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盛中学的屋顶,夜风卷着青草气息扑面而来。
泽田纲吉站在最高处的边沿,脚下就是黑黢黢的校门。他双手紧握着一根长杖横在身前,指节泛白——明明周围空无一人,后背却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风在耳边低语,带着某种不祥的。小心……
突然,左肩上一沉。
温热的触感,带着轻微的呼吸。纲吉甚至能感觉到那鼻息拂过耳廓,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因为右后方的阴影里,同时传来另一道温暖的气息。
一个在背后守护,一个在肩头指引。
像两轮太阳,亲密无间的双生子。
狂风骤起!
无数卡片和羽毛在他周身盘旋,形成一道呼啸的漩涡。纲吉被卷在中央,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肩头的“太阳”突然用爪子和牙齿咬住他的衣角,身后的“太阳”则猛地贴得更近。风发出嘶嘶的威胁声,像是在驱赶什么。
下一秒,肩头的温暖骤然消失!
纲吉眼睁睁看着那团小小的、黄色带的身影被风卷走,连带着扯下他一截橙色衣料。他想喊,想伸手抓住那轮“太阳”,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体也僵住了。
紧接着是背后的“太阳”。风像无形的手,一把将它从纲吉身边拽开。后背瞬间变得冰冷,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所有屏障。纲吉拼命想转头,想尖叫,却只能发出微弱得像蚊子哼的声音。
他彻底孤立无援了。
漩涡中的卡片和羽毛越转越快,挤压着他的。空气稀薄得像凝固的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救命……
他张开嘴,嘴唇无声地蠕动。呜咽声在喉咙里震动,却传不到自己耳朵里。
没人会来救你。风又在耳边响起,声音却带着一丝……歉意?你独自面对这一切。
纲吉的视线模糊了。
风会道歉?这比他那些同学施舍的任何眼神都要奇怪。可他怎么可能独自面对?他连站都快站不住了……
坚强点,纲吉……
谁?谁在说话?
就在这时,漩涡外的阴影里,一个个模糊的轮廓浮现出来。狂风依旧肆虐,但飞舞的卡片突然静止,悬浮在半空中。它们绽放出彩虹般的,无数丝从卡片上延伸出来,精准地连接到纲吉的胸口。
他的心脏。
这些连接会随着时间变强。在你最黑暗的时刻,汲取我们的力量,我们会帮你。
“你们到底是谁?!”
纲吉的嘶吼微弱得像耳语,连自己都听。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卡片的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那些丝消失,阴影也渐渐淡去。悬浮的卡片化作点点,消散在风里。
“等等!”
纲吉猛地伸出手,却只抓住一片虚无。
时机到了……
***
泽田纲吉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好半天才想起要呼吸。
又是那个梦。
最近总是做这种奇怪的梦,每次醒来都像跑了十一样累。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闭上眼睛想再眯一会儿。
什么破梦……
“嘀——嘀——嘀——”
刺耳的闹钟声突然炸响!
纲吉吓得浑身一哆嗦,眼睛瞬间瞪圆。他扭头看向床头柜,那个圆滚滚的电子钟正闪烁着鲜红的数字——7:00。
他一巴掌拍掉闹钟,挣扎着坐起来,揉着眼睛看向床铺。
被子上沾着几根细小的白色羽毛。
纲吉皱着眉把羽毛摘下来。家里没有羽绒枕头,也没有羽绒被,连床垫都没铺羽绒垫。他想了想,耸耸肩把羽毛丢进垃圾桶——可能是昨天放学时不小心沾到的吧。
十分钟后,纲吉穿着并盛中学的校服走出房间:深灰色西裤,白色衬衫,外面套着深灰色毛衣背心,系着一条红色领带。
新学期第一天,比想象中更糟。
他刚七年级,差点留级。暑假拼命补习才勉强及格,还以为同学们会因此对他好点,至少别像以前那样欺负他。
结果,进教室的第一秒就被打回原形。
座位按姓氏字母排列,黑板上贴着名单。纲吉走到中间的座位坐下,把塞进桌肚,这才低头看向桌面。
黑色笔写的三个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废柴纲”。
该死,昨天晚上把棉忘在家里了。
***
本以为这就是今天的极限,没想到体育课才是噩梦的开始。
他本来想好好表现的。虽然平时运动神经不怎么样,但暑假跟着小樱学滑冰,技术进步不少,也很少摔跤了。他以为这种进步能延续到地方。
可分组打篮球时,他的注意力却总是涣散。他站在球场边缘,虽然没出界,却像个透明人一样躲着所有人。
梦里的画面又闪了出来。
屋顶的风。两轮温暖的“太阳”。那种被保护的感觉,真实得不像幻觉。
纲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什么太阳,根本就是幻想。唯一真实的,只有那句“你独自面对”——
“啪!”
