨白如纸,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惧。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日向反应过来——又是梦境。
第一次是三天前,这次更,更真实。梦里的画面像刻刀一样扎进他脑子里:破碎的车窗、漫天的、冰冷的医院走廊……还有狛枝那双攥得发白的手。
那是狛枝的过去。
日向心脏一紧,突然理解了狛枝平时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原来这家伙的过去,比他想象中还要惨烈。
狛枝显然比他受的冲击更大。日向只是震惊,狛枝却在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
“你没事吧?”日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没、没事!”狛枝立刻摇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对不起……把你也卷进我的梦……我们、我们还是继续睡吧……”
他说着就要躺下,可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连话都说不利索。
日向看着他,突然想起昨天自己犯时,狛枝是怎么笨拙地拍着他的背,递给他温水的。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没多想,直接伸手把狛枝搂进怀里。
狛枝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
“日、日向君?你……你这是做什么?”
“看不出来?”日向闷声说,耳根却悄悄发烫,“抱你。你明明就有事。”
怀里的人半天没动静,日向开始后悔——是不是太唐突了?万一狛枝觉得他怎么办?
就在他想松开手时,狛枝轻轻回抱住了他。
颤抖渐渐停了。
“谢谢……”狛枝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
透过窗帘缝隙进来时,狛枝醒了。
他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日向的脸。
很近。近到能对方长翘的睫毛,闻到淡淡的洗发水味。
狛枝的脸“唰”地红了,却舍不得移开视线。他的不由自主滑向日向的嘴唇——距离这么近,只要稍微往前凑一点……
“唔……”
日向动了一下,狛枝像被烫到一样立刻别过脸,翻身坐起来。
他盯着自己的手,心跳得快要炸开。
都怪他的破运气。要不是运气作祟,日向怎么会和他住一间房?昨晚的梦,还有刚才差点失控的念头……是他的错。
他偷偷看向还在睡的日向,嘴角却忍不住弯起来。
虽然很自私,但……这样好像也不错。
昨晚的噩梦又浮现在脑海。父母车祸的场景,他从小看到大,早就麻木了。可这次不一样——梦里有日向。更可怕的是,后来的场景变成了医院,他一个人被告知自己的。那种孤独和恐惧,比任何时候都要。
直到醒来时被日向抱住,那种温暖才驱散了寒意。
狛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些不该有的奢望。
“这根本就是地狱!再没人死的话,我们都会饿死!你告诉我怎么可能没事?!”
左右田对着田中大喊,拳头攥得咯咯响。
田中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人体三周不进食才会饿死,现在才一天。这么紧张。”
他本来是想,结果左右田更火了。
“我知道现在死不了!但以后呢?这里根本没出口!我们只能等着有人被杀,祈祷死的不是自己——这他妈算什么?!”
左右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田中说这些。几天前他还觉得田中是个怪人,避之不及。可现在,他喜欢上和田中在一起,甚至会主动找他——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现在他顾不上这些,只觉得浑身力气都在被抽干。田中说的没错,才一天而已,可一想到要被困在这里不知,他就焦虑得想砸东西。
“或许你说的对。”田中说,“但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保存体力,别想这些没用的。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我知道!”左右田叹气,声音低了下去,“可我控制不住……我不想有人死,更不想自己死……”
“大家都一样。”田中看着他,眼神突然变得严肃,“但你不会死。”
他顿了顿,直勾勾盯着左右田的眼睛,看得左右田心里发毛。
“我答应过你,不是吗?”
左右田愣住了。他想起几天前田中的承诺,心里五味杂陈。
“……好像是吧。”
他挺庆幸田中有心想保护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更没想到,对方会把那个承诺当真。
日向和狛枝在图书馆。
狛枝一直喜欢这里,日向也不讨厌。至少比满是草莓和葡萄的房间强多了。
透过玻璃窗洒在书架上,空气中飘着旧书的味道。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各自翻着书,偶尔抬头对视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
安静,却不尴尬。
日向创刚在草地上坐下,旁边的狛枝凪斗突然开口。
“我真搞不懂你。”
他声音很轻,带着点茫然。
“明明已经被我缠了那么,还主动找我出来。你到底怎么想的?”
话音刚落,他又突然笑起来,尾音带着熟悉的轻快:“不过说真的,我倒是很开心。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我都喜欢得要命啊哈哈!”
日向创转头看他,落在狛枝乱糟糟的白发上,像撒了层碎金。
“不用每次都找理由。”他语气平淡,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认真,“我就是喜欢跟你说话。”
狛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嘴角扯出个虚弱的弧度:“不管为什么,能有人愿意跟我这种垃圾在一起,我已经很感激了。”
日向创皱眉。他不想再藏着掖着了。这几天脑子里是狛枝上次没说完的话,还有那双总是半睁半闭、藏着的眼睛。
“上次你没讲完的事,我想听完。”
他说得直白,心里却有点打鼓。狛枝会回应吗?会像以前那样岔开话题吗?
但狛枝只是安静地点点头。
“嗯。就像我之前说的,还有你昨晚梦里看到的那样……我爸妈都死了。”
他声音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
“我没有亲戚,所以这次……我的运气直接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什、什么意思?”
