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在头顶盘旋,螺旋桨卷起的狂风扫过屋顶。
我蹲在阴影里,看着下方蚂蚁般乱窜的警察,忍不住笑出声。中森警部正扯着嗓子骂下属,那暴跳如雷的样子,比上次宝石被我调时还滑稽。
突然,一抹熟悉的金发视线。
斯洛特那家伙也来了。
今晚,他绝对猜不到自己会栽在谁手里。
楼下的人群已经挤成了海,浪涛般拍打着大门。这些都是我的粉丝,我的信徒——每次出手,他们都会像闻到的鲨鱼一样围过来。但今晚,我不需要他们当观众。
计划早在三周前就开始了。
我混进次郎吉的安保团队,摸遍了每个角落,在通风管道里烟雾弹,在天花板藏好。幸好这不是博物馆,不然那些红外警报器能把我烤成乳猪。
现在,是时候收网了。
里肯定布好了天罗地网,但中森那老狐狸永远我一步。我会从屋顶进去,却绝不会从同一个地方出来。
的指针即将重合。
直升机还在按固定航线巡逻,蠢得像没头苍蝇。我深吸一口气,抓起滑翔翼纵身跃出。
风在耳边呼啸。我精准地从两架直升机的缝隙间穿过,在屋顶边缘收起滑翔翼,一个翻滚卸去冲力,稳稳落地。楼梯间的门没锁,我闪身进去,警报器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电梯口站满了警察,但他们忘了最的地方——应急通道。
就在眼前。我按下遥控器,浓烟瞬间从通风口涌出,人群的尖叫此起彼伏。镜子从地板下缓缓升起,折射着混乱的。
时机正好。
我踩着第一面镜子跃起,像踩在云端。镜面如冰,却挡不住我的脚步。一步,两步,三步!我在不断升高的镜面上跳跃,像在走空中天桥。
最高的那面镜子成了我的舞台。我站稳脚跟,扫过人群,很快锁定了目标。
中森警部涨红着脸,在人群里跳脚。
“怪盗基德!”他怒吼,“你别想带走红心女王!”
“哦?是吗?”我笑着蹲在镜框上,伸手抄起旁边展柜里的宝石,“啊警部,我换个目标就行!”
“那是——!”斯洛特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镜中石英!你预告里明明说要偷红心女王!”
“有吗?”我捏着宝石站起身,“看来你对文学的理解,比我想象的还差啊斯洛特。”
“我当然懂!那是英国名著!还有,我的名字是——!”
“哎呀,时间到了!”我看了眼,“再不走,你们就要从迷宫里出来了哦。”
“基德!你给我站住——!”
“站住?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我 smirk 一声,“我只喜欢惹麻烦,可不想解决麻烦。”
话音未落,我转身跃过镜面天桥,消失在浓烟里。那些镜子都是加固过的,能承受成年人的重量,但要在窄窄的镜框上站稳,还得靠我日复一日的练习。
身后传来警队和宾客的声音。警察们急得跳脚,宾客们却像在玩主题乐园,甚至有人在迷宫里折返,玩得不亦乐乎。
我笑着溜进楼梯间,直奔地下车库。
摩托车就藏在柱子后面。我掏出刚偷的镜中石英,借着车库的打量。这宝石像块透明的玻璃,嵌在细金链上,大小和我的单片眼镜差不多。
没有杂质,没有夹层,更没有潘多拉的影子。
我叹了口气。果然是赌错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声音突然响起,像冰锥扎进我的心脏。
不可能!我的预告函里的谜题,从来没人能解开!斯洛特最多猜中一半,这次更是连我的真正目标都没摸准。谁会知道我在这里?