一个篮球猛地砸在他背上。
纲吉踉跄两步,脚一崴,整个人侧着摔在地上。他堪堪用手撑住身体,才没让脑袋磕在的木地板上。
“喂!废柴纲!”
篮球队长的怒吼炸响在耳边,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对面那帮家伙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连都懒得。
“老子喊了‘小心’!你他妈耳朵聋了?”
纲吉捂着发懵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视线里的世界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嘴角还黏糊糊的。他随手一抹——掌心刺目的红让他脸皮抽搐。
周围的同学要么没看见,要么绕道走。没人伸手拉他一把,他也没指望。
踉踉跄跄扶着墙挪到阴凉处,纲吉心里,再撑到医务室估计得晕过去。可刚挪到走廊拐角,又听见教练的咆哮:“泽田!你他妈往哪跑?”
太阳穴突突跳得像要炸开,纲吉疼得龇牙咧嘴。他攥着墙转过身,把还在渗血的鼻子露出来:“护、护士……”
教练皱着眉,不耐烦地挥挥手。
纲吉松了口气,却没往医务室走。他拐进空无一人的更衣室,抓起就溜。走廊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学生在上课,逃课的也不敢在这儿晃。
终于躲进厕所隔间,纲吉瘫在冰冷的瓷砖上。指尖轻轻碰了碰鼻梁,还好没断。之前断过两次,这点痛他熟。
镜子里的少年鼻青脸肿,左脸颊还印着篮球砸出的红印,活像个刚挨过揍的倒霉蛋。他扯了团纸巾塞住鼻孔,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忍不住低骂:“操。”
开学第一天就这么惨。
他还得熬完午休和两节课才能放学。
想想就头皮发麻。那些课哪有什么意思?分明是凌迟。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嗡嗡:不站起来试试,永远不会变的。
试?试什么?
他试的还少吗?
讨好所有人,结果还是被排挤。报了十几个社团,连替补都混不上。熬夜刷题,成绩永远卡在中游。他哪样行?
不就是没朋友、没体力、没脑子吗?每天都有人提醒他。
算了。去年就该明白的——努力没用,回家躺着最舒服。
***
的鞋架旁,纲吉轻手轻脚脱下运动鞋,连呼吸都放轻了。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轰鸣,妈妈果然没注意到他提前回来。
踩过楼梯时,他下意识避开了第三阶——那阶木板会吱呀响。推开房门,往床上一扔,毛衣背心随手扯下来丢在旁边,整个人“啪”地砸在地板上。
真没用啊。连开学第一天都撑不完。
桌上还堆着上午发的作业本,下午缺的课还得补笔记……可那又怎样?去年就是这么过来的,结果呢?
去他妈的。
纲吉翻了个身,从床底摸出一摞漫画,随便抽了本。《荆棘之王》——满页的血污和残肢,够劲。至少能让他暂时忘了自己的烂摊子。
刚翻开第一页,门外突然传来妈妈的喊声:“纲吉!”
他手忙脚乱把漫画塞回床底,抓起本封面干净的少女漫,随便翻到中间页。门“咔哒”一声开了,妈妈探进头来。
“妈!”纲吉趴在地上哀嚎,“能不能别突然闯进来啊!”