日向创心脏猛地一沉。狛枝之前提过被绑架的事,难道这次更糟?
狛枝抬眼看他,眼神里没有波澜:“三期恶性淋巴瘤。而且……还伴随着额颞叶痴呆。”
日向创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你……你在开玩笑吧?”
他声音发颤,连手指都在抖。
狛枝却笑了,笑得比刚才更轻:“医生说我最多还有半年到一年可活。不过诊断结果出来,我就被希望峰学园录取了。现在又遇上这种杀人游戏……我的人生,大概已经倒计时了吧?日向君,你现在能明白一点了吗?”
日向创看着他,眼睛瞪得老大。他原本还在恨狛枝之前做的事,可现在……心里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
“你跟我很像。”狛枝继续说,声音软得像棉花,“所以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能懂我的感受。”
日向创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咙像被堵住了,胸口闷得发。他想狛枝,却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
狛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
“我没有父母,没有,没有亲戚……连朋友和认识的人都没有。以前健康的时候,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可现在快要死了,才发现一个人走……真的很孤单啊。”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日向创屏住呼吸。
“是……某个人的爱。”
狛枝的声音低得像呢喃,日向创却听得。他心脏狂跳,血液涌上头顶,连耳朵都发烫了。
可下一秒——
“从心底里……我真正爱的是……”
狛枝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你身体里沉睡的希望。”
日向创愣住了。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他看着狛枝认真的脸,想说什么,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痛。
不是伤口疼,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道不明的疼。
他猛地攥紧拳头,额角渗出冷汗。这疼来得太突然,太诡异。
狛枝也察觉到了,脸色瞬间变了。
“你、你怎么了?”
日向创抬起,那里赫然出现了狛枝的名字缩写。是灵魂羁绊的标记——只有当一方剧烈波动时,另一方才会感受到对应的疼痛。
可狛枝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你到底怎么了?”日向创盯着他,“这疼……是你的?”
狛枝眼神闪烁,别过脸去:“我、我没事啊。大概是错觉吧?哈哈,这种真奇怪……”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日向创太了解他了——这家伙在撒谎。
“你在骗我。”日向创声音发紧,“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疼,而且你根本没受伤……这是……疼?”
狛枝猛地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怎么可能!那种东西只有九头龙和边谷山才会有吧?我们怎么可能像他们那样亲密!你明明……明明讨厌我,不是吗?你肯定很鄙视我这种垃圾!”
他越说越快,声音里的几乎要溢出来。日向创的疼也越来越厉害,像有针在扎。
“你在胡说什么?”日向创也站起来,抓住他的胳膊,“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狛枝挣扎了一下,却没挣开。他低着头,声音带着哭:“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我?为什么偏偏是你?”
“狛枝!你到底——”
“够了!”
狛枝突然吼出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不是对他,是对自己。
日向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手。他从没见过狛枝这么生气。
可下一秒,狛枝脸上的愤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虚假的笑容。
“对不起日向君,我没事。”他后退一步,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轻佻,“我了哦。”
说完,他转身就跑,脚步快得像在逃。
日向创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心脏还在狂跳。
的疼还没消。
脑子里乱成一团。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葡萄馆里,女孩子们凑在一起打发时间。连续几天的饥饿和恐惧,让每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到了晚上,大家决定今晚由索尼和大和田纹土的妹妹——大和田南奈?不,是小泉真昼?不对,是终里赤音!对,终里赤音和索尼同屋。
索尼松了口气。这几天她最怕独处,晚上。终里大概也是一样吧?毕竟大和田的事对她打击太大了。
后,房间里一片漆黑。索尼翻来覆去睡不着,终里的呼吸声就在旁边,很平稳。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终里桑……”
声音很轻,像蚊子叫。
“你觉得……我是个好 leader 吗?”
终里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哈?突然问这个干嘛?”
索尼攥紧了被子,声音带着哭:“我总觉得……大家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现在还能保持理智,可再过几天呢?我怕我拦不住……怕大家都变成杀人魔……”
她越说越,眼泪顺着脸颊滑进枕头里。
“我到底……能不能保护好大家啊?”
“谁说你阻止这一切?”
索尼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十神同学以前是我们的领袖,他发过誓,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死去。他做到了。我是高校级的,本该像他那样引导、帮助大家……可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做不到。”
终里哼了一声,似乎在词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懂你的意思。但这种责任,一个人扛太沉了。没人指望你能阻止所有事——你根本做不到。大多数时候,人只会按自己的想法来。”
“可如果连同学都帮不了,我将来怎么领导我的王国?”索尼的声音更低了。
“那是两码事!”终里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笃定,“你会成为一个好领袖的,相信我的直觉!”
“我能成为好领袖?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总能做到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啊。比如,你会多少种语言来着?几百种?”