刚要蔓延,我却愣住了。
那声音的音调——太脆了。
我猛地转身,斗篷扬起一阵风。
眼前站着个小孩。
黑头发,大蓝眼睛,穿着小打着领带,脸上的眼镜大得像瓶底。他皱着眉,严肃得像个小大人,却可爱得让人想掐他的脸。
真的太可爱了。
“小朋友,迷路了?”我蹲在摩托车旁,尽量让声音温柔,“这里是犯罪现场哦。”
“我知道。”他说着,突然打开手表盖——那里面有十字准星?
他的手指动了。
我本能地用斗篷挡住脸。只听“咻”的一声,什么东西擦着我的耳朵飞过。小孩低骂了一句,那语气和他的外表不符。
“罪犯1412号,”他像念台词一样开口,“你因多次非法、盗窃文物、破坏设施,以及浪费警力资源,被捕了。”
我以为听到这句话会害怕,可看着他气鼓鼓的小脸,我只觉得好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追问,“预告函的谜题,是谁解开的?”
小孩挑了挑眉。
“是你自己说的啊。”
“我话是多,但不是谁都听得懂。”我开口,语气里带着点玩味。
“可惜了。”那小孩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毕竟再厉害的谜语大师,也得有能解谜的人衬着。”
“哦?我是谜语大师?”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么说,你就是那个解谜人?”
“侦探本来就是解谜的。”男孩低下头,眼神骤然锐利,“你那些小把戏,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脾气还挺冲。我还以为侦探只会挑刺呢。”我轻笑一声,随意地把重心往摩托车上一靠,“行吧,小侦探,给我说说——我的谜语,你解出什么了?”
他伸出手指,一根根数着:“好侦探都懂问题——谁、做什么、何时、何地、为什么、怎么做。第一个最简单:你,怪盗1412,目标是园崎次郎的东西。地点嘛,从预告函的用词就能看出来,是他那个爱丽丝主题的晚宴。”
“这还用说?”我往后一仰,靠在车座上,倒是有点好奇他接下来的话。
“时间也不难。预告函里反复提,《爱丽丝梦游仙境》里有和三月,都跟疯帽子的茶会。一般人会猜下午三四点,但晚宴才开始,这明显不对。”男孩把手插进,语气笃定,“正确时间是早茶——上午十一点。”
“这么早?”我挑眉,“你确定?”
“换个时区就不早了。”他抬眼看来,“英国上午十一点,日本正好晚上七点——晚宴刚开始,人最多的时候,你要的不就是这种万众瞩目的效果?”
“呵,被你看穿了。”我笑得更开心,“没错,我就是喜欢所有人都看着我的感觉。”
“我还看穿了不少,但不是。”男孩走近,脚步声在空旷的车库里格外,“你用‘吃我’‘喝我’再反过来,本该是暗示去屋顶——毕竟你就是从那儿来的。预告函里还反复提时间和‘掉脑袋’,指向红心皇后对应的宝石,但这两个都是幌子。”
“哦?”我来了,“接着说。”
“倒过来的童谣,说明你逃跑的方向反了。”他眼神亮得惊人,“也暗示了你今晚真正的目标——那颗能映出你把戏的宝石。”
“我的迷宫好玩吗?”我舔了舔唇角,语气带点,“本来是给中森警部准备的,没想到被你这小侦探捷足登了。”
男孩没接茬,只是皱着眉追问:“你的谜语我都解了,就一个问题想不通——为什么非要在最热闹的地方偷?为什么引着搜查二课追你?那些镜子的钱,比那颗宝石还贵吧?你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偷?”
我愣了一下。
真的想告诉他。
想告诉他我父亲的事,想告诉他我活在一个伟大影子里的日子,想告诉他那颗引发一切的神秘宝石……
但我最终还是没说。
反而问他:“你花了解出来?找了谁帮忙?”
男孩立刻瞪圆了眼,语气硬邦邦的:“没人帮我!我跟所有人一样,今天放学才在新闻上看到预告函!”
撒谎。
我上周就发了预告函,园崎次郎差点气炸——他的晚宴热度被我的预告抢了,连着一周都是头条。这小孩知不知道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
我见过的小孩里,很少有人能面不改色地撒谎。
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只看了一下午预告函。
再结合现在的时间……
我盯着眼前这个小鬼——他在几个小时里就解了我花了一周才写出来的谜语!