妈妈皱起眉:“学校打电话来了,说你早退。为什么?”
纲吉别过脸,咬紧不说话。每次都这样——只会让他别早退,要交朋友,要努力学习……翻来覆去都是这些废话。
妈妈叹了口气:“我没要你考第一,也没要你进名牌高中。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开心点,可你看看你现在……”
纲吉耸耸肩,他能怎么办?答案早就说烂了。
突然,妈妈脸上绽开一个温柔的笑。不是平时那种敷衍的、轻飘飘的笑,是真正的、带着“为你着想”的暖意的笑。纲吉心里一紧——这笑容他最熟悉,也最害怕。
因为这意味着,她又要搞事了。
“那……”妈妈的声音甜得像裹了蜜,“妈妈给你准备了个惊喜,说不定能帮到你哦~”
她递过来一张折叠的传单。
“家庭教师?”纲吉接过来,脑子一片空白。
传单上的大字刺得他眼睛疼:“教会!无论任何科目,让您的孩子成为下一代领袖!”
“厉害吧?”妈妈笑得眼睛都弯了,“我已经打过电话啦,他下午就来!”
“妈!”纲吉急了,“这明显是诈骗啊!哪有什么都能教的老师?就算是天才也有专长吧!”
“别胡说道。”妈妈拍了拍他的头,笑容依旧灿烂,“肯定没问题的!”
楼下传来敲门声。
“应该是他来了。”母亲笑着退出房间,脚步轻快。
他一头栽回床上,发出痛苦的呻吟。现在他只想躺平,无视,一头扎进漫画堆里。起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楼下有个骗子等着他去拯救母亲,他只能认命地爬起来。
***
里恩已经在日本蹲守一周,从落地那天起就盯着泽田家。里描述的那个“渣滓学生”,和他这几天观察到的不一样。
今天,那画面换作别人怕是要心疼到心碎。里恩不是铁石心肠,他确实有点不忍,但能爬到世界第一杀手的位置,靠的就是不被左右。等他开始特训,这小子以后就再也不用受欺负、考倒数了。
只是……看着那小子和“妹妹”(里压根没提这号人,该死的伊纲)一起滑滑板,笑得没心没肺,就算身边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比他大,一个比他小——也玩得挺开心。
可开学第一天的景象,却让里恩皱紧了眉头。课桌被人乱涂乱画,平地走路都能摔跤(滑滑板时明明稳得一批),师生都喊他“废柴纲”。学生们这么叫也就算了,小孩子本就残忍,家长没教好规矩,才让他们有恃无恐。
可老师呢?
简直离谱。
这些都是普通人,不是黑手,更不是退役杀手!
里恩教过的大多是黑手少爷,“天空”属性的继承人,一个个被宠得无法无天。他偶尔也会用类似的绰号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不然那些眼高于顶的小鬼根本不听他的——毕竟在他们眼里,自己是“天空”,而他不过是个“太阳”,就算顶着彩虹之子、世界第一杀手、黑手家庭教师的头衔,也被无视。
(也难怪他从不和学生交心。)
但泽田纲吉不一样。这小子的问题和以前那些学生相反——他的自尊心根本不用打压,反而需要狠狠提升!
“早知道该让风来。”里恩低声吐槽,迈步走向。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义务对谁温柔,但风至少比他有耐心。自己能搞定这小子吗?他心里没底。
可九代目开口了,作为彭格列的盟友,他接下这个任务。他会尽量保持耐心,把这小子打磨成合格的Boss。实在不行,大不了后面再喊风过来帮忙。
深吸一口气,里恩抬手叩响房门。
三十秒后,门开了。一张带着天真笑容的棕发面孔出现在眼前——正是里的泽田奈奈。
“ciao~”里恩用甜得发的童音打招呼,自己都忍不住恶寒。每次开口都要挤出这种声音,真是麻烦透顶。
奈奈的往下一落,明显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又笑起来,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小朋友,迷路了吗?”
“不是哦。”里恩天真地晃了晃,“我是家庭教师里恩,你是泽田奈奈桑吧?”