索尼被逗笑了:“是三十种啦,而且很多人都能做到……”
“那也比我会的多三十倍!”终里嚷嚷道,“而且你总能让大家开心起来,让他们笑。今天下午,你甚至让我忘了吃东西——这简直是奇迹!我想说的是,你的王国能有你,是他们的幸运。当领袖你肯定行。至于现在……要是你觉得累了,我永远在你身后。”
索尼的脸颊微微发烫,虽然黑暗中终里看不见,但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笑意:“终里同学……你说我让人开心,可我觉得你也很啊。”
“那当然!这种时候,怎么能让我们的难过呢?”
索尼忍不住轻笑出声。
日向创整个下午都独自着,心里沉甸甸的。
狛枝凪斗告诉他那些事之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他决定暂时不去打扰对方,试着思绪。狛枝的过去、那些缠身的、临死前不想孤单一人的愿望……每一件都像石头压在日向心上。
初见狛枝时,他以为那只是个散漫的家伙。后来看到对方的真面目,他只觉得被背叛。可他从没想过,那家伙背后藏着这么多东西。
他没法狛枝的所作所为,但现在,他多少能理解一点了。他只希望,经过刚才的摊牌,狛枝能把理顺,平静下来。
我们现在是在痛苦吗?日向忍不住问自己。整个下午,他都能感觉到狛枝身上传来的、挥之不去的痛楚。不是之前那种头痛,这是唯一的解释。可他还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狛枝这么痛苦。
他已经回到房间,刚坐下,就听见门开了。
狛枝站在门口。看到日向,他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常态。
“哦……嗨,狛枝。”日向开口,自己都觉得声音里的尴尬快溢出来了。
狛枝似乎没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也没放在心上。他的声音意外地平静:“日向君,我向你道歉。”
“道歉?”日向愣住了。
“是的。之前我不该一声不吭就走。我……我当时了。对不起。”狛枝说着,没敢直视日向,像是有些。
“哦……没事。你不生气就好。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日向试探着问。看到狛枝别过脸去,他赶紧,“不想说也,真的。”
“谢谢你。我……现在还不想说。”
“。”日向笑了笑,狛枝也回了一个微笑。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哎呀,真是感人呢!”
日向立刻听出了是谁,忍不住皱起眉:“你在这里干什么,黑白熊?”
黑白熊嗤嗤地笑:“我本来不想打断这么重要的时刻,可我是来通知你们的——明天早上七点,到葡萄之家集合。别迟到,否则后果自负!”
话音刚落,它就像来时一样突然消失了。
日向叹了口气:“希望它别又搞什么鬼……不过以它的性子……”
“走一步看一步吧。”狛枝轻声说。
聊完之后,两人各自上床休息。之前横在他们之间的紧张感,似乎烟消云散了。日向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他瞥了一眼,看到狛枝的缩写已经消失,终于松了口气。
日向创快累死了。
已经是傍晚,早上天没亮就被黑白熊拉去上太极课,现在浑身都在叫嚣着疲惫。更糟的是,他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他受够了。找到出口——不,是他需要找到出口。
他开始在脑海里回忆游乐园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出可能的线索。突然,一个地方跳了出来。
最终死亡房间。
他从没进去过,也没人进去过。
出口一定在那里!
他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拖着一样重的,一步一步朝那个房间挪。这段路像是走了一辈子,终于,他站在了那扇门前。
他伸出手,刚要碰到门把手——
“别碰。”
日向猛地转头,左边站着的正是狛枝凪斗。
“狛枝?你怎么在这里?”
“你刚才一直在自言自语,然后突然像有了目标似的往前走,我好奇就跟过来了。”狛枝的声音很平静,“但现在,我只能让你停下来。”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停?”
“那得看你为什么想进去。”
“因为我要找出口!这里肯定就是出口!”日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急切。
“那我坚持。别进那间房。里面只有终极武器,但你拿到也没用,不是吗?”他笑着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的意味。
“你懂什么?又凭什么管我?你不就是想让我为了那所谓的希望去杀人吗?”
“或许吧。”他摊摊手,却突然话锋一转,“但我也不想你白白送死。那房间的名字摆在这里,你进去十有就是死路一条。反正你连赢了能得到什么都不在乎,拿命去赌?”
“可我受不了了……”那人声音陡然发虚,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直挺挺瘫在冰冷的地板上,“我饿,我烦透了被在这里……墙上那些蠢草莓、烂葡萄,还有黑白熊那阴阳怪气的笑声——我一秒都不想再看见听见!”
狛枝凪斗静静地看着他,缓缓在他身边坐下。
“这事我可能帮不上忙。除非你想杀我,那我倒是很乐意!”他语气忽然变得无比真诚,眼睛亮得惊人,“但只要是我能做的,你尽管说。”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谁都没移开。
“你……想帮我?”那人愣住了,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当然!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狛枝歪了歪头,笑容干净得像个孩子。
日向创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或许只是本能驱使?
要是此刻他能脑子里的混沌,大概会发现——这种冲动已经在心底藏了。
周围的人都快被逼疯了,只有眼前这个男孩还像没事人一样。日向创懒得想太多,身体于理智动了。他朝着狛枝倾身过去,两人依旧坐在地上,一只手不经意(说)搭在了对方的手上。
狛枝的眼睛猛地睁大,整个人瞬间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连呼吸都了半拍,静静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下一秒,日向创闭上眼,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