没生气,也没觉得丢脸。
反而……得浑身发麻。
终于有人能跟我过招了!终于有人能让我费点劲去偷东西了!终于有人,等他长大,说不定真能抓到我!
终于有人能让这场游戏,重新变得好玩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知道这个新对手的名字,这个能跟我抗衡的侦探。
“江户川柯南。”男孩蹲下身,摸了摸右脚的鞋边,眼神坚定,“侦探。”
“好啊,小侦探。”我跨上摩托车,得趁斯洛特反应过来、中森警部带着人冲下来之前走,“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
“没有下次了。”柯南脚下突然迸出火花,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莫名有点想要,“我现在就抓你!”
“哦?那你口袋里的宝石怎么办?”我指了指他的外套。
他脸色一变,立刻伸手去掏。等他拿出那颗硕大的石英吊坠时,眼睛都直了:“你怎么……”
趁他分神的瞬间,我一脚油门踩到底,摩托车轰鸣着冲出车库。正好撞上中森警部带着人从楼梯间冲出来。
“对了!”我回头大喊,“记住了——我叫基德!”
引擎声浪盖过一切,我在直升机的探灯下疾驰。下一秒,扫过的地方,只剩下空荡荡的夜色。
我没直接回家。
现在回去就是给警察当活靶子。
引擎低吼着在夜色里绕了三圈,后视镜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确认甩掉所有尾巴,我才拐进巷口,把摩托往蓝鹦鹉一扔。
“阿爷,车停你这儿。”
老掌柜叼着烟斗点点头,我转身就融进了巷尾的黑暗里。
等摸到自家楼下,指针已经卡在午夜前的最后一格。
钥匙、身份证、锁在卧室抽屉里。这是规矩——万一在现场丢了这些,老子这么多年的就白费了。
可惜,这规矩现在坑了我自己。
我抬头望着二楼那扇熟悉的窗,深吸一口气。本来该是虚掩着的,毕竟每次行动前,我都会特意留条缝。
可今晚,那窗得死死的。
操。
我心里咯噔一下。
又是那个蓝发小祖宗?上次她来给我收拾屋子,差点把我藏在床底的魔术扔了。这次倒好,直接把窗户锁了?
我咬着牙摸出开锁器,金属片在锁孔里轻轻转动。得快点,要是让她看见怪盗基德扒在她家窗户上……明天头条就该是“神秘怪盗深夜偷窥邻家少女”了。
咔嗒——
锁开的瞬间,老城区的钟塔突然敲响了十二点。
我翻身跃进窗,脚尖刚沾到书桌边缘——
“啪!”
刺眼的猛地亮起。
我僵在原地,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别是她。
千万别是她。
难道刚才开锁的声音被听见了?老子纵横江湖这么多年,难道要栽在自家卧室里?
下站着的人转过身。
不是蓝发小祖宗。
是……
不可能。
那张脸,那双眼睛……
“你是谁?”
那声音!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喉咙发紧,只能用气音挤出两个字:“爸……爸?”
生怕声音大点,眼前这幻影就碎了。
他却举着根魔术棒,像拿武器似的指着我,眼神冷得像冰:“谁让你进来的?你到底是谁?”
“爸!是我啊!”我举起手,掌心对着他的魔术棒,“我是你儿子!”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我没有儿子。”
心口像被狠狠攥住,我连呼吸都疼。
视线疯狂扫过房间——我的床呢?挂满魔术海报的衣柜呢?还有那个藏在地板下的基德秘密基地……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我的痕迹,没有我的过去,仿佛我从来没存在过。
“滚出去。”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立刻滚!”
我转身就跳回了窗外。
夜风灌进衣领,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楼下的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我站在黑暗里,第一次觉得——
这个家,好像从来不属于我。