“哎呀,叫我妈妈就好啦!”奈奈毫不起疑,直接侧身让他进门,“快进来坐!”
里恩拖着小行李箱跟进去,奈奈转身去厨房泡茶。他跳上餐桌边缘坐下,刚想打量四周,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一声惨叫——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震得地板都在颤。里恩强忍着没笑出声,看着楼梯口那团七扭歪的“人体麻花”。少年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终于和他对上了视线。
少年穿着并盛中学的制服衬衫和西裤,没打领带,也没穿背心——估计落在楼上了。让里恩意外的是他的脸,明明已经调查了一周,看过无数,亲眼见到时还是被震了一下。
红棕色的刺猬头,完美融合了伊纲的金发和奈奈的深棕;圆润的脸蛋(不是胖,反而有点太瘦,像是代谢太快)像极了奈奈,但那双色的圆眼睛,简直和伊纲一模一样。父母的优点遗传了,只是身材和脸型更像母亲,这对男孩子来说倒是少见。
更要命的是,他和彭格列初代Giotto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像看到了十三岁的初代穿越到现代。我的上帝。
而少年的,从尴尬到警惕的转变快得让他头晕——刚才还带着点窘迫的天真,下一秒就像蚌壳一样紧紧闭起来,眼神里是防备。
***
纲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以“滚下楼梯”的方式登场。他本来想偷偷溜下来,看看那个骗子长什么样再动手——结果摔了个狗吃屎。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拍掉衬衫上的灰尘,抬头望去——整个人都僵住了。
纲吉站在楼梯口,耳朵尖动了动。
楼下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是妈妈轻快的脚步声,还有个陌生的嗓音——又尖又细,听不出男女,正说着什么家教的事。
他皱了皱眉。
妈妈前几天确实提过要请家教,但他以为会是个穷大学生,急着赚钱的年轻人。毕竟他这成绩,估计没人愿意接。
可当他一步步走下楼梯,看到厨房桌边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个婴儿坐在上,穿着笔挺的,戴着顶橙色帽檐的软呢帽,手边还放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
纲吉脚下一滑,差点滚下去。
那婴儿转过头,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竟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就像在看什么垃圾。
纲吉猛地停住脚步,心脏狂跳。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谁家家长会把孩子打扮成这副模样?还带着那么大的?最诡异的是那双眼睛——明明看起来才一岁左右,却像藏着几十年的沧桑,满是疲惫和……狠厉?
他的警惕瞬间拉满。
“那个……抱歉,请问这孩子是?”纲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
妈妈却没察觉到他的异常,端着茶壶和杯子走过来,笑得眼睛都弯了:“哦,这是里恩呀!他就是我给你请的家教哦!”
纲吉:“……哈?”
叫里恩的婴儿“啪”地打开,抽出一份文件递过去,声音脆生生的:“这是我的资质证明。我提前三个小时到了,现在可以给你做个评估。”
“评、评估?”纲吉还没回过神。
“太好了对吧?你看,里恩能教你所有科目呢!”妈妈把文件塞到他手里。
纲吉低头扫了一眼,瞳孔骤缩。
简历上密密麻麻列满了科目,从小学到大学,甚至还有格斗、暗杀、分析……这哪是家教?这是训练手册吧!
“妈,我觉得……”
“对了,里恩说需要个安静的地方做评估呢!”妈妈突然打断他,笑得一脸,“你们去你房间好不好?”
纲吉看着妈妈亮晶晶的眼睛,到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身:“跟我来。”
上楼的时候,纲吉的心跳得更快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楼下传来碗瓢盆的轻响——妈妈肯定又在准备晚饭了。
里恩“噌”地跳到他床上,把往被子上一摔,语气干脆:“开始吧。”
他又抽出一份文件,“啪”地拍在床铺上:“说说我为什么来。”
“不是来当家教的吗?”纲吉干笑两声,心里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当然是!”里恩笑得天真烂漫,“只不过我要教你的东西,有点特殊。”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爸爸让我来的。”
纲吉挑眉:“又是我那不着家的老爸?”
“不止。”里恩的声音突然压低,“他和他的老板,要把你成黑手老大。”
纲吉眼睛猛地瞪大,脱口而出:“放屁!”
***
“纲吉!有你的!”
楼下传来妈妈的喊声,纲吉却盯着手里的文件,一动不动。
里恩皱着眉,暗暗思忖。
是不是说得太快了?
他特意删掉了文件里那些的,甚至把最残忍的细节都打了码——毕竟这孩子是个普通人。可就算这样,纲吉还是像见了鬼一样,眼神空洞。
要是让他看到那些真正的黑手……
“纲吉!”妈妈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里恩抬脚踢了踢纲吉的膝盖,想把他唤醒。
纲吉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该死。”里恩低骂一声,起身走到门口,探出头冲楼下喊,“抱歉妈妈!我们马上就好!”
“啦!”妈妈的声音传来,“是你爸爸寄来的东西,我能上来吗?”
里恩立刻上门,快步冲下楼。
“别上来,他正在集中精神呢。”他拦住妈妈,语气自然得像真的在替学生着想。
妈妈点点头,递给他一个比书本大一点的棕色纸箱:“那你帮我给他吧?”
里恩接过箱子,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是拉尔的。
他本来该警惕的,但箱子上是泽田家的火焰印记。估计是那家伙之前忘了寄,拉尔又帮他擦屁股了。CEDEF要是没了拉尔,早就散架了吧。
“好,他很快就会结束。”里恩心里祈祷着。
千万别在第一次见面就把这孩子搞崩溃啊……泽田家他能搞定,但九代目护着他,要是泽田家想找茬……
他回到房间,把箱子放在纲吉旁边。
纲吉终于抬起头,把文件往旁边一推,声音发颤:“这……这是恶作剧对不对?”
里恩叹了口气:“我倒希望是。可惜不是。”
“他们都死了。”纲吉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
“被谋杀的。”
“是。”
纲吉深吸一口气,猛地摇头:“不,我不干。”
的天空属性的固执。
换作平时,里恩会欣赏这种脾气,但现在不行——他们没得选。
里恩一步步走到纲吉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指尖溢出微弱的火焰,声音低沉而危险:“你以为你有得选吗?”
“听着,小鬼,我也不想掺和这破事。”
Reborn的声音像淬了冰,手指死死攥着纲吉的衣领,把他拎得脚尖离地。纲吉瞪大眼睛,整个人僵成了木头。
“你是个平民,我最烦带平民玩。”Reborn的语气没有半分温度,“但这由不得我们选。你被选中了,我被派来教你,谁都别想跑。所以——给我忍着。”
话音落下,衣领骤然一松。纲吉踉跄着摔回床上,还没缓过神,就见Reborn转身蹦到床尾,利落地把文件塞进。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字和被涂成黑块的红标,看得纲吉头皮发麻。
Reborn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早知道就不该现在拿继承人文件给他看。
这小子根本撑不住。
***
纲吉盯着手里的文件,越看越觉得荒谬。
这一定是恶作剧。
肯定是。
文件里一半是黑块,跟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机密档案一模一样。连张都没有,哪有正经档案是这样的?可就算被涂成了麻子脸,他也能从字缝里看出不对劲。那些被黑掉的“尸体发现描述”,比直接写出来更让人毛骨悚然。
他读过那么多悬疑小说,想象力早就喂得肥肥的。黑块后面的画面,简直能自动脑补出一部恐怖片。
十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被推去干这种随时会被杀的活?哪个会对十三岁的孩子提这种要求?
Reborn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你父亲派我来的。”
纲吉猛地抬头,心脏像被攥住了。
不可能。
他不信。
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厉害,Reborn的声音渐渐模糊。纲吉满脑子都是那三个彭格列的死讯,根本听不进别的。直到Reborn摔门出去,他都没反应过来。
这一定是恶作剧。
可Reborn回来时的眼神,让他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真的逃不掉了。
***
纲吉盯着桌上的棕色,终于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Reborn总算给他找了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那三个彭格列的死状,已经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了一百遍,再想下去他就要疯了。
他没急着拆,盯着研究起来。这是他跟父亲玩了十几年的游戏——父亲寄来的明信片或小玩意儿,总能对应上某个日子:他的生日、妈妈的生日、圣诞节……就算偶尔随机,也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可这次的,他翻来覆去看了十分钟,愣是没头绪。
普通的牛皮纸,字迹眼熟却陌生。父亲的明信片都是亲笔写的,跟这打印体不一样。他也从没见过给写地址的人。
算了,拆吧。
纲吉摸出钥匙,直接划开胶带——他不想下楼拿剪刀,更不想现在面对妈妈。
里的东西,让他瞬间僵住。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得发疼。Reborn的落在他身上,纲吉突然后悔没等没人的时候再拆。
现在是春天,开学才。里最上面,躺着一张色彩鲜艳的贺卡。
——“十三岁生日快乐!”
纲吉的扫过上的邮戳,是上个月的。
他的生日,已经过去半年了。
纲吉嗤笑一声,还是打开了贺卡。“啪”的一声,一只立体狮子弹出来,金粉和彩纸撒了他一身一床。Reborn在旁边低笑出声,纲吉却笑不出来。
贺卡里面是打印的通用祝福语,只有签名是父亲的亲笔。一半苦涩一半窃喜,两种在他心里打架——父亲连手写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可至少,他还记得寄贺卡。
纲吉把贺卡推到一边,压下翻涌的,伸手去掏里的东西。往常父亲只寄贺卡,这次迟到半年,还附了个“礼物”?说贿赂还差不多。
是本书。
封面是猩红的,顶部用金色花体字写着“The Clow”。下面画着一只带的狮子,蹲在太阳徽章前,被锁链锁得死死的。书脊上有个小锁,看起来像本日记本——可钥匙呢?
纲吉皱着眉在里翻找,手指插进金粉里了。锁这么小,说不定混在里面了……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奇怪……”纲吉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锁。
“咔哒——”
锁开了。
纲吉手一抖,差点把书摔进金粉堆里。眼角瞥见Reborn猛地绷紧了身体,他却顾不上了,死死盯着翻开的书。
书页里是空的,塞满了卡片。
最上面那张,画着一个闭着眼睛的女人,两对的交叉在胸前,双臂环抱。纲吉拿起卡片翻面,背面是跟封面一样的红色,中间一个金色圆圈,里面嵌着十二角星和太阳徽章,左上角还有个月牙。四个角各有一颗小星星。
耳边的低语突然了些。
像女人的声音,软软的,却听。
纲吉把卡片翻回来,盯着底部的英文小字皱眉。
“怎么了,纲吉?”Reborn的声音懒洋洋的,伸手去拿另一张卡片,却突然“嘶”了一声,猛地甩开,“这玩意儿电我!”
“我没被吓到。”
话一出口,纲吉自己都觉得离谱。
他缩了缩脖子,看着对面的婴儿,试探着问:“你……没事吧?”
里恩眼皮都没抬,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纲吉立刻举起双手投降,生怕这杀神突然掏出枪崩了自己。
“为什么没被吓到?”里恩用脚尖踢了踢地上那张掉下来的卡片,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纲吉挠挠头,老实回答:“不知道啊。”
他捡起卡片,又仔细看了一眼。
“这看起来像塔罗牌,但肯定不是。”
“你怎么知道?”里恩挑眉。
“塔罗牌里根本没这张。”纲吉指着卡片上的字念道,“上面写着‘风之——’”
话音未落,明明着的窗户突然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一股狂风猛地灌进房间!
窗帘被吹得猎猎作响,桌上的书本哗啦啦翻飞,连墙上的挂画都开始摇晃。
纲吉惊得后退一步,手里的卡片差点飞出去。
他瞪大眼睛看着紧闭的窗户,心脏砰砰直跳——这风,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